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底在广州打工的我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我回到寨子里去,听他们说,贡婆(就是我们寨子里现在的神婆的名字)的大徒弟水红疯了,把自己的娃拿来炼蛊,还搞死那边寨子好多人,贡婆从那里回来后,也闭门不出好多天了。我听得很莫名其妙,于是便抓住一个人问是怎么回事,那人就说,请我去你家喝酒,我就说给你听。
我当然不会放过听故事的好机会,赶紧把他拖到我家里去了。
那个人我叫他宽叔,平时就很健谈的一个人,几杯酒一下肚,那话更是绵延几百里了。去年,水红嫁到了隔壁寨子,那家男人是个生意客,经常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才回来,平常就是水红和公婆在家,水红嫁过去没过久就怀上了,那男人也只回来过几次,水红临产时,他都不在。
水红生了个女娃,接生婆抱起来说是个女娃的时候,她的婆婆竟是脸一拉,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小孩生下来就不会哭,脸色紫紫的,接生婆说不好,怕是过不去今晚。要水红做好思想准备。她当时听了,一下子就把婴儿抱到手里,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后半夜,那婴儿果然死了。水红的婆婆想把她拿去埋了,水红死活不放手,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她婆婆说,你动她,我就要你陪葬!她婆婆晓得她曾经是神婆的大徒弟,哪里敢惹她,就讪讪了几句,走了。
婆婆走了后,水红把门拴上,她抱着婴儿说,孩子别怕,妈妈保护你,你不会死的,妈妈让你再活过来。说着,她把婴儿放在床上,还用被子盖好,然后,她就开始在卧房后面的小屋里设坛。
她先是找出了养蛊用的盆子,从里面抓出了一条发绿色的小蜈蚣,放在了婴儿的身上,那蜈蚣刚一沾上婴儿的身,就朝着婴儿嘴里爬去,一会就不见了。
她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头,把指头伸进了婴儿的嘴里,只见得那婴儿的脸上竟是渐渐的有了血色。就这样等水红的十个手指头都割开给婴儿吸过之后,婴儿的全身都开始泛红。水红就走到床底下,拿出了一个木盆,那是她的嫁妆里的东西。想必是也有玄妙吧。她把婴儿抱下来,放在了那个盆里面,然后把蛊盆里的蛊虫挑了几只,也放进了那个盆里和婴儿一起,形成了一个怪异的有点恶心的场面,接着,她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水红醒过来的时候,盆里的血水已经铺满了底部,裹住了婴儿的靠近盆子的那一部分,水红看了看四周,原来昨晚上自己放血的时候,竟是晕了过去,她撑着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拿出一块蓝印花布,盖在了那个小木盆上面,很温柔的对着那木盆说,宝宝乖,好好休息,妈妈晚上再来陪你。说着,又突然冷笑了几声,走了出去。
(我听到这里在想,那水红,想必已经开始神经错乱了…)
水红一出门,她婆婆一见她就惊呼,水红,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死白死白的?你晚上做什么了? 水红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嫌我生了个女儿么?哼哼!又来问我做什么!她婆婆很奇怪的看着她,因为她平时不是这样的,说不上很孝顺吧,但也过得去,怎么今天那么奇怪。
水红上鸡笼那里抓了只老母鸡,给她婆婆说,帮我把它蒸了,别弄死,直接开膛洗干净了,趁还没死透,赶紧上锅蒸了。除了盐什么都别放。她婆婆刚想开口,水红又说了句,从今天起,我无论做什么,你都别问为什么!说完就走出院子了。
她婆婆像是对她有很大的顾忌,竟也是什么话都不敢说,自己去弄那只鸡去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水红每天晚上都要给那婴儿换上新的血,然后白天吃一只活着蒸的鸡,然后就出门了,一走就是一整天,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做些什么,只是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异常的疲惫
第四天晚上,水红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脏兮兮的看起来像叫花子的小姑娘,水红对婆婆说,妈,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叫我。她婆婆就问了,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领我们家来了啊?水红说,是城里别人丢掉的小孩子,我瞅着可怜,就带回来给我做个伴,怎么的也比在外面讨饭吃好。
她婆婆就不说什么了,带着那小姑娘去了厨房(寨子里屋子的结构很奇怪的,,洗澡是在厨房,用个大脚盆接满水,在灶台旁边洗澡。怪是怪了点,可冬天却很舒服。)老太太问了小女孩好几个问题,可小女孩只是怯生生的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老太太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也只好嘟囔了几句,照着水红的话,给那女孩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就送到水红的卧室去了。(唉,要是那老太太听说过“血婴蛊”或者稍微了解点蛊术,那么后来的故事都不会发生,最起码,不会那么惨烈。)
水红看着那女孩,说,小妹妹别怕,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很小声的说了句,我没有名字。水红说,哦,那姐姐叫你妹妹好不好?你和姐姐的宝宝作伴好不好?那女孩四处看了下,就说,宝宝在哪里呀?我怎么看不见她?水红笑着说,宝宝在后面的小屋子里,你要去看她吗?这时候她也该醒了……。那女孩子点点头,说,好呀,我最喜欢小宝宝了!(唉,纯真的女孩)
水红就让女孩子着她走进了那间小屋。
女孩进去一看,又问,宝宝在哪里呀?屋子里好暗哦,我看不见呀。水红说,宝宝不喜欢光,一盏油灯就够了。宝宝那个蓝印花布盖着的木盆里睡觉呢,你去看看…
那小女孩很疑惑的走了过去,在她伸头往里看的时候,水红在她身后,往她身上放了一只虫,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词。那女孩转过头来,说,上面的布,我揭不开呀。水红冷笑一声,说,那布,只有我一个人能揭开!说着,抓起小女孩的手,拿出一只蝎子放在上面,那女孩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声,蝎子已经刺了下去… 蝎子一刺下去,女孩的手指头就开始流血,水红一把揭开那蓝印花布,那蝎子便跳进了那木盆里,兀自在那婴儿的身上爬着,那女孩已经惊恐的说不出话了,只看着自己的手不停的滴出血来,那木盆里的婴儿,竟是会张开嘴接着!!水红对那女孩说,看见了么,那就是我的宝宝,你要陪着她,直到她活过来…
那女孩开始拼命挣扎,开始大叫,你是妖怪!!你要干什么!!水红狞笑着,说,我不是妖怪,我只想要我的孩子活过来…
而你应该开心!她活了,你也能永生不灭!!!
那女孩还是大叫,我不要什么永生,你放开我,放开我!!
水红对她一瞪眼,捏住了她的嘴,强行给她喂了只虫子进去…
那女孩变得眼神恍惚,也不叫唤了,呆呆的站在那里,水红冷笑了数声,说,不知好歹!
那女孩被蝎子刺破的手指头已经没有血再滴下来了,于是水红拿匕首割破了她另外的手指,对着婴儿的嘴,使劲的挤着那个女孩的手指头,那鲜血,留成了一条细线,流进了那诡异的张着嘴的死婴儿的嘴里……
随着鲜血不断的流进死婴的嘴里,死婴的脸色越来越红,周围那些虫子们,也开始躁动不安,纷纷在血水里爬来爬去……
等到小女孩……
水红在她的肚脐眼那里,用匕首刺了一个小洞,开始念咒语。只见那盆子里的虫子,争先恐后的往她的肚脐爬去……不一会,木盆里的7,8只虫,竟是全部爬进了女孩的身体……
等虫爬完了之后,水红用一张符沾了盆子里的血水,贴在了肚脐的那个洞上,然后把女孩弄起来,绑在旁边的凳子上,便离开了小屋子,到卧房去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水红的婆婆突然问,怎么不见那小女孩了?水红头也没抬的说,她手脚不干净,昨天晚上我把她赶走了。妈,我那小屋子养了一罐虫子,没事你别进去啊。老太太一听哪还敢进去啊,忙不迭的答应着。
吃完饭,水红便进去了那个小屋,那女孩已经清醒过来,可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惊恐万分的看着水红,一双眼睛不停的流泪,嘴里啊啊的发出一些声音……
水红看着她说,叫什么叫,你不是答应了要陪着宝宝么,宝宝要睡觉,你不能说话,吵着她了怎么办?再叫,让你连声音都不能发出来!那女孩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拿一双眼睛看着水红,水红竟像是铁石心肠一般,她冷笑,看我做什么,看我我也不会放了你,就算我放了你,你也不是正常人了,还不如在这呆着呢!
