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蓄势已久的第一声闪雷划破早春的夜空,悠荡于旷野中的那一阵阵季风便日渐和畅起来,薰梅、染柳、催桃,土地变得松软了,冬眠昆虫蠢蠢欲动,“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惊蛰,好似一个万物复苏的动员令,天地之间的浩瀚生机突然勃发,春天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在这个时候,天色如孩童变化无常的脸,或阴阴晴晴,或细雨蒙蒙,水汽的悄然升腾驱散了料峭轻寒,小草为大地铺展了浅浅绿意,一种清新、温润的气息在四周弥漫,让徜徉其中的你,感觉浑身通泰甚至有些许迷醉。在某些地区,春的步履姗姗来迟,然而“冻雷惊笋欲抽芽”,地下的植物已被唤醒。这一切无不表明,“春到人间草木知”。
在江南水乡,“天开地辟转鸿钧”,万千条抽芽的柳枝经微微春风的吹拂,越发轻盈柔美,一片片鲜绿从芦苇丛的枯枝败叶中蹿出来,贴地而长的荠菜、马兰头、艾草、泥胡菜,仿佛一个个玲珑的乡村女孩,争相点缀着千里沃野。
此时,行走于园林绿化带或杂草丛生之地,还得提防害虫的侵袭。在江浙的某些地区,惊蛰到来之际有除虫习俗,人们把随带的扫帚插到田间地头,以示驱除虫害保护庄稼之意;或者在自家墙基、畜栏、厕坑等处撒上石灰末,在果树下洒上石灰水等等。记得少儿时代常听家母念叨:“金(惊)蛰银蛰,人吃狗食。刚出洞的蛇虫百脚是顶顶毒的!你可要当心哪!”
那时候,我们全家居住在一座墙院里,步出后门即是与菜园相连的一个池塘。原本静静的水面,到了惊蛰,就会稀稀落落地响起蛙鸣,轻轻的,听起来像在敲着蒙布的小鼓。深潜水底的鱼儿,偶尔也会浮游上来,一甩尾巴又不见了踪影。耕耘菜园,铁耙翻起的蜂窝状泥块上,能看到好多条蚯蚓像幼鳝一样激烈地蹿跳。公鸡打鸣似乎也不择时间了,冷不丁会拍动双翅啼叫起来,跃跃欲飞。在隐蔽的墙脚边,还可发现蛇不知什么时候蜕下的皮,软不拉耷的一条,孩子们见了惊得大呼小叫。万物跃动争早春的态势正在生动地上演着。
向来靠天吃饭的农家,诚然不会在这晴雨交替的时光只顾陶醉于人间春色而坐失耕种的良机。在长三角地区,此时普遍一派“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之光景了。犁田的机器轰鸣声、锄地的人声、高处的广播声,已在田地里喧腾起来。小麦大多已经拔节,青青油菜即将开花,禾苗茵茵似绿色锦缎,一爿又一爿,在艳阳的映射下鲜亮夺目。农谚道,“九尽杨花开,农活一齐来”“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得歇”。此时,施肥、培土、适时灌溉对于农作物的长势是十分关键的,而同样不能有丝毫疏忽的还有对秧田的防寒措施。如能将这些环节真正把握好,加之风调雨顺,农家期盼的一年好收成就不会是梦。
惊蛰时节,虽然还没有百花争艳,没有燕舞莺歌,但它是春天的使者,引领人们去捕捉春的诗意,去理解生物的奥秘以及“一年之计在于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