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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美文]女人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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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那年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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๓ 校园青春欢迎你๓

举报只看楼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8-12-30 0

张爱玲说：“如果必须把女作者特别分作一栏来评论的话，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
此言一如我们惯见的那张照片，高高昂起的下巴和斜睨的眼神，刻着分明的棱角和毫无置疑的高傲。
其实，我从不曾喜欢过张爱玲，不知是因为并不常读她的文字还是从不曾把自己贴近她那一栏？虽是以民国遗子自诩，终还是在这一百年的前前后后与她不相熟或者不想熟，始终是隔着界的。

然，今天着了这件旗袍，不知为何，想起了她，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认同，关于棱角，一个女人的棱角。
也许缘于今天的心情，我选了这件衣。悠悠地走回民国，在菱形的格子里伫立着，无视格子外众目睽睽的眼睛和射进的一缕强光，任由显形的，隐匿的，直是的，曲非的，都在曝晒，在被发现，在被质疑，在被指责……然，心中的山水，一如韩愈胸壑的终南山：“晴明出棱角，缕脉碎分绣。蒸岚相澒洞，表里忽通透。”棱角始终在，表里也通透。我并不明白，明明茫然，缘何会如此的淡定？许是非之内终是裹着一股气。我不言，它亦不发。
既以一句话开篇了，便聊聊话中的人吧。冰心自不待言，白薇何许人也？有些人知，有些人并不相熟。张爱玲既拿出来作比，想来也非是泛泛之辈。民国多大师，同样也多才女。她们如同不断改良的旗袍，在那个白色迷雾笼罩的天地中，坚守着某一道墙，却又不安分的想突出去；迷茫中透着执着。身心内外既依旧裹得严严实实却又在开叉的旗边大胆的露出小腿的形状，不再着宽宽大大的裳在里面。开始昭告世人，腰身和肩膀并不是等同的宽度，比人面桃花更美的是绰约的背影……她们开始尝试，开始挑战，开始大胆的露出自己的锋芒和属于某一种坚持的棱角。张爱玲是，白薇也是，是什么？其实，她们是有些相似的，执着于笔下、笔外的风月！张爱玲许稍幸运些，许不是多了一分才气，而是多了一度棱角。也曾读过民国一些大师的文章，似乎在那个年代，张爱玲在他们眼里终是微末，终是少点分量，终是可有可无，一个有才却不足以论的女子。其实，细细想来，她更多的是名盛于当代。白薇呢，也不相上下吧，但至少有一人曾赏识过，那便是—鲁迅。他曾在自己主编的《奔流》创刊号上刊登她的话剧，并且连载，这真真算是不小的抬举了。可是很遗憾，她输于了张爱玲。她在风月下一醉不醒，张爱玲却早她一步回头。
本来她也是改良后的一款很好的旗袍，她是在特殊时代因义反抗的新知识女性，也是被施以家暴的需要进一步争取自由的女子。她本可以成为向着光明行走的新青年，可是，东渡日本后，她开始专心写这一生的风花雪月。全身心交给了一个小自己六岁的柳绵男子。爱是短暂的，一个执着的人无法挽留一颗飘移不定的心，她越笃定，他越逃离，从杭州到漳州再到异国新加坡，她拖着疲惫的身心一路追赶，咀嚼着早已烟硝的谎言：“我的心灵也完全交给你，你是我在世上寻来找去最理想的女子”。理想实在太短暂，却引得白薇二十年的痴恋，直到有一日他确回来了，拖着千疮百孔的身子，她也毫不犹豫的和他一起千疮百孔。直到孑然的死去。人道爱情是金石，她的爱情真真是柔弱无骨的柳，飘飘荡荡归于无迹。