说完,走过去给女孩灌了一口从旁边的罐子里倒出来的液体。
不一会,就见得那女孩张大了嘴,一只接一只的虫子从她嘴里爬出来……
顺着她的身体,又爬回了木盆里,在那死婴身上爬来爬去…
那死婴,竟是张开嘴,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水红等到那虫子在木盆里安静下来,便重新用印花布把木盆盖上,然后去厨房端了点东西,拿来给那女孩喂了进去。边喂边说,妹妹啊,再过一天,宝宝就能睁开眼睛了,,你就可以永远陪着宝宝了…
那女孩,彷佛已经痴呆了一样,动也不动了…
到了晚上,水红端着一碗血,走进了那间小屋子,她对女孩说,这可是好东西啊···刚死的猫的血,还热乎着呢(养猫的同学见谅啊···)快,把它喝了!那女孩似乎已经痴傻了一般,水红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走过去,端起那碗血就咕咚咕咚的咽了下去···
喝完,又走到了那木盆前面,伸出双手···水红冷笑,哼!倒是挺听话!不过今天不要你手上的血!那女孩好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双手伸直站在那里···水红嘟囔了一声,这虫子怎么回事···说着,就把那女孩按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把她的裤腿噜了上去,在小腿那里划开了口子,然后解开了布,开始召唤那些虫子···那些虫子又开始兴奋起来,往水红腿上的伤口里挤,一眨眼功夫,几条虫子都进去了···水红开始挤她小腿的血,淋在那死婴身上···那死婴,咧开那嘴又笑起来,诡异的是,死婴长牙了····水红边挤着血,边在那里说,宝宝,明天你就可以看见妈妈了···你高兴吗?那死婴竟像是能听见水红的话,嘴咧的越发的大了···等到那女孩没有血再出来了,水红便放开了她的腿,把手在她裤子上擦了擦,还摸了摸女孩的脸,诡异的笑了一声,就走了出去···第二天,水红一早就去了小屋子,她开始割开自己的乳房,一边乳房挤了七滴血出来,放在一个银碗里。然后走出屋子,去寨子里找了一个也是刚生小孩的女人,要了一碗奶水。那女人问她做什么用,她就笑笑,说,不舒服,做药引子。
水红回到小屋子,把那碗奶水,倒进了那装着她血的银碗里,然后把布揭开,把那满身是血的死婴抱了起来,把那碗血乳汁喂了进去,那死婴,竟然会自己吞咽了下去···
水红喂完那碗血乳,把那死婴又放了回去,然后把那小姑娘弄醒,说,你恨不恨我?那女孩摇摇头··水红笑了一下,说,差点忘了,你现在还没有恢复神智呢,知道恨什么。说着,便是念了一通咒语,然后在那小女孩脸上抚了一下。只见那女孩,先是茫然的环顾了下四周,然后看见了眼前的水红,张大了嘴,可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来,水红又问,你哑了,一会还要死,你恨不恨我?那女孩点了点头,眼里射出一股愤恨到了极点的光··
水红笑了,说,这就对了,你越恨我,宝宝就越厉害····
水红竟是残忍到了这种地步,她恢复了女孩的神智,活生生的开始施法···
她脱光了女孩的衣服,用刀在女孩的乳头上割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在下身抹了一点东西,不久,那顺着女孩小腿爬进去的虫子,竟是顺着女孩的下身一只只爬了出来,水红抓起它们,一只只的塞到了女孩嘴里··· 女孩想往外吐,可水红紧紧的捏住了她的嘴,她根本动弹不得,原来,她有着很清醒的意识,但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喂完了那几只虫,水红抱起了那死婴,撕开了一开始贴在女孩乳头上的符,把那死婴的嘴对了上去··· 那死婴竟是用两只手抱住了女孩,嘴巴开始一吸一吸的吮吸着女孩那小小的乳房··
女孩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死婴的头上···
女孩的脸色越来越白,渐渐的,身体也开始发白。过了一会,女孩不再有眼泪滴下来,眼珠也不动了···
水红抱开了死婴,把死婴又放回了木盆里,盖上布,然后若无其事的出门了····
到了半夜,水红把那女孩的尸体从后门拖了出去,埋在了离她家不远的一个树林子里。
水红埋完尸体,便回到小屋子,揭打开了木盆上的布,那死婴,那死婴竟是睁着眼睛看着她!!水红伸手把她抱了起来,那死婴咧开嘴笑了一下,竟然开口喊了声“妈妈”!!!
水红高兴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抱着那死婴在屋子里来回的打转,那死婴又说了句,“妈妈,饿”
水红赶紧坐了下来,说,宝宝你饿了啊?来,妈妈放你出去找吃的··说着,水红又念了句什么,那死婴的眼睛就闭上了,只见得一个小小的光亮,从窗口飞了出去···
水红摸了摸死婴的脸,说,宝宝乖,吃完东西回来睡觉啊。
说完便抱着死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过了大概一个钟头左右,那死婴睁开了眼睛,对着水红诡异的一笑,又睡了···
水红很满足的抱着那浑身是血的婴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水红起的比较晚,她起来后在小屋子里放了一张小床,把婴儿放在了那张小床上,便走去了厨房,吃东西的时候听见那婆婆说,王家媳妇昨晚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早上起来发现她死在床上,身边的小孩饿的哇哇的哭呢!好奇怪的是,那王家媳妇的两个**,一边一个大洞,都垂拉下来了。真可怕。
水红边吃边说,有什么可怕的,可能是刚出生的狼崽子没奶喝了,找她去了呗。
老太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不像狼崽子啊,怕是有妖怪呢··
水红笑了声,哪有那么多妖怪!咬的又不是你家里人,你操什么心咯!
就这样,寨子里每隔几天便有刚生产或者生产不久的女人被咬穿乳房吸干血致死,寨子里如临大敌,甚至请了法师来做道场,可都于事无补,寨子里开始有产妇或者要生孩子的女人,去了外村逃难。
有一个人的亲戚,是我们寨子的人,前些日子那个人逃到了他家里,说起了这件事情,他亲戚觉得很不对劲,便带着那人,去找了我们寨子里的神婆。
神婆还没听完,神色大变,声音都变了,沙哑的说了句,血婴蛊。水红!
然后对那个人说,嫁过去你们寨子的水红,是不是刚死了小孩?那人点头,说,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她婆婆要拿去埋了,可她不给,说是要自己埋。
就是她小孩死了不久后,寨子里就发生了这所有的怪事。
神婆点了点头,问,一共死了多少人了,?
那人说,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7个了。
神婆脸色变了变,说,你赶紧带我去你们寨子!否则,等死了9个人,就来不及了。
神婆一进那个寨子,便皱着眉头说,好重的怨气!!
那人带神婆到了水红的家门口,就自己走了,说是要回我们寨子去陪老婆去,神婆也没有挽留,只点了点头。
神婆站在门外喊,水红!你给我出来!
喊了几声,水红的婆婆出来了,说,水红不在家呀。
神婆冷笑着说,老太太,你进去告诉水红,别想着打发我走,告诉她,她那点心思,还瞒不过我!
老太太又走了进去,过了一会,走出来说,水红在卧室呢。神婆走了进去,水红看见她,叫了声,师父,你怎么来了?
神婆走上前去就是一耳光!说,怎么?等着你把全寨子的人害光我再来是吧?水红你伤天理呢!!!快点把那个小畜生给我!
水红态度异常坚决的说,不!绝对不能给你!再有两个人,她就永远不会消失了!!!能永远陪着我了!!!
神婆又是一耳光,你这个疯子!你养个死小孩,让她的魂魄去吸别的人的精血,你有没有想过人家的小孩怎么办??我当初教你蛊术,要你发誓不能害人,你都忘了吗?你不怕应誓吗!!!
水红捂着脸,说,就算是应誓,我也不管!别人的孩子没了妈,不还有爹么!!我的孩子除了我,什么都没有!!魂魄怎么了!那也是我的小孩!
神婆气的连连打转,说,畜生,你这个畜生!
水红就这样站在那,动也不动。
神婆不再理她,兀自在那喃喃自语起来。
这时候,小屋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哭声。
水红一惊,赶紧就要去堵门,可神婆速度出奇的快,早已是身子一闪,便进去了那间小屋子。
神婆一进那屋子,便朝着那小床走去,水红一下子跳到床前,张开手臂,说,不!你没有权利杀她!
神婆推开她说,我没权利杀她,她就有权利杀别人么??你孩子的命是命,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
水红说,再有两个,再有两个她就不用三天两头吸人精血了,师父,你放过我们吧····
神婆冷笑,说,别自欺欺人了,再有两个她是不用吸精血了,她就直接吃人了!!说不好,连你一起吃!!!滚开!别挡着我!
