西方有一位诗人写过这样一句诗:“我想描述一束光,它来自我的内心。”我很喜欢这句诗。
于我而言,这束诞生自内心的光有可能是我们体内一只奔跑的蚂蚁、一只飞翔的蝴蝶,甚至是一面为我们呐喊助威的锣鼓。
喧闹的时候、寂寞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快乐幸福的时候,很多时候,甚至在尘世的舞台上得意忘形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只虫子,一只蚂蚁一样在我们骨头里、血管里、筋脉里奔跑的虫子,它在寻觅灵魂的穴位,撕咬我们最敏感脆弱那根神经。
在得意忘形的时候,蚂蚁的撕咬让我头脑清醒。我总想拿出笔或者像一只卧在电脑键盘上的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安静地敲一些文字。以这些从生活的煤层里掘出的文字为拐杖,直立行走,向着阳光深处或者鲜花盛开的地方走去。因为有了“写”和“敲”这两个微小的动作,我平凡的生活不再像一只破了洞的袜子一样空洞。而我思想的足已经远行,不再担心行走在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上还是行走在万丈坦途间。
我们常常忽略常识,又被常识欺骗。不多的人生经验晦涩地告诉我:即便前面是万丈坦途也要保持如履薄冰的谨慎;即便是荆棘丛生的小道,也要保持举重若轻的从容自信。因为只有最熟悉的路上我们最容易摔跟头,然后鼻青脸肿地说:原来井底之上的天并不是圆的。
世界被夜色笼罩的时候,我们可能睡去,但体内的蚂蚁一直不曾停止奔跑。我们的肉体是蚂蚁奔跑的泥土,我们的气息和语言很可能就是它奔跑时卷起的灰尘。我们的胸怀就是蝴蝶飞舞的天空,我们的某个穴位就是蚂蚁的家。它们既是我们的朋友,又是我们的敌人。因为我们心存善意和信仰,它有可能在我们的某个穴位打开一扇门,让灵魂出窍,抵达一个安静而又高远的境界;如果我们内心汹涌太多的欲念,它们有可能停止奔跑,在我们某个致命的补位掘开一个漏洞,使灵魂的堤坝失守,溃于蚁穴。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们只能在喧闹中冷静坚守,就好比在污泥塘里亭亭玉立的荷花一样,身陷泥塘,心却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坚守骨子里的那种高洁和优雅,在白天黑夜里,在清风明月下,在喧闹纷扰中,默默地放开喉咙,为这个世界释放出灵魂的芬芳。
不要过多的赞美,也不要太多的瞩目,即便没有赞美和瞩目,那只卑微的蚂蚁有时候肉眼看不见,它只是悄悄地用它纤细瘦弱的腿脚敲打我们的骨骼,当我们的骨骼坚韧得足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时,它有可能长上翅膀,大鹏一样飞出它的泥土地,拉长我们的影子,拔高我们的脖颈,让我们清楚地看见原来的我们是那么渺小。
为了让一只奔跑的蚂蚁变成一只展翅的大鹏,我们没有理由停止让心灵奔跑和飞翔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