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头吟
文字原创 / 秦聿森
鹅头已从颈部断落,鹅不能自吟。
即使活着,鹅也不能口吐“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词句,最多“嘎鹅,噶鹅”地吟几声。
“嘎”者,在北方很多地方是呆和傻的意思;在南方,祝英台讥讽梁山伯是“呆头鹅”,
嬲拨了半天,依旧是不解风情,跟鹅一样的呆。吟鹅头者,我也,男的,并起来还是一“鹅”字,上河边一新居民。
鹅跟鹤比,就是腿短了一些。若鹅腿接上一截,鹅鹤混侪,安敢辩我为鹅鹤?腿是没法接了,那么,就站得高一些吧,闲得无事,不妨时时学学鹤唳。鹤唳于三高,不是鸣于九皋,
愿普天下的人三高齐降且齐稳。三高是吃出来的,三高的人都好吃,我亦然。
很小的时候,大人看见我颈后的深窝,笑曰:
“这个伢子馋呢!”我往周围小伙伴的颈后看,个个都是深窝子,有的比我还要深。
一群男孩子都是瘦猴子。这群瘦猴子几十年后,基本都是腰大肚圆,基本都是以凶恶的态度弥补少年时期的没得吃,鲜有体态匀称和精瘦者。当然,亦鲜有不三高者。
穷人乍富,胡乱下肚。能吃出品味还不胖,那还得听宜兴的老话:“做官过三代,懂穿衣吃饭”。穷齁,穷齁,一穷就齁,迫不及待、不择手段先往肚子里揣,再往口袋里揣。自古贪官污吏多,跟他们出生穷苦很有关系,当然跟模仿效应也有关。
活在第一层次,尽围着生活转,对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理想追求,尚未领悟。
做的都是自以为是有用的事,对没有用的事不屑一顾。岂知,所谓有用的,活命;所谓没用的,倒也能怡情,如知史、懂品者。
我也是穷人出身,也许生得矮小瘦弱,体能上竞争不过别人。老天怜悯我,关上门的同时又给我留了一扇窗,让我喜欢上了读书。
可是碰上了不许读书的年代,书也没读多少。好歹认识字了,自己找书看,乱七八糟什么书都看,不成系统毫无章法,倒也多认识不少字,知道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我的模仿不再局限于邻居家边,会在书里找榜样。
少年人个个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情结,有人欣佩项羽,有人要做范仲淹,学岳飞精忠报国的有,学董卓秦桧想把皇帝玩弄于股掌的,也有……
少年梦,一觉睡醒了,也就是哈哈一笑的事,没有几个人把梦做到老年还坚持着的。
天心莫测,人境无奈,一忽儿老之将至,心思由混沌渐渐地沉淀了。
还真瞧清了一件事:宰相还是宰相做,哪有凡人做宰相?很多人像“飞去来器”,看上去在人世间很厉害地旋转,
鲜有不回到原地的。我原来不信命运,也曾反抗过。一个人的抗争,即使偶尔抢到一个球,根本无法踢进球门得分,半途上就被别人夺走了;没有后卫边锋配合,即使进过一个球,
绝对没机会赢整场。人家的一套人马沾亲带故,上下配合,再有里应外合,非是一日之功,是为豪门或为名门,各交通要道,边关隘口都有自己人。哪个地方都有这样一帮子,
黑马也有,都是昭陵六骏似的人物,我可不是。于是,认命。
可是偏偏有人把情况说得很乐观,
弄得世世代代有人去撞木钟,真阴险!折腾来折腾去,农村来的,底层来的,
徒当了若干年的磨刀石。“干爹”的盛行,只是找到的一条捷径,要下本钱,而这个本钱还不一般,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拥有。
鹅鹤混侪,鹤振翮离去,剩下的全是鹅了。鹅,在我们镇江,最常见的下场是盐水鹅。盐水鹅的身子已经过时,现在都的要爪翅。而我喜欢鹅头,腭、舌、颈,一个地方一个味道。
还有鹅脑子,我以为呆头鹅没脑子的,原来有,两颗蚕豆大小的,
嘴一抿,没了,不知道什么味道。文字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