水红被神婆一推,竟是退了几步,她反手一撑,摸到了桌上的那把匕首··
水红拿起匕首就往神婆刺去,哪知道神婆早有防备,一转身,水红便扑了个空,神婆冷笑着说,你还是省省吧,别忘了谁是师父!说着,神婆手指头一弹,一个东西便飞向了水红的面门,水红躲闪不及,那东西牢牢的贴了上去。水红不动了,呆在了那里。
天已经快黑了,神婆暗自着急,和水红这一纠缠,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天黑之前不除掉这个血婴,天一黑,她一出来,那就不好对付了。神婆不再去管水红,她走到那个木盆前,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把里面的粉末到了进去,木盆里的血水像沸腾了一般,还冒出一阵阵的烟,发出恶臭至极的气味。不一会,血水干了,神婆在木盆里点了一把火,把那块布烧了,把灰捏了出来,放进了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葫芦里。上下的摇晃,嘴里不住的念着什么。
神婆走到了那个死婴面前,她取出了自己脖子上戴了几十年的朱砂符,打开,把里面的朱砂倒进了那死婴的嘴里。那死婴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哭喊声,眼睛竟是睁了开来!恶狠狠的盯着神婆,嘴里开始喊“妈妈,妈妈”
那水红,竟是动了起来,神婆连忙转身,对着她又弹出了一个东西,水红闭上了眼睛,不动了。
那死婴用那种怨毒至极的眼神看着神婆,然后露出了她那恶心的牙齿,嘴角,竟是流出血来,神婆冷笑,说,就凭你,想吓唬我啊?别说你还没成精呢!就是成了精,我照样有办法灭了你!!说着,神婆拔开了小葫芦的盖子,那灰已经和原来葫芦里有的液体混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种黏液,神婆把那黏液倒一点在手掌上,抹在了那死婴身上,说也奇怪,那黏液碰到的地方,血水便淡了下去····
那葫芦里的液体抹完了,血婴身上变成了一种暗暗的蓝色,血婴眼睛里的神采,开始黯淡下来。
神婆拿着刚才水红想用来刺她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食指,把血水,滴进了死婴的嘴里。
过了一会,那死婴闭上了眼睛。
神婆走到水红面前,对着她念了句,水红便清醒过来,她一眼看见死婴变成了那个样子,怪叫了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抱起死婴,拼命的喊,宝宝,宝宝你醒醒!
神婆说,你还执迷不悟么!!她已经死了!而且死很久了!!!
水红呆呆的看了一眼神婆,捡起地上的刀,对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就是一刀!
那血,全都喷在了死婴身上!
水红在倒下去之前,恶狠狠的看了神婆一眼,说,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你弄死她!!
神婆大惊,转身想避开,可还是来不及,那死婴竟是张着大嘴,箭一般的对着神婆窜了过来···
神婆伸手一挡,那死婴死死的咬住了神婆的胳膊,发出呜哇呜哇的哭声···
神婆定了定神,把另一只手的食指伸进自己嘴巴里,使劲一咬,然后用出血的手指,在那死婴的脑门上画了一个符,那死婴松开了嘴,掉在了地上···神婆吁了一口气,刚想走到水红那里去,只见那死婴又动了!
神婆赶紧不动了看着那死婴,谁知道那死婴竟是看都不看神婆一眼,自顾自的朝着水红爬过去,嘴里还喊着“妈妈,妈妈···”等爬到水红身边,才彻底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了···
神婆看到这,眼睛竟是有点湿润了···
神婆把那死婴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提着走出去,对水红的婆婆说,水红自杀了,你找几个人,今晚就把她埋了吧。别埋远了。
说完也不管那老太太是什么表情,提着袋子就走了。
神婆回到了寨子,径直去了祭坛那边,生了一大堆火,焚了很多符咒在里面,把那死婴放进了火堆,说,去吧,你不属于这。去吧。。。神婆不住的往里面添着柴,那火堆一直燃烧到第二天早上,灭的时候,地上除了灰,什么都没有····
神婆那条被死婴咬中的手臂,回来就肿了起来,发出一股腐烂的臭味,神婆拿刀割开,竟是有虫子爬出来····
想必,若被咬的不是神婆,是普通人,那么那条手臂也保不住了吧···
幽洞
右手胳膊好疼!
不过我感觉应该没有断掉,只是被石壁卡住,血液循环不畅。
如果我要问我现在在干什么,或是为什么被石壁卡住。
说起来我真是后悔死了……
下午一点四十分,我和旅游团一起走进这个位于青城后山的水晶溶洞。碧寒之气让燥热的身心顿时镇定。大家交口称赞大自然造物之奇。感受岩顶低落的水滴,欣赏石钟乳千奇百怪的造型。我们一路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知不觉走入溶洞深处。
在经过一个拐弯处时候,我们发现有一片未开放区域被铁锁围了起来。那是一个岔洞,洞口不大,黑黢黢的没有安装照明设备。只有块“危险,请勿穿越”的告示牌。
通常,告示牌只会激发大家好奇心。大家蠢蠢欲动想看个究竟。
趁着导游和溶洞管理人员拐弯之际,我和另一个女生,外加三位男士悄悄离开队伍越过铁锁,拖着细碎的步子向前探索。
在手机幽幽的光线下我看清前方是一个天然岩壁,石壁与我们所站之处间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岩缝。洞穴不知有多深,我们也不敢贸然前行。
我们几个把脸伸出去,只看到岩缝里更深更浓的黑暗。不知道多深,实在看不真切。我相信就算我们有强光手电筒也照不到它的底儿。
一阵阵彻骨的寒气不断从岩缝腾起,喷打在我们身上。好冷!
下面直通地心?还是暗河?又或者是碧落黄泉……
我有些退缩了。
“算了,还是出去吧。没有照明设备,小心掉下去了!”那个叫晓兰的女孩子最先打退堂鼓。
我一向自命胆大,但也绝不胡来:“我也觉得还是出去吧。知道是个岩缝就行了。在山西的矿场附近经常有这种岩缝。吃人不吐骨头!石壁两侧就像有倒刺一般,人掉下去就很难拉上来……”
“两位女士都发话了,那我们就出去吧。”队伍里一胖子一马当先就往回赶。
我心里暗自好笑,我看最害怕的就是你这个胖子,居然走在女生前面。
本来离岔洞口只有几步之遥,但是事实告诉我们:哪怕只有一步,跨不过就是跨不过!
突然,大地震动。所有人都站不稳脚步。
“地震了!”队伍里叫黄朗的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边喊,一边冲上来拉着我和另外一个女生的手。“快把手拉在一起!蹲下,蹲下!”
强烈的摇晃让我们如同失去小脑一般,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重心所在。好容易把五个人牵在一起了,还没来得及蹲下,就听晓兰一声惨叫——她滚进岩缝了。
这下可好,本来就站不稳,加上被人这么一拉,我们几个顿时倒在地上。然后像簸豆子一样,全部被抖进了岩缝。
地震持续了至少2分钟才停止。
溶洞里回荡着大地的轰鸣声,游客的尖叫声,也许是惨叫声。主洞里的路灯在一分钟前就灭了。黑暗像沾过水的长发一般紧紧将我们裹住。
惊吓之间,我昏过去了。
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被挤压得难受,右手胳膊被凸起的岩石卡得死死的。我试了试抽动手臂,除了感觉到皮肤被摩擦的疼还觉得手臂桡骨似乎被挤压变形了,痛的很麻木。全身就头部与左手可以活动。屁股也被死死得卡住,小腿和脚能稍稍挪动一下。我试着动了动小腿,踩到一块凸起的岩石把身体向上挺了挺,这下胸腔得到些许放松,臀部也没有哪么挤了。
“喂……喂!你们都还好吗?”眼前一片黑暗,没有了视觉,没有了距离感。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自己坠落到多深的地方。
黑暗中的恐惧感和不适感是压迫性的。只有在完全不着光线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原来光明是如同羽绒般轻柔,而黑暗却浓稠的像巧克力酱。我觉得气息越来越慌乱,脚下不断喷涌的寒气似乎要把我冰封起来。我总觉得有人在我面颊上吹气,嘴里含着冰块吹气。每一口气都要吹进我的骨头里。
“江小姐,是你吗……你受伤没?”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有人答话了。我听出这是胖子的声音,他在我上方。
“我还好。就是被卡住,动弹不得。”我本来想问胖子是不是也被卡住了,但又觉得似乎是明知故问。“你也掉下来了吗?其他人呢?”
