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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3]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晦暗的天幕上,没有一颗星在闪耀。
这是一扇斑驳陈旧的暗门,四周泛着新鲜泥土的腥气。此刻,就听“咔喀”一声轻响,门从外被打开了,一个黑影迅捷地闪了进去……
一盏昏黄的小灯悄然亮了起来,虽略显微弱,但对这个不足五个平方的空间来说,已经足够了。
靠东墙那里,钉有两个铁架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只只泡沫饭盒。
只见那个黑影慢慢地踱到铁架近前,缓缓伸出手从上面拿起一个饭盒……
他先是把饭盒放到鼻下嗅了嗅,然后轻轻打开上面的搭扣,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接着便把那样东西放在脸上轻轻摩挲起来,继而往下放到颈处,胸腹……
此刻,他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像是享受,满足、快乐、亦或是……
一阵阴风吹了过来,顶上的小灯泡轻轻晃起来。萎黄光束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此时放在那个黑影胸腹处的不是旁物,而是一双,灰白失血的人手……
这是九十年代初期,某水乡小城。
在城南郊外,有一僻静村庄。此处绿树成荫,鸟雀肥美。一道河流绕村而过,水面宽阔深逾数米,碧波荡漾沁人心脾。实乃人间佳地也!
村中,一独门独院的老宅里面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阿茵和阿林。
清晨六点,像往常一样,上早班的阿茵悄悄从床上爬起身,穿上鞋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不大会功夫,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和几样清爽的小菜就被端上了桌。
匆匆吃完早饭,阿茵回里屋拿起挎包背在肩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丈夫。
此刻,阿林睡得很熟,除了睫毛偶尔扇动两下外,身体一动也不动。
他的皮肤略显苍白,下眼睑处微微泛着青黑色,嘴唇上布满了细小的干纹。
“看来,他的神经衰弱症越来越厉害了!唉,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阿茵一边在心里叹着气,一边给丈夫掖了下被角,转身轻轻带上门,出去上班了。
听到院外传来的带门声,阿林从床上应声而起。他轻轻将床边的小窗推开一道缝,往外望去。
此时,妻子已经跨上了自行车,往上班方向骑去。阿林目不转睛地看着妻子远去的背影,眼中似有流光闪过……
他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吃饭、在院子里捣鼓一会菜地,然后出车。他的工作就是用他那辆破旧的面包车,给人拉货来挣钱。
傍晚,下班回来的阿茵刚把饭做好,丈夫就回来了。“吃饭了,赶紧洗洗去,看你那一身灰!”阿茵看着一身尘土的丈夫,嗔怪道。
“哎,好,好!”阿林连声应道,笑容温和而敦厚。
阿林蹲在水盆边,在手上打满肥皂,然后用力地搓洗着。淡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瘦削但不失英俊。
阿茵望着丈夫,不禁有些出神。直到现在,她依然能够楚地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连风都是那样的温柔和煦。阿林站在自家院中的菜洼里锄着草,猛一抬头,突然看见了站在介绍人旁边的,一脸浅笑的阿茵。
慌乱之下,阿林伸手抹了把脸,没想到竟蹭了一脸泥土。阿茵见状,不由得掩嘴直笑,连一旁的介绍人也笑了起来。阿林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脸红得像个猴屁股,窘得恨不得钻到脚下的菜地里去。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这个淳朴青年的身影就深深刻在了阿茵的心中。即使现在两人已成家数年,但夫妻二人依然感情甚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至今没有孩子。结婚后阿茵才发现,丈夫居然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症,长年需要服用安眠药,才能保证每晚有一点睡眠。
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他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更别提要孩子的事了。想到这,阿茵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吃完晚饭一番拾掇后,像往常一样,阿茵和丈夫并排靠在床头聊着天,说着家长里短。
不知是不是晚上的菜有些咸了,阿茵感觉嗓子很干。她随手从床边的矮柜上拿起水杯喝了起来,那是丈夫每天都会为她冷的一杯白开水。
阿林温和地揽着妻子的肩头,两人相视一笑,继续闲聊着。说着说着,阿茵感觉困意来袭,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阿茵,阿茵!”旁边的阿林轻声呼唤了两下妻子的名字。见阿茵没有丝毫反应,阿林松开了胳膊将她的头轻挪到枕上并为她盖好了被子,然后他翻身下床,走了出去……
深夜的路,很静很静,几名下夜班的女工正蹬着自行车结伴而行。拐了几个路口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女工。
她飞快地蹬着车,想赶紧回到家中。因为她感到这条自己昔日里再熟悉不过的路,此刻静得,有些可怕。
