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师徒到了车迟国,要和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斗法。斗法双方谁都不规矩,都在暗中作弊。细细想来,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孙悟空和虎力大仙赌赛求雨,虎力大仙把风婆婆、巽二郎、推云童子、布雾郎君、邓天君、雷公、电母、四海龙王都请来了,孙悟空在天上拦住他们。邓天君说出了真相,他说那个道士的“五雷法”是真的,道士用了“五雷法”,等于给玉帝下了文书,玉帝就下旨到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府下,让邓天君带领雷公电母来助雨。那么,“五雷法”是什么法术,真的那么灵验吗?
“五雷法”是道教门中的法术,源于古代民众对雷神的崇拜,在宋代开始普遍流行。民间传说中雷神因数名同时出现,才有雷部的称谓。到了明代,逐渐形成雷部众神体系,有了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以及邓、辛、张、陶、庞、刘、荀、毕等元帅,他们不仅执役于雷部,而且为玉帝守卫天门。“五雷法”有符有咒,画符和咒语配合使用,法力强大,能达到役使雷部众神的目的。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都会真的“五雷法”,所以雷部神仙都受他们驱使。道教强调修仙,强调法术,其实法术大都是骗人的。虽然虎力大仙的“五雷法”是真的,遇到了孙悟空,就不灵了。用符咒驱使神仙,不如直接和神仙见面,用暴力威胁、喝止他们。况且,孙悟空保唐僧取经本身就是佛界和仙界的大事,谁都不敢怠慢,虎力大仙岂能不败?
赌赛“云梯显圣”时,双方互相作弊,孙悟空做得狠一些,赢了虎力大仙。赌赛“隔板猜枚”时,孙悟空耍尽了手段,赢得轻轻松松。赌赛“砍头”的时候,鹿力大仙驱使本坊土地神祇捉住砍下的孙悟空头颅,不放手。还说,如果赢了孙悟空就把本坊土地神祗的小祠堂盖作大庙宇,泥塑像改作正金身。本坊土地神祗惧怕他的“五雷法”,就助纣为虐,死死摁住孙悟空的头颅,不让他的头颅回到腔子上。孰料,孙悟空腔子里又长出一个脑袋,赢了赌赛。奇怪的是,孙悟空并没有拿当坊土地神祗问罪,更没有打他们。是不是那些当坊土地神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法力尚浅,惧怕鹿力大仙的“五雷法”,属于“神之常情”,孙悟空就不追究了?雷部众神以及雨部众神受虎力大仙驱使,孙悟空也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孙悟空知道,“五雷法”的法力,也知道仙界的规矩。仙界的神仙都是道教的道长修炼成的,道教的法术当然对仙界有用了。泾河老龙王斗不过算命的道士袁守城就是一例,虎力大仙凭法术驱使雷部诸神又是一例。在道教文化里,法术大于仙位,法术可以役使鬼神。道教对外宣传的时候,也经常用这些法术作为诱使人入教的香饵,钓得许多求仙学道之人。
虎力大仙砍头时,就没那么幸运了。孙悟空不会“五雷法”,但他会七十二变,法力高强,有佛的使命在身,又有当年大闹天宫的过往,神仙们都怕他,就要帮助他。孙悟空仍然作弊,弄死虎力大仙。以同样的手法,弄死鹿力大仙。等羊力大仙油锅洗澡时,他叫来北海龙王,收走羊力大仙修炼的“冷龙”,弄死羊力大仙。北海龙王说出几个妖怪的本来面目,他们都是畜生,修行一场,能够脱去本壳,变化人形,只是“五雷法”是真的,其他的法术都是旁门左道,当不得真的。
斗法一场,一方是依据“五雷法”施法术的以道乱政的妖精;一方是背负取经使命,神通广大的圣僧。三个妖精在仙佛两界没有什么根基和背景,只是凭借法术换得国师的头衔,在人间说一不二,有帝王权力做背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孙悟空则不同,虽然无父无母,但是奉了如来法旨取经,消除大闹天宫之罪,走的是成大道之途。他在仙佛两界人脉甚广,要哪位神仙或者哪位菩萨帮忙,都不在话下。天界神仙、佛教神灵都在帮助他,帮他降妖除魔,帮他踏平坎坷成大道,一路豪歌向天涯。人间的帝王权力当然抵不过仙人的法力了,谁的法力大神仙就听谁的,谁就胜出;谁的法力小,谁就要遭殃。何况三位法师是三个畜生变的,当然要被孙悟空斗死了。如果他们是哪位仙人的坐骑,就不会被斗死,仙人会及时出手解救他们的。
车迟国斗法泄露了秘密,那就是仙界的“丛林法则”,神仙们只听法力大的,只听最厉害的那一个的。法力大了就在仙佛两界有人脉了,有人脉了就能斗死对手,最终取得胜利。说什么取经任务要神仙来帮忙,都是托词。如果孙悟空不出现,只凭借唐僧、猪八戒和沙僧,是斗不过虎力大仙的。虎力大仙驱使的神仙就会降雨,获得赌赛的胜利。说到底,神仙们还是怕法力强大的。
从双方斗法的过程来看,双方都采用了非常规的作弊手段,以求获得赌赛的胜利。默认的规则是,只要不被人发现就不算作弊。莫非从古至今,中国人就不守规矩,总是挖空心思作弊,以至于影响到了神仙?作弊做得最巧妙的,做的最厉害的孙悟空取得了胜利,是不是在说明,会作弊巧作弊的才是王道?此法则又是“丛林法则”的延伸,只要目的达到,不择手段是必须的。而只讲道德、仁义、信誉的表面文章是不顶事的,是愚弄大众的,也是自欺欺人的。
至此,车迟国斗法的秘密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