“是啊。我也卡得严实,不过还好没有受伤。就是头昏……”
听胖子声音,他现在状况似乎也不太好,说话有些气虚。但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的声音离我明明很近,但是我左手挥了挥却没有碰到他的身体。而且,感觉他好像就在我正上方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江……小姐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了……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下面的寒气灌上来冷得我难受。对了,其他人还好吗?”
“最先掉下去的是晓兰吧……我听到她的叫声了。但是她自从叫了那一声之后,我就再没听到她别的响动。大概……大概掉到深处去了。也许是摔晕了……”胖子尽可能往好的方面说。
听他这么说了,我开始觉得由下而上的冷风里似乎夹杂着女人气若游丝的呻吟声,但又听不真切。冷冷的,幽幽的从我的脚钻进我的身体。
我想起了另外两兄弟:“那黄朗和黄强两兄弟怎么样了?怎么没听到他们的动静?”
“黄强好像折断了腿,跟我聊了一会儿就没力气说话了。刚才还听见他在‘呜呜’地哼哼……已经有一阵子没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应该在你的左边。黄朗……要么没有掉下来,要么就掉到更下面去了。我也不知道。”
我心里一阵难过,这两兄弟一直是团里的开心果。性格开朗大方,又照顾女同胞。想到这里我不禁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
“胖哥,我们掉下来多久了?”
“唔……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浑身被岩石夹住,只有脑袋能稍微转动一下……头好胀……”
他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拉成一条线飘到我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但我用手搓了搓,不像是血。既然不是血那应该还好,至少他没受伤。
也不知道掉下来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多久才会被搜救人员发现呢?
时间……对了,我手机应该在左边裤兜里。我试着用手一摸,果然在。
我掏出来,按亮屏幕:2008-5-12,15:53。距离我们掉下来约摸有1个小时了。
如同我料想的一样,手机根本没有信号。我赶紧把手机设置成离线状态,避免频繁搜索信号造成电量浪费。
接着我举着手机往上照。这才弄清楚为什么胖子说话离我那么近我却摸不到他的身体。
原来他是倒着掉进来的。脑袋对着我,眼睛、面颊浮肿得厉害。嘴巴也合不上,有口水滴落下来在空气中拉成亮晶晶的丝。
他看到光亮似乎欣慰了许多:“江小姐,看到你真好。”
“我也是。”我总算知道活在黑暗中的人是多么可怜,是多么应该得到关爱。“胖哥,你还好吧。我看你的脸好像很难受,确定没受伤吗?”
“应该没有,我没感觉到有出血。就是倒吊着难受……”
是啊,倒挂一小时了,头部血管恐怕胀到极限了。
我突然想起了黄家两兄弟。便动了动手机。
这时我看到就在离胖子大概三米多的斜上方,有一双脚。一只鞋子已经脱落,另外一只挂在脚上。我认得那鞋,那是黄朗。而脚的上方,岩壁已经合拢……
我当时眼泪就情不自禁的飚出来,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惜无能为力。
“呜呜……呜呜呜……黄朗他……呜呜……”
胖子大概猜到我看到了什么,连忙安慰我:“别哭……千万别哭……这种时候哭起来会消耗大量的体力。江小姐你一定要坚强,活着等到救援队伍!”十万个鬼故事微信号:ggs100,美女语音讲鬼故事,10万个鬼故事等你来体验~~
我好容易止住哭声,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涌。这跟听到晓兰掉进深渊的消息不一样,我们总会用好的状况来安慰自己。看不到确切结果,就有希望。
哪知道我刚把手机晃了晃,我就看到胖子脸色大变。我赶紧把手机照回刚才的位置,顺着光线看过去。黄强果然在我的左边,也就两三米的位置。眼睛闭得紧紧地,脖子歪向一边,好像在安睡。眼镜滑落到一边,也没用手去扶。看上去是如此安详,没有任何外伤。直到我把手机照到他的下身……他的腹部被尖利的岩石刺穿、抵开、割裂、磨烂。肠子、大便、血浆沿着石壁淌了不知道多远。两条腿已经断了,流出来的肠子被风吹着轻轻的晃动。因为风一直是从地底往上吹,所以我和胖子一直没有嗅到浓浓的血腥味儿。
“哇……啊……呜呜呜……”胖子终于崩溃了,止不住放声大哭。“呜呜……哇……”
一听他哭,我也忍不住了放开喉咙就嘶声痛哭。
胖子的眼泪、鼻涕、口水全都往我脸上招呼,我也管不得那么多,好像哭得越用力,这一切就会消失不见;好像哭得越用力,时光就会倒流;好像哭得越用力,人死就能复生……
殊不知,越是悲恸的哭喊,越是惊扰到那些不愿离世的幽魂。
这次痛哭是以另一起悲剧结尾——我在拿手抹去脸上的胖子的口水的时候,手机掉了。
正当我觉得手里一空,暗叫不好,已经晚了。
眼光追着手机往下望去,只看手机在岩壁上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噗……一声不见了。
世界再次一片黑暗。寒风似乎刺骨起来。
恐惧战胜了悲痛。
胖子渐渐平息下来,努力吞着口水:“刚才看手机掉下去似乎这个岩缝并不深……而且它落地的撞击声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正在为自己的鲁莽懊恼不已,听到胖子这么一说,我也立即把思维放到分析我们所处的环境上:“对,我也发现了,似乎……对了,那个声音应该是水声!难怪这里的空气这么冷,下面应该是有条暗河!”
我突然灵光乍现。而我的想法也得到了胖子的认可。
“难怪空气中有隐隐的呜咽声,之前我还以为是谁在呻吟。而且据我观察,这个岩缝好像是喇叭状的。越到下面越开阔。”胖子沉思了一下。“我觉得,如果要求生估计只能往下走了。我的身体被卡住,而小腿卡得特别紧,我猜岩壁上方已经合拢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他看不到,于是说:“是的……上面已经合拢了,刚才我看到的是黄朗的腿被夹在合拢处。”
胖子一声叹息。
“江小姐,要不你往下动动试试看吧……虽然不一定是条活路,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在这个岔洞里要被人发现,还要等到他们凿开石壁救我们……希望太……太渺茫了”
胖子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突然意识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胖哥,你还好吗?你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小了……”
“我没事……只是头昏脑胀,想睡觉……困了……”
我知道想睡觉在这种时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如果他一旦睡着了我就绝无可能把他唤醒!
“胖哥,你可不能睡!你睡了哪个陪小妹我爬下去呢?你不是要我一个女孩子只身涉险吧!”
“嘿嘿……我李胖子不是那么怕事儿的人,我不会让女人去开路!只是……只是我确实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我最怕他丧失信心!
“对了,胖哥你们湖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等我们出去了,你要带小妹去吃喝玩乐啊……之前老听你说湖南好,美食丰盛。我没吃过可不会相信的!”
“一定一定,如果出去了,江小姐到我那里费用我全包!嘿嘿!”
“胖哥,你有女朋友没有啊?”
“嗐!我这把岁数了……不瞒你说,我刚离婚……出来旅游散心就是为了忘记那段不幸的婚姻。”
“这么说,现在是感情空窗期。李大哥,不瞒你说,小妹现在也是刚分手。如果出去了,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我知道,现在胖子生死一线,得下点重药才行,决不能让他睡着。“别说我脸皮厚,我觉得胖哥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一路上总是偷偷在瞄我……就连进这个山洞,你也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进来的。是不是?”
“嘿嘿……”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语气里透着激动。“想不到江小姐对我还有这种想法……”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陷入沉默。好像四周的黑暗蜂拥而至,把我们的眼耳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胖哥?!”
“嗯,我还好。谢谢你……我知道你刚才那些话是为了鼓励我……”
被他揭穿了,我一时语塞。
就在我们沉默的时候,大地却不愿意沉默。
轰鸣,震动。
我感觉上面的岩壁又靠拢了一些。
“胖哥!胖哥!”我急急地叫喊!
但很快我闭上了嘴。
因为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是浓浓的血流动的声音,似乎还有脑浆。当这黏糊的液体浇得我劈头盖脸的时候,我已经叫不出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都说善恶有报,难道我们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要遭此报应!
我紧紧的闭着嘴,任由胖子的血漫过我的身体。眼泪如关不严实的水龙头,涓涓流出。
大概过了1分钟。轰鸣停止。
胖子没了。
晓兰没了,黄朗没了,黄强没了,现在胖子也没了。
剩我一个,做什么呢?