其实，张爱玲和她比起来，也只多了一份果断和割舍。许这已是莫大的勇气。众所周知，也扼腕叹息她的一生和汉奸胡兰成紧紧地系在一起。感叹许都是有的，然，有一点不得不拊掌，她是如此的敢爱敢恨，抽刀断水。爱一个人许真的没有理由。白薇说：“我只想看你，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我只要爱你，不知道为什么要爱。”凭此也可看出她其实是真实的一个女子，只是真实之外又多了一层无法挽救的傻和柔。张爱玲则显得刚了很多。她敢于一见倾情，第一次谋面，便发出这样的感慨：“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如此高傲的人，却敢于低到尘埃里，只是，她选错了对象。她是磐石，不顾世俗眼光的磐石，而他却亦是摇摆的柳绵，于国于家都忽而东忽而西的墙头一株草，不但随风摇摆，还会东家西户左顾右盼着，真真是不值得托付。可是，她也做过白薇的傻事，追到温州，却被一地月光冷却了整颗心。所幸，却也照得清醒。这一次，她勇于与君常决。万里追寻木然归，可不可以同情这样一种心情？让人感叹的是她竟然尽了最后的义，以剧本的稿费30万元的收入最后一次接济那个无德无情却曾让她深爱的人，而后再不相见。突觉似也有一点悲烈的意味。其实这最后的一笔才真真是她本色的反应，是她高高昂起的下巴的资本，付出了爱，更无愧于义，我不欠你，即使你走，我也在自己的世界里执着的诉说痴情的故事，只是不再管主角是否与我相关系，不停地编织那爬满蚤子的华丽的袍子！
张爱玲说过，不愿与白薇相比，我违了她的一颗心，许是该有些歉意的。然，同样的坎坷颠沛，同样的才彰一时。我也忍不住这样的流俗。其实，我想说，你终是在岁月的淘涤中被人永恒的铭记和阅读。白薇只是一件事，你终是一本书。带着棱角、带着讽刺、带着一丝不甘。

我常常想，是她们的错还是时代的错？一如旗袍从那个时代走来，始终在风月和求知中纠纠葛葛。有些晕染了些书香墨韵，比如棉布格子；有些沉溺于风花雪月，比如锦缎花色。那么，菱格是什么？不是花的柔媚，却比格子更多了一层锋刃。把历史浮现的多少有些印记的女子都收在菱格里，去她们的浮，存她们的气，化她们的美，取她们的韵，而这一切皆以骨为架。透窗审度，洞明那莫测的人世和人心，守住自己的底线和纯真。爱是两情相悦，不是你逃我赶，彼若无意，何必倾心。低到尘埃，不是万万不可，只是不可随意。大抵当局者多不能自明，属于女性的坚守，真情之外还有尊严。
自古，从来不乏勇敢执着的女性。也许民国真的是一个过于迷茫的年代，白雾深锁，已辨不清是非。远不及先秦甚至唐宋，远不及历史或者传说。同样是爱情，此番是无尽的嗟叹，在千年前的一个夜晚却是何等的酣畅。我们都不陌生的《虬髯三剑客》、我们都不陌生的“红拂女”，同样的一见钟情，便果敢的夜奔叩门，许了这一生，从此天涯海角，追随相携。多美的爱情，多美的传说，多美的选择和执着。若是有意，若是值得，自不必管它侯门公府，自不必理它人论他说。爱便是爱了，遇到对的人，再不需对空蹉跎！
然，女子的棱角该收时收，该放时放，万不可做了那流沙河里的卵石，只经年累月的等待着岁月的冲蚀，没有棱角，也渐失却了思想。应该跳在河水之外，静观其微澜起伏，若是无意，又何必徒做落花，生生负了这一世的时光和才情。

走着走着，越发的伤感满怀，曾自认是执着有棱角的女子，却不知在平静的湖水下逐渐被磨平还是已突出水面，还一派终南山气象：“晴明出棱角”？又是否可以在阳光下不断磨砺着？若干年后，我又是否可以被填进某一个菱格里？我原是与爱情无关的，却开始思谋她们的故事；我原是不喜欢张爱玲、白薇的，却开始不惜废寝的累牍对话。勿论是非，只关此刻的心境，此刻的这件衣。
分明的图案，一如绘于战国青铜器的纹饰，铜镜照人面，云云如花美眷都填在每一个菱格里。庄姜、宣姜、文姜、哀姜、蔡姬、樊姬、赵姬，穆姬还有那芈八子……她们都在格子里张望也被无数双眼睛直视着，是是非非，起起伏伏，纠葛传说了千年，依旧不休不歇，但是我寻寻觅觅也没有在她们身上找到那份属于女子的棱角，唯有她—《诗经》里的许穆夫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诗人，载驱载驰的果敢女子。战国，一个何其混乱的时代；华夏，一个何其庞大的整体！许正是在这些许的乱象和无尽的希望中，方生出无数的菱格，置于器物之上，以小方块洞明自我，在小范围里稳定天地的格局。许每个人都置身其中。
我愿我终是陷不进去，也愿我终不是“女作者中的某一栏”。只是偶尔诉说某件旗袍里相关的某人的故事。此间、其后都不要留下或刚或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