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往的风景,那么令人难以忘记。回望来时路,苍苍横翠微。
儿时。夏夜。微风从湖面吹过来,有丝丝鱼腥的气息,近处的芦苇荡有轻微的声响。有鱼儿耐不住寂寞,跳出水面的声音。有水鸟追逐、喧闹的声音。有阵阵的蛙鸣。天空是高远的,碧蓝碧蓝的,繁星满天,散发着幽微的光、璀璨的光。
在这样寂静的时分,父亲要开讲了。前提是,村里有文化的高维保一定要到场,仿佛琴瑟须有知音才能鸣响。可能是某个朝代的“李攀放鹰”的故事。至于故事的情节,倒真是忘却了。一群人簇拥着,那就是乡间的“百家讲坛”。
鹰隼,倒真是见过的。有一回,一只鹰就突然飞到了院子里的篱笆上。那鹰,有炯炯的眼神,有宽大的翅膀。谁也不知道这鹰,为何停留,为何驻足。父亲戴着一顶草帽,围着旧毡子,悄悄地向鹰的方向前进。父亲能捉住这只天外来客吗?家里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似乎已停止流动。就在父亲靠近的那一瞬,这鹰轻轻地张开翅膀突然就飞走了。留下了怅然若失的一家人。
不仅可以看到鹰,还可以看到大雁。冬日的湖面,结着厚厚的一层冰,极目远望,就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大雁。最让人难忘的,是一伙外乡人拖着木筏在冰面上行走,木筏上全是累累的大雁,让人触目惊心。
最近也常回故乡。过去满目的芦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围堰的鱼塘和大面积的网箱。水鸟也很少见到了,远处传来沙船的轰鸣声。
高中是在县城就读的。小城中心路的两旁,是茂密的法桐。夏日,浓荫匝地,走在下面甚是凉爽。偶有阵雨,躲在树下,那雨丝也丝毫拿我们没办法。邮局有一家报刊零售亭,要攀爬几级的台阶。记得那时加入的《芳冢》文学社的油印社刊,也赫然躺在《诗刊》和《大众电影》的旁边的。书店也不远,就在北面的另一侧。
而现在的县城,变为地级市了。道路拓宽了,法桐不见了。夏天的太阳,格外的毒辣。行人无法躲避,执着遮阳伞,挥汗如雨,匆匆行走。书店已搬离中心路,报刊零售亭也在小路的一侧。
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运河。河水汤汤,奔流不息,但早已没有往日那么清澈了。运河东岸,原是葱绿的田野,现在被密密的楼群取代了。西岸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区,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身边不断呼啸而过的,是现代化的便捷的交通工具。社会向前高速发展着,人们随着滚滚的洪流裹挟着。很少有人停下脚步,看看周围的风景,看看迷蒙的天空,想想过去河清湖秀的田园景致。
也许终有那么一天,人类将会面对地球忏悔、反省。那些沿途的风景,能否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