不行!我不认命!我不要这样死去。我想起胖子走之前对我说的话。
生路在下方。
这次的地震似乎让下面的空间更开阔。我明显感觉臀部的挤压力度小了很多。
于是我试着左右摆动自己的身体。右手终于解放了。一个多小时的挤压让它麻木不仁。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右手勉强恢复知觉。然后我试着移动自己的胸腔。没有刚才那么紧,但还是略有点吃力。于是我先用脚一前一后踩稳岩石,然后把手伸进领口抓住泡沫文胸,用力把它摘掉。
我做到了!
总算能在石缝中活动。
我用文胸擦了擦脸上的血浆脑浆,然后把滑腻的双手在石壁上磨干擦净。手脚并用,缓缓向下挪动。
一米,两米……十米……三十米……
攀岩的人都知道,下比上难太多了。
因为很难找准落脚点!当两手一松,如果脚下没能踩稳,就铁定跌落;有时候即使找准了落脚点,由于双手放开,下坠速度太快,脚下也很容易踩滑!
我感觉自己至少用了两个小时才下移这段距离。体力渐渐开始吃不消了。加上中途脚滑了两次,全身磕碰擦伤不计其数。
于是我靠着岩壁,稍作歇息。我不知道下面还有多深,但是根据水流的声音和空气的寒冷程度,应该不会太远了。都说暗河速度很急,我不知道我下到里面会被冲往何方,会不会在中途撞击岩石死去,会不会因为无法换气窒息……但我没有选择。因为,这是生的希望。
又来了!该死的余震。
我不知道这次山壁会怎么合拢,只得赶紧向下摸索着继续爬行。
谁知,我脚下踩稳,双手放开之际,地震烈度突然加剧。
咚……是我身体撞击岩石的声音。
啪……噗……是我顺利落水的声音。
冰彻刺骨的河水让我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来了点劲儿。随后便是在河水中拉扯,翻转。
幸亏我是长江边上长大的,水性可不马虎。
在有洞穴的地方赶紧深呼吸换气,然后往下潜,顺着水流加速游走。
这时候,怪石嶙峋的岩洞是最大的杀手。我丝毫不敢在水面停留太久。因为水面和空气交界处很容易突然撞到锋利的尖石。还是在水里面稍微安全点。
身上被擦刮好几次,我已无心在意。
有好几次流过狭长的甬道我憋气憋到极限,只差一点。
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游泳,只好以仰泳的姿势尽量保持身体在水面漂动。
一片黑暗,我压根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睁着眼。
只是偶尔有水灌进我的鼻孔我才会意识到自己的状态。
暗河,流逝;时间,流逝。
我恍恍惚惚,浮浮沉沉,感觉有无数双冰冷的手要把我拖进水底。我又感觉头顶的岩壁是一张张死人的脸孔,对着我狞笑……我甚至感觉到手指、手臂上缠满了长长的毛发。越收越紧。
是了,大概我快要死了吧。
就在这时,水流似乎变快了。我被漩涡紧紧地缠住猛的冲过一个狭长的涵道,冰凉的河水涌进我的鼻腔刺的我生疼。我想叫喊,想大哭,可是每一次张开嘴都会被水封得死死地。
就让我死了吧。我受够了!
光!我开始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我感觉前面有光。
那是一个洞口。是地下河的出口!
老天!真的是出口。
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划水,也没有力气拥抱着喜悦。我只希望,当我冲出这洞口,能有人……把我救出去。
我很幸运。刚冲出洞口就被一帮村名发现!
随后赶来的还有武警、战士。大家齐力在最短时间把我拖上岸。
“又是个女的。”
为什么他们要说“又”,难道……难道晓兰也得救了。
我懒得动弹,河水抽干了我的体力和体温。我就这样躺着,仰望着蓝天白云,仰望着围观的人群。真舒服啊!重见天日了。
我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我要大吃一顿,我还要……还要给胖哥烧一点纸钱……我的眼角湿湿的,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
我还没来得及把要做的事情理顺,我就听到身边的一名战士对旁边人说的话。
“这具女尸在水里泡了不少时间,应该是前天地震的时候就遇难了……”
一张白布盖上我的脸。
世界,又黑了。
故事二
甜甜
我小时候经常做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人埋到土里。腥骚的泥土慢慢填满我的口耳眼鼻,钻进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长发,玷污了我最爱的红粉公主裙……还不止,我感觉身体痒痒的,是蛇虫鼠蚁在舔舐我的肌肤。一口一口,咬下去,咽下去。我感觉自己像海绵一样千疮百孔。还没来得及腐烂就变成了他们的粪便化作新的泥土。
每一次我都在尖叫中醒来。记不清父母带我看了多少次心理医生,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地不再被这个古怪的梦困扰。
直到上个星期,我接到白戈的死讯。
我从出生到工作,一直没有远离这个江南小城。除了大学四年基本上都在这个城市生活着。这里有我眷恋的亲人和朋友。我舍不得离去。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那个在街上乞讨了十几年的疯婆子。每一次,她被路人唾弃追撵我都会觉得一阵心痛。她的故事我不甚了解,只是依稀记得她一个寡妇,早些年丢了孩子,便疯了。也没人愿意要她做工,只得沦落街头乞讨为生。每次我看到她,总会施舍一些钱物。不知道为什么,我是由衷地怜悯她。朋友们都笑我傻,但我觉得做了善事后会舒心。
在追悼会上,白戈的母亲哭得快断气,他父亲这个部队退下来的坚强汉子也哭得老泪纵横。这是我没想到的。
后来我听到薛辉的描述我才知道白叔叔为什么也那么难过。
因为,白戈的死并不简单。
白戈身体一直很好。但是最近不知什么事情总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有时候,朋友或同事冷不丁拍他一下肩膀,他会神经质哇哇大叫跳开老远。也就是近半个月的事。在他死前一个星期,父母总是听到他半夜在房间里哀号“不要过来!呜呜……”“甜甜……”之类的话语。但是等父母细问,他却含糊其辞,只是说做了噩梦。
就在前几天,他不吃不喝,只是说胃疼没胃口。还没来得及去医院检查,人就走了。光天化日,就在饭桌上两眼一翻倒下去就再没起来。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就在父母眼前烟消云散,试问谁能接受这样突兀的告别?
白戈的父亲坚持让儿子做了尸检。检查结果对他们老两口无疑又是一次打击。
白戈的胃里面塞满了东西。但不是食物,是满满一包头发。
那头发不知在什么力量的驱动下,钻出了他的胃,导致胃部大量出血致死。而且,那乌黑的头发似乎有生命力上至食道,下至肠道。
法医用剪子层层剥开那团乌发,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块连皮碎肉。所有的毛发都是从这块肉皮上长出来的。
难道白戈吃了人?!这个古怪的念头吓了我一跳。
白戈、薛辉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至于白戈口里的“甜甜”那是我们的“女儿”——小时候办家家酒的一个洋娃娃。但是时代久远,我已经想不起那个洋娃娃,我曾今的最爱,遗落在什么地方去了。
莫非,白戈叫的是另外一个叫“甜甜”的女人?
“辉,你说白戈喊的‘甜甜’会是谁呢?”我以为薛辉会比较了解白戈的红颜圈子,“总不会是我们小时候那个洋娃娃吧?”
看薛辉的表情先是一怔,然后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你认识白戈的朋友圈子里有个叫‘甜甜’的女人么?”
“没有。我也奇怪,确实没有……除非是昵称。”
“这样看来,难道真的是我们小时候那个‘女儿’?”我随口说说。
没想到薛辉脸色变的死灰:“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有事,先走了。”
“诶!”
我没想到他真的生气了。但我没说错什么啊,郁闷!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一回头,看见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似曾相识,但确实不认识。
“徐乐乐?!”
“你是……”
“你什么记性,居然把我忘了。我冯理啊!”
我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库,确实想不起有这么号人物。
看到我一脸茫然,冯理似乎有些尴尬,没趣地慢慢把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
我讪讪地说:“唉……真不好意思。能给点提示吗?”
“你忘了啊,小时候我们一起游泳,捉知了,我们还一起在学校后山办家家酒。你还有个从香港带回来的洋娃娃呢。叫什么……甜甜!对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隐隐约约想起好像那时候确实经常去学校后山玩。有白戈,有薛辉,还有……他吗?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你看我……过了十几年了。好像还真记得有跟你一起玩儿呢!”我为自己的失礼感到好笑,但也为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遇而兴奋。
冯理见我想起来了,也微笑起来,露出皓白的牙齿:“主要是我小学没毕业就没在这里读书了。你忘记我也很正常。这次回来就听说了白戈的惨事……真是,哎!小时候的兄弟居然遭此不测。”
冯理唏嘘不已。
“节哀吧。人都会有这么一天……”我安慰冯理也安慰自己。
“对了,留个电话吧。这次回来我会在家里待比较长一段时间。有空约你吃饭!”
