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喜欢与朋友聚会,或者该说,我不喜欢与久不联系的朋友聚会。而前不久由于一好友生日,我不得不与几位曾经的同学小聚了一次。
不得不说,社会真的是个残忍的东西,它能将原本熟悉的变成完全陌生的,也能将原本简单纯粹的变成复杂深奥的。
曾经笑若春花的女同学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了几年,已经能笑得不显山露水,话里的话一重重一道道,似乎永远也绕不完。脸上的妆容精致得让人回忆不起她曾经素面朝天时的模样,一根烟点起来,烟雾缭绕得让人压抑:她什么时候抽上了烟?
曾经无所顾忌爱开玩笑的男同学,如今也做到了不着痕迹地见机行事,穿着得体的衣服,留着讲究的发型,处事圆滑得让人咋舌。让人怀疑: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
一伙老同学聚在一起,聊的话题仍是原来的话题,一开口都是“当年”如何,似乎每个人都在竭力营造着曾经那熟悉的氛围,可那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推杯换盏中,眼前的人仍是陌生得厉害。语气不一样了,心态不一样了,人,怎会一样呢。旧事重提,却并不是怀旧。
骰子在摇晃的杯具里响得刺耳,炫目迷离的灯光下,有人笑,有人闹,有人起哄,有人沉默,有人静静唱着歌。那唱歌的人似乎看不见其它,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上的歌词,唱完一首再一首,表情认真而严肃,那人是我。
朋友调侃说,叫你来唱歌你竟真的只是来唱歌的,你怎么还是这样?
还是这样吗?并不是了。大家都在变,有人在变好,有人在变不好,有人变化很大,有人变化很小,所有人,无疑都在变得陌生。
对面的人,那么陌生。镜子里的人,这么陌生。曾经的我们,哪里能想到,如今的我们竟会是这种模样?曾乖巧听话的人,不会知道后来的自己会变得离经叛道;曾勤奋好学的人,从未想过后来的自己会变得荒废堕落;曾心高气傲的人,不会知道后来的自己能学会低声下气;曾调皮开朗的人,从未想过后来的自己会变得沉默寡言。曾深恶痛绝的人,从未想过未来会情意深重;曾毫无瓜葛的人,从未想过未来会生出牵绊;曾无话不谈的人,从未想过日后会形同陌路;曾约定永不相忘的人,也从不知后来会对面不识。
你说生活多戏剧化啊,人们拖着自己的身躯,背着自己灵魂前行,走着走着却总是把灵魂给丢掉了。你说多累啊,灵魂里附的都是些可笑的坚持、可笑的梦想,那些东西都是累赘,还是弃了好。你说现在多好啊,自由自在,一身轻松。你说原来的自己竟这么傻,不晓得放弃。你说了这么多,可是你啊,却不再是原来的你了。
你还记得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吗?走了那么久,你还记得来路吗?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