幸好,一路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再过一个路口,她就要到家了。心下一阵轻松,她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路边的阴影下,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就在那名女工骑着车即将与面包车擦身而过的时候,车门“刷”地一声猛然打开了,一双苍白的手从车里伸了出来,将那名女工拽进车中,然后重重地带上了车门……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际,紧接着某样重物从车内被推了出去,滚到了路边的深沟里。
“轰,轰”一阵打火声后,面包车开走了。四下里一片寂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唯有倒在地上那辆自行车的后轮,还在慢慢地一圈一圈地空绕着……
夏日的傍晚,落日的余晖还没有散去,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背着旧布改成的书包蹦蹦跳跳地往家走去。这次考试,他的成绩不错,所以他现在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母亲,那个中年丧夫的可怜女人。
穿过院中的菜地,男孩来到大屋门口。房门虚掩着,他伸手正要推开,突然一阵压抑地有些变了调的声音从门缝中传了出来。
男孩缩回了手,他站稳了身子,把眼睛紧贴在那道狭窄的门缝上,往屋里望去……
屋内那张破躺椅上,他的母亲躺在那里,浑身一丝不挂。她神色木然,一动不动。要不是眼珠偶尔转动一下,简直就和一具死尸无异。她的身上压着一具黢黑,精瘦的身子,此刻,那具丑陋的身体正一前一后用力地耸动着……
男孩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具丑陋的男体终于翻下身来,歪倒在一边。几分钟后,那个男人拎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去,目光偶然落到门上,正好对上了站在门外,那个男孩的眼睛……
男人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伸手捣了捣男孩母亲的胳膊,然后朝门口努了下嘴。男孩的母亲顺着方向看了过去,然后猛地惊叫了起来。
她迅速地站起身,从地上胡乱拿了件衣服套在身上,连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接着扬起一双手劈头盖脸朝男孩的脸上,身上打了过去。
男孩没有哭,也没有反抗,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他的母亲打骂。此刻,他觉得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很陌生,陌生到他根本认不识。他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眼前有一双双巴掌在愤怒,在挥舞……
屋内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乘乱溜走了,但留下了一个鼓囊囊的袋子靠在门边。这时,那个袋子突然破了一个小洞,然后越来越大,一粒粒晶莹透亮的稻米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男孩的母亲停住了手,呆呆地看着那不停涌出的稻米,继而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啊,啊……”阿林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他擦了擦头上沁出的冷汗,刚才梦中的情节再次涌入他的脑中。那个梦他不知曾做过多少次,次数多到他已经记不清了。
阿林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脑子甩空,但根本无济于事。此时,身边的妻子气息均匀,睡得正熟,偶尔还有鼾声传出。他轻轻下了床,走了出去。
阿林来到院中,四下了细细观察了一圈,然后走到院中菜地的一角,缓缓蹲下了身……
清晨,阿茵从床上坐起身,身边的丈夫还在睡觉。阿茵爱怜地看着那张熟睡中的脸,发现他眼下的黑眼圈似乎又重了许多。
“怎么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唉……”阿茵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个小药瓶晃了两下,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回头得提醒他,该去医生那拿药了!”她把药瓶放回原处,起身下床走了出去。床边柜头上,那个小药瓶孤零零地待在那,药名处印着“安眠药”几个烫金小字……
傍晚,阿茵下班回来,路过村口时看见几个大妈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摇着蒲扇,正在说着些什么。
就在她骑过去的那一刹那,大妈们的几句话飘进了她的耳中,“哎,你们听说了吗,昨晚附近工厂有个女工下夜班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给杀了!啧啧,你们不知道,那个女工死得可惨了……”,“是啊,是啊!听说那个被杀的可怜女人,她的一双手竟被凶手给剁了去!哇,真是吓死人啊!”,“哎,你们不知道了吧,我城里的一个亲戚跟我说过,之前城里曾发生过多起这样的惨案,死得都是女人,而且都被剁了手。妈呀,可惨了,这世道……”。
听到这些,阿茵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连握着车把的手都不禁颤抖了起来,她想到自己再过几天就要转夜班了,到时该怎么办啊!
