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翟管家寄书致赙 黄真人发牒荐亡
紧接上回,话说潘金莲在吴月娘面前搬弄事非,终因两人性格不同又各怀鬼胎,话不投机,各自散了。这边西门庆等人还在饮酒,说起明年杭州买卖,西门庆准备买些布货来卖,形成多种投资生意的集团化格局,应伯爵拍马屁道:哥的主张极妙,常言道,要的般般有,才是买卖。吴大舅要告辞,西门庆留住众人,令小优儿奉酒唱曲,每人再吃了三钟,才放出门。西门庆赏了小优四人六钱银子,再三不敢接,说是宋爷出了官票叫来的——没有报酬的官派任务,西门庆道:虽然官差,此是我赏你,怕怎的!四人方磕头领去。西门庆大凡处事,那怕是对这些底层小民,都比较圆融周到,很少以官威压人,这是西门庆个人性格的优秀方面,很让我欣赏。
次日,吴道官早来,差了一个徒弟和两名铺排工人,在大厅上铺设坛场,甚是齐齐整整。西门庆从衙门回来看见,打发徒弟铺排斋食方回,随即令温秀才写帖请亲朋并堂客,通知明日念经,家中治办斋供。又次日五更,道众早来,在经坛内焚香打乐,讽诵诸经。而黄真人日高方到,穿大红坐牙轿,左右围随,仪从喧喝。明末的这些道士所以威风,源于几代皇帝都迷信道教,而佛教势微,难怪如王姑子薛姑子就只能甘做走家穿巷蒙骗钱财之徒。吴道官率众接至坛所,西门庆着素衣绖巾拜见,安设经筵法席,具是大红销金桌围,妆花椅褥,二道童侍立左右。原来黄真人年约三旬,仪表非常,整个高功过程颇见气势。卜键先生在《摇落的风情:第一奇书〈金瓶梅〉绎解》相关回目说,黄真人就是六黄太尉在“走穴”,怎么可能呢?一,如果是,兰陵笑笑生应该不会在此主动提到黄真人的年龄,并且一定会有所说明;二,一个位极人臣的太尉一般不会才三十岁;三,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难以想象太尉会降低身份来给西门庆做高功,起码也应该是皇亲国戚才够格。卜键先生可能是被小说过度简约的叙述和两个都姓黄(其实还有一个黄主事)搞懵了。再说黄真人登坛做功,先是换了九阳雷巾,穿上大红金云白百鹤法氅,如此这般焚香净坛,飞符召将,关发一应文书符命,启奏三天,告盟十地。三献礼毕,音乐响动,西门庆与陈敬济跟随黄真人执手炉,排军喝路,前后四把销金伞,三对缨络挑搭,在家中转了一圈,又到李瓶儿灵前摄召引魂,做了一番功课。到午朝时间,黄真人穿上高功冠裳,步罡踏斗,遣差神将,拜了表文。吴道官也有事干了,当坛颁生天宝箓,神虎玉札。行毕午香,各依席吃了斋供,西门庆赏黄真人、吴道官各四对披花四匹丝绸,散众小道各布一匹,并抬送桌席到庙中。吃了午斋,众道士也都往花园内游玩散食,西门庆再从新摆上斋馔,请吴大舅等众亲朋伙计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