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电影《驴得水》上映,作为开心麻花继《夏洛特烦恼》推出的第二部电影,它自然被寄予很多期望。开心麻花总经理刘洪涛坦言,有了《夏洛》,第二部的确压力很大,不过对他们来说,和《夏洛》一样,他们相信这个故事,相信这帮年轻的创造者,哪怕最后赔一点,能积累好的口碑,帮助他们长线发展就足够了。
上映四天,《驴得水》虽然没能掀起《夏洛》的热潮,但无论是票房还是口碑,都有不错表现。而这一切,除了开心麻花慧眼识珠,最大的功臣应该就是刘洪涛口中那两位带队的“非常有想法”的年轻创作者——周申、刘露了。
周申、刘露是中戏同班同学,从大一下半学期开始,两人开始搭档合作。合作关系的形成得益于一位老师的教诲,“导演要有两个脑子,一个百分百投入,一个百分百跳出”。周申执行力强,负责投入,刘露眼光独到,负责跳出,两人从学校搭档到了现在,一合作就是十五年,默契程度可见一斑。
采访中,每个问题出去,周申总是第一时间接住,不管是喜欢还是厌恶,他会即刻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有时甚至有些许质问的味道,而刘露则冷静地在一边,非常准确地在周申断句的空隙补充、圆润、升华,或者进行小小的争论。看着两人在密集的话语中如此轻易地找到属于各自的空白,你会有种想要屏息的冲动。
13年话剧大热,周申、刘露带着满腔热情重启将《驴得水》搬上大银幕的计划。可热情归热情,两人毕竟从没拍过电影。如何完成话剧到电影的转变?如何把这个故事鲜活地呈现在屏幕上?话剧那一套适不适用于电影?周申、刘露没少下功夫,他们甚至听了一些人的建议,尝试打破单一的场景,加一些“荡漾”的东西进来。可最后经过种种的尝试和讨论,他们毅然决定保留电影的“话剧感”,这也成为电影上映后遭部分观众诟病的地方。
“什么感不重要,观众进入故事就行,” 问到这个问题,周申甚至有一点点气愤。
“我们关心的是普通观众的感受,”刘露紧接着缓了一下气氛。
这是周申、刘露,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采访,他们都有明确的分工,有条不紊地按照着彼此习惯的方式支持对方,一个投入战局打得酣畅,一个稳居后方看得通透。
合作十五年 互当对方的另一个大脑
“我们98%的看法是一致的”
新浪娱乐:两位这种合作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申:2001年吧,大一下半学期开始。
新浪娱乐:两位在创作中有分工吗?
周申:我来执行,她来判断。她提出问题,我解决问题。一般搞创作的人都会有这个体会:我看别人的作品特别清楚,能看出来很多问题,但是看自己的作品呢,就糊涂了。
新浪娱乐:遇到分歧怎么解决?
周申:因为我们的判断标准是一致的,所以解决分歧的方法很简单,按照每个人的方式各来一遍,最后看结果。
新浪娱乐:有没有出现两人各争一端无法调和的时候?
周申:我们98%的看法是一致的。
刘露:只是有时候从个人的情感出发,他偏理性,我偏感性。
这是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警世寓言
“我们追求的是心理现实主义,所谓的真实是人的真实”
新浪娱乐:听说这个电影缘起于一个笑话?
周申:是,在北京跟一个朋友吃饭,在他支教的那个县,教育系统里流传着这么一个笑话,说一个校长把一头驴虚报成一个民办老师。我觉得这是个了不得的开头。
刘露:很荒诞的开头。
周申:它像一个雪球一样可以越滚越大,有了这个开头,就可以不停地滚下去。它又好比是一个篮子,可以越编越大,把我们生活当中所有想表达的东西都放进来。
刘露:对,我们不能为了美好的目的去做错误的事情,这是我们当时的感触。
新浪娱乐:故事设定在民国,是有什么特别的考虑吗?
刘露:一开始我们把故事设定在当代,但别人会感觉你是在说体制上的问题,说教育的问题。
周申:2012年,我跟刘露觉得,要不然我们把它架空到一个别的时代去,让它有一点寓言感。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写我们熟悉的生活,写知识分子的生活。我和刘露都当过老师,在城市里怀有梦想的大学老师不就是我自己嘛,所以说,电影写的就是我自己,我们身边的生活。
刘露:对,我们的创作不允许我们去写我们所不了解的生活。
新浪娱乐:既然是民国,你们有做一些历史背景的调查吗?
刘露:我们会做一些简单的背景调查。
周申:不会有太大的纰漏,但是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考古。
新浪娱乐:明白。电影中的台词也都很现代?