“好的!”
我和他交换了电话便回家了。
回到家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仔细一想,今天追悼会上我居然没有掉一滴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白戈是我死党,但是今天我就是难过不起来。好像心里被什么别的情愫干扰着。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即将大爆发,以致于其他的一切,万籁俱静。
追悼会回来,我又开始做那个被活埋的梦。我知道这是内心不安,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但就不能遏制。
有时候半夜惊醒我似乎还能听到老鼠悉悉索索啃我耳朵脆骨的声音,还有蚂蚁在我汗湿的后背、脖子、面颊上来回爬行的痒感……而且最近脱发变严重了,早晨起床总能看到枕头上一缕缕的长发。
莫非是——鬼剃头?
我总是担心头发,这次总算出事了。
大概是半夜两点的时候,我没有做噩梦却突然醒来。莫名其妙没有睡意。我没有开灯,摸黑进了厨房倒一杯水喝。
今晚月色很好,明亮亮雪白白。以致于不开灯我也能看清房间里的一切。
厨房门口,一个黑色的轮廓正向我走来。我以为是老爸,正要打招呼。没想到他做了一个“嘘——”噤声的手势。走到亮出我才看清这是白戈。
白戈容貌还是那样安详优雅。他对我笑着,笑得那样甜。我心里一阵荡漾,只想迎上前去拥抱他,告诉他我想念他。
还没等我走过去他已经有所动作。
只见他双手伸进自己怀里,撕开肚子,掏出一团黑黑的,张牙舞爪的毛发呈现给我……那哪里是一团毛发,更像是美杜莎的头!
嘴里一直咕哝着:“甜甜……甜甜……”
我这才想起,他已经死了。
“啊……!!!”
我尖叫着醒来。父母闻声而至,打开灯。
我才发现我起床倒水喝,却趴在厨房的桌子上睡着了!
我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但找不到合理解释。
这几天我打薛辉手机,一直打不通。要不然关机,要不然在通话中。
莫非还在生我气?也太小气了吧。
我恼怒的发了几条短信过去,大意就是“你再不理我我就跟你绝交”之类的。
但也没回应。要不是我这几天项目忙,我就直接杀他单位去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
薛辉没有理我,冯理倒是跟我联系了好几次,嘘寒问暖。让我觉得备受关心。
没想到这天傍晚,薛辉给我来电话了。约我8点到龙岗路18号的“听雨”咖啡馆喝咖啡,顺便聊聊。
龙岗路18号?那不是在盘山路那一段么。再往上走就是市立人民医院。
怎么找个这种地方喝咖啡。那家伙说要去医院看一个朋友,于是采取就近原则,让我8点在咖啡馆等他,他从医院开车出来陪我喝了咖啡正好送我回家。
现在已经六点半,我时间也不充裕。于是急急地梳洗一番,化了妆就出门了。为了不失约我还特意打车过去。
到了才发现一件让我一肚子鬼火的事儿——“听雨”咖啡倒闭了!而且看这模样,至少关门两三个月了,都有蜘蛛网了。
这家伙,也不调查清楚就约我过来!
我打电话过去质问他,结果关机。我有些恼了。等也不是,走也不是。
不知道怎的,我站在咖啡馆门口远眺,发现正好看到学校后山那片草地。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冷噤。
我想了想,还是往山上走。他不是说在医院么,我上去联系上他正好坐他的车下山。就算没找到他,医院打车也比较方便。
本来走上山的路就累,好死不死我还穿了双细跟高跟鞋。快八点的时候我才走到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我电话响了。
“小乐,你到咖啡馆了吗?”
“你个死猪头,那咖啡馆都关门了!”我正好把脚痛的火发泄到他身上,“我现在到医院了。你朋友在哪个病房?我来找你,我现在在门口买点水果……”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
“喂!薛辉,你在听吗?你到底在不在医院?”
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在,你来吧。我……”
嘟,嘟,嘟……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挂了。
怎么回事?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电话又响了。竟然是高中的班长张炜打来的。
“喂!徐乐乐吗?我张炜……给你说个事儿……嗯……你在哪儿?什么……人民医院……那你到住院部9-27来……嗯,我也在……等你……”
听他口气,很着急,但是欲言又止。
我抬起头,看到九楼窗户上有人对我招手,就是张炜。
我拎着水果上了电梯。
走进病房,水果撒了一地。
薛辉死了。
他的父母眼泪涟涟,呼天抢地。张炜也是含着眼泪向我走来,另外还有两个不熟识的女生抓着盖薛辉的白布泣不成声,一边还在安慰他父母。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他刚刚还给我打电话……”
张炜似乎没听清我说什么:“中午的时候他跟我一起喝酒突然喊肚子痛,就给送医院来了。医生一检查,直接进了ICU重症监护室。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医生怀疑是肠粘连,但是切开肚子一看,肠道并没有粘连。但是里面有一个异物。手术了出来,没撑多久,就断气了。也就十几分钟前的事儿,走之前一句话也没留下。”
然后,张炜贴在我耳边用小的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他肚子里的异物是一截洋娃娃的手臂……医生说他的肠道就是被这截手臂戳穿才致命的。”
那小小的耳语如同晴天霹雳,劈得我一个踉跄,靠在门框上。
如果他中午就已经昏迷了,那给我打两个电话的人是谁?
我强忍着悲痛,决心解开疑惑。于是用手机拨打了薛辉的电话。
病房里并没有听到手机响。但,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我再熟悉不过却不敢相信的声音:“小乐,小心甜甜和……”
嘟……
电话又被强行挂断。
我惊恐不已,却没有心思细细分析。
麻木的走到薛辉床边。这时我才发现,薛辉的手机就在他床头柜上。根本没有人接过电话!
我又惊又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医生和护士连忙把我扶起来带出病房,让我坐在过道凳子上休息。
这时,来医院的人渐渐多起来。有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多同学跟我打个招呼就直接进了病房安慰薛辉的二老。只有一个人坐在我身旁,给我些许问候。
是冯理。
他依旧笑着闪耀着皓白的牙齿。我不知道这不合时宜的笑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让我宽心、放松。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昏睡去。
记不得过了多久,他摇醒我:“乐乐,我送你回家吧。我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冯理开的奥迪A6说明他混得还不错,在我们这种小城市。
下山路上,我先是浑身冷汗,随后心烧火燎得燥热难耐。盯着窗外,远远的有什么红光闪烁。
仿佛是学校后山。
说也奇怪,薛辉走了半个月,我一次噩梦也没有做。
这段时间都是冯理来接我,陪我。也许是因为心有了依靠,所以不再胡思乱想吧。
这天下午,冯理神秘地对我说一会去拜祭一下两位好友。
我想了想,也是。白戈和薛辉说走就走了,我一直没能跟他们好好倾述一下。做个告别。
冯理来接我的时候,我看到后座放了些香烛纸钱。
“我们去哪儿?”
冯理说公墓不是一个倾述的好地方,人死后,总喜欢去生前留恋的地方游荡。
“我们去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吧,他们一定能听到……”
看着冯理自信满满的样子,我也没有争辩什么。
反正逝者已矣,生者也就图个心安。
只是,我没想到冯理带我来的地方是学校后山。
他在荒芜的山坡上一下子就找准一个地儿:“就这儿了。以前我们经常玩儿的就是这里!”
我跟过去一看,地上竟然有烧过东西的痕迹。似乎是香烛纸钱纸车之类的。
莫非冯理已经来过一次?
“乐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什么游戏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时候,我们四人就喜欢在这里玩家长孩子的游戏。你当妈妈,甜甜是女儿,薛辉是儿子。白戈和我经常为争爸爸的角色而争执……”
他仰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忆。
我蹲下身去把香烛摆放好,点燃纸钱。
眼泪随着冉冉升起的火苗徐徐下落。
“还记得那次,本来轮到我当爸爸。但是白戈耍无赖,拿着甜甜不肯交出来。我一急,就跟他争。他揪着甜甜的头发,就把脑袋拧下来了。你当时只会哭……”
他说的,我都没太多印象了。
“然后那时候薛辉不是和白戈是铁哥们儿么,他也上来抢甜甜,一下子就把甜甜的胳膊拧掉了。我那个心痛啊。甜甜可是我和你的女儿!于是我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渐渐地,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一层层剥开,记忆似乎雀跃地想要钻出来。
“再后来,我被他俩摁在地上打……哪知,白戈把我推倒的时候我脑袋就撞在这块尖尖的石头上……就这块!”他一边说一边用脚指了指石头给我看。
我渐渐感觉到不对劲,慢慢站起身来望着他。他没有理我,继续说。
“当时我头那个疼啊,其实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我的脑袋就被凿开了。白戈还使劲抽我,薛辉用脚踹我肚子。你就在旁边一个劲的哭。我断气的时候手里还拽着甜甜呢……”
我的脑子如同一个闷雷砰的炸开……
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我小时候一直做噩梦,以致于在心理医生的催眠下尘封了一段记忆。没错,小时候我的玩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是白戈和薛辉把他打死的。就埋在后山。还有我最爱的玩偶——甜甜。但那个人的名字似乎不叫冯理……对了,叫李峰!
