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段老时光,独坐在绿苔滋长的木窗下,泡一壶闲茶,聆听光阴诉说一段尘缘过往。不去管,那南飞燕子,何日才可以返家。不去问,那一叶小舟,又会放逐到哪里的天涯。亦不去管,那窗外匆匆流过的韶光,还剩余多少。只愿,将日子过到平淡如水,让心灵愈发地波澜不惊,即便历经世事的流转变迁,我心依旧宁静如无波之湖,澄澈而洁净。
多希望能够遇见一人,陪我花前月下,共赏花好良宵,共度晨昏四季。红袖添香,举案齐眉,如此岁月,莫不静好。在杏花烟雨的江南水乡里邂逅,拥有一处黛瓦白墙的洁净住所,与我划着小舟,泛着涟漪,碧波荡漾,划过似水流年,划过烟水长天,不问何处才是彼岸,亦不问归途,只是将自己放逐到天边,只为欣赏沿途每一道旖旎的风景。纵是尝尽苦楚,历经颠沛,亦无怨无悔。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争起一摊鸥鹭。”虽是与那个执笔写尘世风景的才华横溢的女词人相隔了千年的光阴,但我仍旧是可以凭借她所作的诗词,追忆有关于那个朝代李清照的点点滴滴过往。而此时的李清照,想必正值豆蔻年华,亭亭玉立的年纪,她最爱的,也许莫过于应邀几人,泛着小舟,沉醉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相互嬉闹,竟也吸引了那鸥鹭群齐来围观,一同享受这份快乐。每每划着小舟,总是沉醉得忘记了早已是黄昏时分,忘记了归途。是否,就连那时候的那艘小船,都在轻轻地摇曳着身姿,甚至都在低声哼唱着古老动听的歌谣?
“菱叶萦波荷风,荷花深处小舟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你看,此时是从何处来的俊俏的少年郎,引得那泛着小舟,采着菱叶藕花的妙龄少女,轻轻地回眸,甚至羞红了脸颊,不知所措,欲言而止而又低眉浅笑。虽是一个在湖畔中,一个在湖畔彼岸,却仿佛近在眼前。那少年郎也似乎深情地注视着那泛着轻舟,倾身采莲的女子,而那女子也似乎在用一种温柔的眼神,深情地凝望着他。那娇羞的姿态,那羞红的脸颊,还有那急促的心跳,还有那少年,似乎又在水光潋滟的水波中,仿佛听到那少年轻轻地一声:“姑娘您去往何方,可否让小生搭上您的小船,与你一同飘往远方,可好?”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那个仗剑走天涯的浪子李白,亦是最爱泛着小舟,游遍世间山水的。而此刻的他,乘着小船,又是要去往何方?还是要开始新的旅行?只听到岸上传来一阵阵悠扬清脆的笛声,那是谁在吹笛,原来是李白的挚友汪伦,原来是他在为李白送行。既是千言万语都无法道尽心中的牵挂与不舍,不如就将一切的祝福化作这笛声相伴,化作这笛声,伴随着李白去往远方。纵是潭水深千尺,都抵不过汪伦送李白的情谊。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此刻,又是谁泛着小舟,独自一人漂泊,独自一人发出深深地长叹:“春天早已来到,万物都已是生机盎然,欣欣向荣,可我何时才能不再漂泊流浪,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这一艘小船,载满的是诗人悲凉无奈的泪水,亦更是诗人他深深的乡愁,深深地哀愁与无奈,对家人、对故乡深深的思念。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谁,在白雪皑皑的大雪天里,披蓑戴笠,独自泛着小舟,独钓一寒江雪?他独自一人,在湖边垂钓,钓的是那小鱼,还是那寒冬里的江雪?这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独自一人迎着风雪,划着小舟,是否太过于孤独寂寞?是否该应邀三两人,吟诗品酒,泼墨就诗,如此才更为风雅,更为快乐呢?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此刻的李清照,历经了国破家亡,挚爱的夫君明诚也亦离他而去,只剩她独自一人颠沛流离,流离失所,孤苦无依。即便此刻仍旧能够泛着小舟,哼唱着昔日最为清脆爽朗的歌谣,划过碧水云天,划过藕花深处,却再也无法同最爱的人,一同嬉闹,一同享受那份欢乐。李清照,再也无法划着小舟,将自己放逐到天边,纵情于山水之间了。只怕再次泛舟,那艘小船,也已载不动,她心中苍凉的哀愁了。
那一叶孤舟,泛着层层涟漪,泛着碧波荡漾,水天一色,载着的可是你美好的愿望,可是你寄予他厚望,愿将此生与他相依,纵情飘荡于山水之间?还是,载着的可是你满满的乡愁,对故人的思念,或是对家人的牵挂?还是,愿意与你挚爱之人,携手将万水千山走遍,将世间美景都赏透?还是,独自一人,独自一人,去流浪?
而我,虽不是栖居于江南,却也深深地恋着那杏花烟雨的江南。虽是不曾与他谋面,不曾与他有过邂逅,却在梦里有过无数次的交集,心中亦是有过无数次美丽的遐想。或许,江南水乡,便是此生我心中一个温柔而美好的愿望。寻梦江南,只为能够泛一回轻舟,赏尽清风明月,看尽翠柳繁华。
或许,江南水乡便是我此生温柔的愿望,是前世的乡愁,是今生难以割舍的情怀。仿佛我,就有一段湿润的青春,被遗忘在江南古镇,还有一些云水过往,需要温柔地想起。想起在那个春风墨绿的江南,想起在那个杏花烟雨的江南。
就这样,折几束阳光,装进人生的行囊,裁几缕烟雨写入往事的诗笺,就这样乘着一叶小舟流去,划过碧水云天,划过似水流年,只是这样慢慢地寻觅,便有了这样明媚的交集。
就这样,在薄雾弥漫的时光中等待一场杏花烟雨,还未来得及装进水乡的梦里,青春的故事却又这样无声无息。这样清澈的一次邂逅与别离,留下的是烟花烟雨,带走的是一生的记忆。
是否我,在前世,便是那个撑着油纸伞结着丁香的女子,从轻灵的水巷走来,走在多梦的桥头,走进一段似水年华的故事里。只是不知道,能不能从这样美丽的梦中走出来。而我,原本只是这里的过客,却只因与江南水乡有了一次明媚的交集,却让我永远都无法忘怀,甚至让我忘记了归途,忘记了自己原本只是途经江南水乡的过客,忘记了与他的邂逅只是为了了却我今生一个温柔的心愿。
“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原来我,仍是无法抛却这凡尘缭绕的烟火人间,无法割舍下这人世间的情爱纠葛,终究只是凡尘中一个淡若清风的普通女子。如若可以,且将余生寄予小舟,让他带我,纵情游遍世间山水;让他,载走我凡尘中的贪嗔痴恨;载走我红尘中的恩怨情仇;让他,陪同我,和某个心意相通的归人,慢慢地老去,慢慢地划向碧水云天,划过人生的四季,陪同我执着地走过人生的风霜四季。任凭流水逝去,随意飘荡,不问归途,亦不问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