周申:其实它不是现不现代的问题。没有一部电视剧或电影能够做到符合当时!没有!所谓的民国腔或者民国调,那都是假的,民国人真那样讲话吗?我跟刘露认为,并不存在这种严谨。所有时代的人都是一样的,民国的人也会开玩笑,没有哪个时代的人是一本正经的,秦始皇他也得开玩笑。
刘露:我看了很多日记,那个时代的人很鲜活,他们的语言思想很开放,很自由。
新浪娱乐:所以不会去追求字面上的真实?
周申: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是真实的,真实地还原了那个时候人的状态,要比那些假模假式的年代戏要真实。
刘露:这个故事的意义在于它的核,它的精髓,这种人性中间的东西放在任何国家都是有意义的。
周申:考古或者说模仿我们不要,很假,我们追求的是心理现实主义,所谓的真实是人的真实。
话剧先行因为不想妥协 走了一年弯路才遇到“麻花”
“我们创作者有100%决定权”
新浪娱乐:听说《驴得水》最早就是按照电影来写的?
周申:对。不过,我跟刘露做电影,有我们自己的坚持。我们坚持我们的创作流程,坚持我们对艺术的百分之百的话语权,所以一直没能做下去。
刘露:也因为我们是新人。
周申:我们不愿意妥协,又不愿意停滞。于是乎,我们就换一个东西做,先做成话剧。话剧火了之后,我们再回过头来做电影。
新浪娱乐:您说2014年遇到刘总之前走了一年的弯路?
周申:是的,跟其它一些公司谈了很多,一直没有成功。
刘露:它们上来第一句话就是,用什么明星,或者说上面挂哪个总导演。
周申:或者说要不我给你加一个监制。我们就问,同不同意不干涉创作?有一家公司说同意,合同都签了,到后来又给我发好多意见。我说咱不是说好了吗,不干涉创作。他们说,但这些意见是广电总局的意见。我说广电总局会提这种意见?提具体的创作意见?不可能吧。(比如?)这儿要加一段戏,加一个信封。我们不是有封电报,他就说你加一个动画让这个电报穿越半个中国。
新浪娱乐:那和麻花的合作呢?
周申:跟麻花合作有两点,一是我们的理念基本相同,比如我们不想用明星,麻花说我们也不用明星。二是,我跟刘露要有100%的创作话语权。麻花说,我们很尊重创作者。麻花是那种会跟你把合同谈的很细,但是一旦签完了之后,绝对没问题。
刘露:我们都比较喜欢丑话说在前面。
创作吸食人生体验 我们跟麻花只有一个分歧
“我正常的节奏是三到四年(一部戏)。”
新浪娱乐:会考虑继续跟麻花合作吗?
周申:我们有意向跟麻花继续合作,问题我们这个团队比较懒。
刘露:产量很低。
周申:我们跟麻花只有一个分歧,我们的节奏慢。那个时候跟麻花有一个笑谈:我跟麻花的老总说,我有点懒。麻花老总说,没事,两年有一部作品就行了。我说,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正常的节奏是三到四年。
刘露:并不是说我们更精益求精,而是我们的剧本都是由自己创作。
周申:要从生活当中来。
刘露:还得再继续汲取养分,继续生活才知道我要说什么。
周申:它倒并不是养分,就是一种表达的欲望。
刘露:我们的作品内核都是自传体的东西,只是赋予了不同的时代,用了不同的故事去呈现。我们不太可能很快地出作品。
电影感不足?什么感不重要,观众进入故事就行
“我们每一个镜头就算换一个角度,林老师都要重新布光的。”
新浪娱乐:有人说电影话剧感太强?
周申:这是我们的风格,追求极致的共鸣,或者追求极致的幻觉。
刘露:其实也只是说现在电影很少有这么去做的。
周申:你仔细去看他(林良忠)的每一个镜头,都是很有电影感的。
刘露:林老师布光的时间比一般的电影要长得多,我们调一个光都要累死。很多人看完电影就会觉得,摄影怎么会这么差,还有人说,电影连焦对不准。我心想,这话要是林老师听见,估计会被气死。
周申:怎么说呢,我们一开始,可能让人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两个话剧导演拍电影,而林老师又选择了这种朴实的方式,别人一看,就会说缺少电影感。你自己有观感是你的权利,但是有很多东西其实是误解,是需要解释的。比方说有人觉得这个镜头好像没有花什么精力,很偷懒,开玩笑,我们每一个镜头就算换一个角度,林老师都要重新布光的。
刘露:其实别人也提过建议,说场景太单一,要不要支出一些线,让观众缓口气,我们也拍了一些话剧之外的东西,比如在冲突之外的抒情的戏,可后来剪进去以后,我们作试映,发现这些东西全是观众刷手机,上厕所的尿点,索性就都给剪了。
周申:其实,这个也很正常,当时《十二公民》《夏洛》出来的时候,大家统一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电影感弱,话剧感强。但我觉得无所谓,因为,什么感是无所谓的,只要观众能进入这个故事。
刘露:我跟刘露主要是关心普通观众的感受。
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