冯理,倒过来就是李峰……原来他是……
我惊恐的指着他:“你是李峰!”
“你总算想起来了啊,我的小公主……”冯理,应该是李峰扭过头看着我,他的皮肤急剧萎缩发黄变黑,眼窝钻出老鼠和蜈蚣。嘴巴开合间,牙齿伴随着蟑螂和蛆虫不断掉落。
“桀桀桀……你可算想起我这个老朋友了。”
我转身想逃,谁知道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跌倒在地上。
土里伸出来一只洋娃娃的手,正四处摸索着。然后一个断头没左胳膊的洋娃娃穿着黑黑的脏裙子从土里爬出来半截身子。不一会,她从土里摸索出一枚脑袋和一截手臂,自顾自安插上去。
甜甜!正是我那失踪了十几年的甜甜。
车,我要赶紧回到车里。
可是当我望向车子所在之处时,又一次被骇到了。那辆奥迪在我眼前幻化成灰烬,只剩下一个纸车燃烧后的残骸。
李峰身体逐渐缩小,变成十几年前的样子,声音也变得稚嫩:“乐乐,我和甜甜都等你太久了。”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不是我伤害你的!白戈和薛辉都是你杀的,还不够吗?”我声嘶力竭。
“对,他俩都该死。薛辉在白戈死后来我这里烧了一些香烛指望我原谅他。他倒是聪明,马上怀疑到我身上。不过,既然老天给了我复仇的力量,就说明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逃不掉的。”
“那我呢?你为什么揪住我不放!”
“你确实没有杀我,但是你眼睁睁看着我被杀。而且十几年,知情不报!”
原来小孩子的声音也可以如此凶恶,甚至比成人凶狠起来更可怕。
我确实无言以对。
李峰接着说:“你还记得街头那个讨饭的疯婆子吗?那是我妈!”
这句话如同一把锥子,刺痛我的耳膜。原来……原来我的内心一直不安是因为这个。我早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却一直没有告诉她,她的儿子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在了。也没有尽更多的努力帮助她。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包含着悲伤、恐惧与懊悔。
甜甜的身子战栗着,又徐徐向上爬升。等到她完全出土,我才看到一只化作白骨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双腿。
不用说,我知道这是李峰的遗骸。
那白骨突然放开甜甜,任由甜甜一步步向我走来。
就在甜甜扑向我的一瞬间。我昏厥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仰望着天。看到有警察,有我的父母、同学,还有医护人员。
我听到医生说:“伤者已经深度昏迷。需要送回医院做进一步观察治疗。”
随后,他们把我……不对!是另外一个我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如果那是我,那我是什么。
我努力扭了扭头,很不适应。但只是余光一瞥,我已经看清自己的手臂——那是洋娃娃的手臂。
我已经被困在甜甜的身体里。
而且我感觉自己身下,一只手正在以看不见的速度把我一点一点……拉近土里。
故事三
糖婆婆
我七岁那年,小镇上搬来一户人家。确切的说,是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婆婆和一个照顾她起居饮食的大婶——许妈。
没有人知道她们是从什么地方搬来。只是听说那老太婆姓冯,文革里死了男人,饥荒中又没了孩子。据说她们买的那户人家搬去了城里,所以急急地把老屋卖了。几乎是一夜易主。
我当时很是羡慕那户搬走的人家,很是想看看城里人吃的什么,穿的啥样。但这个愿望,还没来得及变成渴望,我的注意力就完完全全地被这个老太婆吸引住了。
因为她每天就倚在窗户边儿上,旁边放着个稻草棒子,上面插满了各色各样的棒棒糖。
她和许妈就靠卖糖维持着生活。
那个时候,正是零食奇缺的年代,更何况在我们那种偏远小镇,一个卖棒棒糖的理所当然吸引了整个镇子的孩童。加之这冯老太做的棒棒糖味道奇佳,不似那街头的糖人永远甜腻腻只有一股焦糖味儿。这棒棒糖一个颜色一个口味,有的是樱桃,有的是橘子,还有的是桂花……
三年下来,大家都不叫她本姓,反而叫她糖婆婆。
糖婆婆为人随和,有的孩子想吃糖又没有钱,只需帮她打几桶井水或是帮那许妈浇浇菜园子便能换的一个糖棒儿。
即便是这样,镇上还是有少数几个孩子没吃过她的糖棒儿。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父亲被城里一家钢铁车间招去做了工人,母亲也跟着过去找了些散活儿做。于是只剩我和年迈的奶奶在镇上生活。奶奶是个神婆,早年就靠给附近居民做做法事挣钱糊口。但是现在年纪大了也患了白内障,看什么都糊糊的,家里生活费靠父母寄钱过来也够了,她便安心在家给我做做饭照顾我生活。只是偶尔会应邀去收惊,起个乩什么的。
因为家里有个神婆奶奶,所以从小我就被灌输一些这样那样的禁忌。比如看到路上丢的钱不要去捡,捡到的是人家的霉运;比如夜里看到河边洗头的女人不要去打招呼,那是水鬼作祟;又比如若是夜里听到有脚步声跟着你,你走他也走你停他也停,千万不要回头。要捡起脚边的石子吐上口水,自头顶向后抛去。然后脱下鞋子赤脚离开。
诸如此类。
以前吓得我半死,后来进了小学受了正规教育,慢慢也就对奶奶的话半信半疑了。
但近两年来,镇上死了好几个小孩搞得人心惶惶。一时间鬼魅之说又盛行起来。
死的孩子里面有两个还是我熟识的。其中有个头一天还在跟我一起玩,第二天中午,有人看见他爬上河边的大榕树飞身跳进水中。说也奇怪,入水没影。救援的人在河里摸索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人,只好沿着河去下游打捞。
三天,一无所获。
第四天的时候,那孩子的尸体竟然在落水处原地浮了起来。浑身煞白,手脚和身体像吹了气一样鼓胀着,一条腿被鱼吃得只剩骨架,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个人。
他的爹妈自然哭得个半死。但让众人觉得蹊跷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天尸体都没被冲走,而且尸体的眼耳口鼻里流出了黑色的泥浆。
办法事的时候我奶奶也去了。奶奶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面色越发凝重。但什么也没说。
那孩子的叔叔是镇上公安局的,听闻尸体五官流出泥浆,心生疑惑。于是让法医做了个解剖。
没想到,开颅一看,尸体头部并无外伤,但是脑子却没有了。颅腔内,只有些黑色的泥土。
而孩子体内,没有一滴血液。
打那之后,镇上隔几个月便会离奇的死一个孩子。大多是跳水,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尽身亡。
好一段时间,镇上都没人赶去河里打鱼吃。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每天倚在窗口的糖婆婆有些古怪。比如,从来没看见她买白糖进屋,也从来没见她买水果,她怎么做出来那么多果味棒棒糖?所以我一次也没有去买过。
有一次陪小宝去买糖棒儿的时候,我看到她那盖着被子的双腿。就一双小小的脚露在被子外面,也不知道瘫痪了多少年了。看她找钱给小宝的动作让我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回到家上了床我才想明白。她身子扭动的角度,怎么不像个双腿失力的人。
打那以后,我连她的店子也避得远远的。
直到有一天,班里有个叫钟凯的不知道从哪个亲戚那里得到一笔零花钱,便买了好多糖婆婆的糖棒儿拿到班上分。每个同学都分了一个。我拿到一个草莓味儿的,红红的,用糯米纸包着,很是诱人。
我拿着看了又看,闻了又闻。还是没舍得吃。我决定带回家让奶奶尝尝。
“呸……!这是什么东西?!”奶奶还没下口就狠狠地把它甩在地上。砸了个稀烂。
我完全没想到奶奶只是嗅了嗅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奶奶一把抓住我的手,用灰白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这就是西街那个残废老太婆卖的东西?”