骑到家门口,阿茵把自行车推进院子,这时她看见阿林正蹲在地上,伺弄着一块菜地,看来他今天没有出去跑车。
她连忙扎住车子,走到阿林的跟前,把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和阿林说了一遍,“那过几天我要是去上夜班了,你就来接我吧!”她央求般地说道。
“什么事都不会有,别自己吓自己了好吧!我饿了,做饭去吧!”阿林摆弄着手中的菜,头都没有抬一下。
“哦,好,我这就去。”阿茵怏怏地说着,此时,她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觉得那个蹲在地上,满手泥土的丈夫竟有些陌生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阿茵坐在自家院中,挑拣着簸箩中的瘪豆粒。丈夫阿林出去跑车了,家中就她一个人。一阵风吹了过来,混杂着新翻泥土和蔬菜的气息,倒也有一番田园风味。
但是此刻,阿茵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她满脑子都是那天听到的惨案以及对自己夜班的担忧。就在这时,院外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有很多人在朝这边走来。
阿茵站起身,走到院门往外望去,只见几个警察正在挨家挨户地查访。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阿茵家。
带队的那个警察阿茵认识,他是此地派出所的老黄,负责这个村子十几年了,村里人都认识他。
阿茵热情地把老黄一行让进屋,然后端出几杯凉茶招待他们。老黄拿了杯茶水递给其中一个警察道:“喝点水吧,周队!”,那个警察接过了杯子但并没有喝,而是放在掌中摩挲着,眼睛则在屋内四处打量着。
“你们家有雨鞋吗?”周队突然问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阿茵疑惑地看向他,却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此地多雨,谁家里能没有几双雨鞋呢,“有,有,我这就去拿!”阿茵手忙脚乱地从屋角处拽出了几双雨鞋,“喏,都在这!”她对几个警察说道。
周队拿出了一个石膏模子,和那几双雨鞋比对了一下,虽然大小似乎能对的上,但是底部的纹路差别很大。
“你丈夫平时晚上出去吗?”周队放下石膏模子,向阿茵问道。
“不,他从不出去。他不喜欢出门,白天除了跑车,其他时间都待在家里,挖地种菜。”阿茵回答道。
“对,对,她丈夫我认识,特别老实的一个男人。话不多,也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喜欢吃喝玩乐,没事就在院子里捣鼓栽的那些菜。”老黄插话道。
几个警察又询问了一会,见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准备离开了。在穿过院中的菜地时,周队无意中往其中一块菜地上瞥了一眼,顿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了他的心头。
他停下了脚步,向旁边的阿茵问道:“这块地,下面是什么?”,“下面?”阿茵疑惑道,“这地下面什么也没有啊!这房子是阿林父母留下来的,我嫁到这里时就有这些地了。我不会种菜,平时都是阿林打理这些菜地的!”。
周队绕着那块地走了一圈,道:“不对,这块地下面是空的!”,旁边众人顿时都吃了一惊,老黄却有些不以为然道:“可能是菜窖吧!以前大家的生活条件不好,都喜欢在家弄个菜窖,把当年收下来的粮食呀,红薯什么的都藏在窖中。现在谁还弄这些啊,估计已经废弃多年了!”。
周队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道:“你们看,这块地的土跟其他几块地上的土并不一样!”。众人蹲下身一瞧,还真是的,这块地上的土质明显疏松,颜色也深,像是经常被人翻弄。
一个警察从院墙边拿来一把耙子,轻轻在那块地上耙了几下,一个暗门露了出来……
一拧上面把手,暗门就打开了。周队朝旁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住阿茵。然后,他打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走进了暗门。
窖里面并不大,但还算干净。周队很快发现了钉在东墙上的那两个铁架以及上面摆放整齐的,那一个个泡沫饭盒……
周队小心翼翼地挑开了其中一个的盒盖,一双干枯的手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接着,他又挑开了另一个盒盖……只见那些平常无奇的泡沫饭盒了,无一例外装的都是一双双人手。其中有一双手,断口处的血还没完全流尽……
当周队从暗门里走出来时,已近黄昏。天空在晚霞的渲染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恍然间,周队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地狱里逛了一圈……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从外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是跑车回来的阿林。
阿林走进院中,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几个警察。他先是一楞,接着猛地醒悟过来,转身就往外跑。
待周队他们追出去时,阿林已经跳上了他的那辆破面包车,往村外疾驰而去。警察们则迅速钻入警车,朝阿林的车撵了过去。
此时的阿林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头上汗如雨下。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但没有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童年里无意中撞见的那一幕屈辱,让他从此对女人,尤其是女人的双手产生了无比的憎恶。他恨它们,因为它们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提醒他别忘了曾经的耻辱……
于是,从杀第一个女人开始,他就一步步地走入了罪恶的深渊。他喜欢那种随意夺取别人生命的快感,尤其是剁下她们双手的那一刻,他感觉他的整个灵魂都在快乐地颤抖……
他对妻子谎称自己有慢性神经衰弱,每晚都需服用安眠药。其实,那些药他是给妻子吃的,因为只有等她睡着了,他才有机会出去啊……
此刻,阿林已经慌不择路。他疯狂地踩着油门,加大了马力,在路上横冲直撞。然而,就在这时,一双血手突然拍到了车挡风玻璃上,接着又有一双血手,拍了上来……
“啊……”阿林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手中的方向盘一偏,车子顿时失去了控制,往道边的那条河冲了过去……
待周队一行追到这里的时候,阿林的那辆面包车已经沉入了河中,偶尔还有几个气泡从水下往上冒出……
几个小时后,当阿林的车被打捞上岸时,在场的众人这时竟惊恐地发现,车内的阿林浑身已没有了一块皮肉,只剩下了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后经法医检验后得出,阿林的尸身在水下不知遭遇到了什么生物的袭击,他身上的皮肉是被活生生撕掉的……
十几年后,早已离开了刑侦岗位的周队在警校的一次讲课中还向警员们提到此案。
这是他一生中最为辉煌的一案,因为他破获了那个城市延续多年,杀死十余名妇女的连环凶杀案。但也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一案,因为直到现在那个恐怖的地窖留给他的阴影都没有散去。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他希望当时下到那个地窖里的人,不是自己。[/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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