“是啊。怎么……”
奶奶在手上加了劲儿:“记住,不要吃她家的糖。不干净!还有,千万别去跟她打交道。”
我虽然不知道所以然,但是奶奶的话我多少还是听的。
这天,公社派人来放了一场露天电影。镇上的人基本上都去了。就连看不清的奶奶也破天荒跑去凑了个热闹。
但是,我那晚偏偏坐不住,电影放了不到一半就告诉奶奶想先回家。
由于大家都看电影去了,镇上街道冷冷清清,只有月光挤满了巷道。走到钟凯家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他门口,悉悉索索摇着什么。细细一听,竟然是铃铛的声音。
我直觉告诉我有古怪,于是躲在一旁悄悄看着。
不一会,钟凯就出来了,跟着摇铃铛那个黑影,亦步亦趋地在街上走着。
待他们走到明处我才发觉,摇铃铛的那个人是——许妈。
好奇心越发旺盛。我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还特意脱了鞋子赤脚走着。
不出我所料,钟凯跟着许妈走进了糖婆婆的屋子。
我透过窗缝偷偷往里看。只觉得钟凯像离魂了一样,迷迷糊糊的听令行事。让他站就站,让他定就定。
难道是铃铛的原因,但为什么我不受影响?
接下来的事,如果不是我紧紧咬住自己的手,恐怕早就叫出声来。
我看到糖婆婆一把掀开被子,接着挪开假腿——没错,被子下那双假腿。然后从床板下抽出她的下半身,一条蟒蛇的下半身。
原来,她是蛇妖!
只是看她行动不便的样子,我才注意到在她的蛇体上有一块溃烂的伤疤。伤疤似乎没有结痂,上面有一层黏糊糊像浆糊一样的不明物体。只见那许妈用竹签在伤疤上滚了滚,竟然就做成一个糖棒儿,插在稻草棒子上。不消片刻,那层黏液全都做成了糖棒儿。糖婆婆的伤疤露出了绿莹莹的肉。
这时候,许妈一把抓住钟凯的脚踝,倒提起来,悬在糖婆婆伤口的上方。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只看她拿出一把镰刀在钟凯脖子上快速一抹。钟凯的血就像瀑布一样喷洒在糖婆婆的伤口上。钟凯的脸色越来越白,不一会就像电视里抹了钛白粉的僵尸一样。再看那血,竟然一滴不剩被伤口全部吸收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那伤口竟然较先前变小了些许。
我整个人完全僵在那里,欣赏着惨剧的下半出。
那妖婆吸了血似乎还不够,张开嘴,吐出长长的猩红的蛇信子从钟凯的耳朵眼儿里钻进去,似乎在脑子里捣鼓什么。
我突然明白过来,她在吃钟凯的脑子!
我已经被吓得两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想逃但是脚软,想呼救但是喉咙里像塞满了水草。
这时候,许妈把钟凯的尸体放在地板上,那妖婆抓起一把黑色的泥土糊在钟凯脖子的断口以及他的眼耳口鼻处。妖婆嘴里咕哝着我听不懂的咒语,却见那泥土仿似有了生命往钟凯体内钻去。不一会钟凯脖子上的伤口竟然愈合了,五官上的泥土也全都消失不见。
“起来吧,回家睡觉去。”糖婆婆笑吟吟的对那尸体说。
钟凯的尸体竟然像个活人一样,自行爬了起来慢慢向门口走去。
不好,我得赶紧离开,他们出门就会发现我。
哪知我刚一转身,就看到许妈那张死人一样的脸。
“放……放……开我!”
我是被许妈卡着脖子提进屋里的。这时候糖婆婆已经又坐回她的床上,安置好假腿盖上了被子。但没有来得及变回去的是她若隐若现猩红的蛇芯子和开裂到耳根的嘴角。
许妈把我拎到窗前:“主人,要把这个也吃了吗?”
糖婆婆把蛇信子在我脸上扫了一会儿,笑道:“蛇年2月29日出生的?很好,这是最好的一个,吃了你我就能完全恢复了。但还没到吃的时候……”
糖婆婆朝许妈点点头。许妈突然塞了一颗不知道什么丸子到我嘴里,然后猛地一拍。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没印象。只记得看电影,然后我就回家睡觉了。至于怎么进的门我一点也想不起。
午饭的时候,听说钟凯跳河了,我也提不起兴趣出门,昏昏地躺在床上。
奶奶倒是不嫌麻烦,亲自去了河边。听说她烧了道符,把一把米、三枚铜钱撒进钟凯落水的地方,又捉了只公鸡在岸边啼叫。不消一刻钟,那孩子便浮起来。只不过,是尸体。
这都是郭小强来找我的时候给我讲的。
但我头昏得厉害,拒绝了他要我一起去爬山的事儿。
奶奶回到家就来床边看我。我跟她没说几句话,就看见她脸色一变,让我张开嘴。我照做了,她就把鼻子伸到我嘴边嗅了一阵。我发现她面色有异,灰白的眼眸矍铄着一种愤怒的光芒。
“竟敢对我孙子下手!”
奶奶去神案上抓了一把香灰拌了符水让我喝下去。我很是抗拒,她却一改往常的温柔,用干枯的手捏住我鼻子强行给我灌了下去。
“哇——!”不到半分钟,我连隔夜饭一起吐了出来。只是,隔夜饭里竟然有两条像蛔虫一样的虫子。奶奶跺了跺她的桃木拐杖,那虫子瞬时化作一滩绿水。
昨晚的记忆如同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
我哭着跟奶奶讲完钟凯的遇害过程和我的遭遇。
“你说的是西街那个卖糖的老婆子?想不到她竟然……”奶奶仰天长叹,“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些孩子都是在她来之后才出的事。只是奶奶年纪也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奶奶告诉我,死掉的几个孩子都是2月29日出生的。在某支秘术流派中将这一天称为“缺日”,这一天出生的孩子的血液里有着不一样的力量。所以经常成为妖物,特别是阴寒之物猎取的对象。
奶奶抚摸了我头发良久,才说:“既然你已经被那妖怪盯上了,奶奶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我不知道奶奶要做什么,但我从来没看她这么严肃过。
奶奶用硫磺和香灰把她的桃木拐杖擦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给了我一封信、一袋硫磺和几道符,吩咐我在家呆着,如果入夜之前她还没归家,就让我去镇上公安局找一个叫杨学明的人。给他看了这封信他就会收留我。
语罢,奶奶带着她的桃木杖和法器出门了。
我在屋子里左思右想,怎么也不放心。但又怕跟过去会让奶奶分心。
等到太阳快下山,奶奶还没回来。
我再也坐不住了,抓起背包便向西街走去。
离得远远的我就发现糖婆婆家里门窗紧闭。这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街上也没什么人。我走上前去用手一推,门没有锁。进到屋里,我就闻到一股令人作恶的腥臭味儿。只看那许妈扑倒在地上,脑袋似乎被敲了一棒子,已经瘪了。但是没有血。借着夕阳的余光细细一看,那许妈哪里是人,在她后颈往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针线痕迹。分明是一张人皮里面塞满的泥土。
走到妖婆的房间,我看见奶奶的桃木杖插在地板上,地上一滩腥臭的污血。看来奶奶成功了!
“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墙角一个虚弱的声音。是奶奶!
奶奶仿佛苍老了五岁,全然无力地瘫坐在床边角落。
我扶起奶奶,幸好没什么大碍。
后来,奶奶吩咐我去找了那个叫杨学明的警察,他带人把糖婆婆这里秘密处理了。
……
时隔两年,我十二岁了。我的第一个本命年。
奶奶和我搬到城里也有一年了。
今天是我生日,可是父亲母亲都要加班,只能由奶奶陪我过生日了。
贴心的奶奶还买了一个两层的大蛋糕,把我乐的不可开支。
本来我想早点切蛋糕,但是奶奶坚持要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再切。
“乖孙子,时间到了,许个愿吧!”奶奶关掉灯,整个屋子因为那烛光而温暖。
我双手合十,默默许下心愿。
奶奶站在我身后,双手放在我肩膀上。
“许好了吗?”
“嗯!”我点点头,“是时候吹蜡烛吃蛋糕了吗?”
啪——!
一块人皮自我的肩头掉在桌子上——是奶奶的脸。
然后我感到冷冰冰滑腻腻的蛇信子在我耳根、耳廓上慢慢舔过,一股腥臊之气自后传来:“是啊,是……时……候……吃……了。”
噗……蜡烛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