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37年,注定是神州大地上最不平凡的纪年之一,只因一位流转千年而不衰的风流才子在这一年的西蜀诞生了。
他的出世,影响华夏文明甚至世界文明千百年,直至寰宇湮灭。他在诗、词、书、画、文五个领域均有卓越成就,堪称五绝通才。
他是中华民族百世难遇的文人中的全能冠军,是华夏民族安插在北宋的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他是北宋中期的超人气偶像及文坛领袖。
他就是被当朝宰辅,文坛巨匠王安石评价为:“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的东坡居士——苏轼,苏子瞻是也!
他的性格属豁达,他的生活知理趣,他的才情千尺高,他的光焰万丈长,他的爱情境界深,这些都注定了他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也注定了他的一切都将不平凡。
他在仕途前半生秉持“政党无旧新,一切本为民”的理想,积极入世,然命途多舛,屡次被贬,贬谪地之多、之远、之偏,史所罕见。
中年时卷入党争,因言获罪,身陷囹圄,幸得多方营救,方才幸免于死。后半生感悟人生,参透命运,洞彻禅机。
学儒、向佛、释道成为他后期人生的主旋律,潜心创作,醉心研究,终修成一名“东坡居士”,一代文学大家,接棒恩师欧阳修,成为新一代文坛领袖。
他著作宏富,文采飞扬,纵横恣肆,议论铿锵,有感而发,有情而抒,感人肺腑,真正地展现了文以载道,诗以言志,词以传情的真谛。
他一生多情、长情,却不滥情。也正是因为他的情,让后世文学青年们更加对他津津乐道。也正是因为他的情,成为构筑他丰富而立体人生的一股助力;也正是因为他的情,伴他度过了一段又一段的艰苦岁月。
他一生娶两妻,有数妾,然妾室中唯有朝云成为他一生知己,忠敬若一。这三位女子在他心中都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她们是他仕途不顺时温暖的港湾,滋养着他,帮衬着他,给他抚恤,慰他心灵,伴他朝夕,随他左右,不离不弃。
巧合的是,这三位女子都姓王,只是与他相随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尤其是他的第一位妻子,是他心中永恒绽放的“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敏而静,慧而谦”就是他给她最好的颂赞。她不仅是他生活的伴侣,还是他人生的守护神,是他的侍读,他的玩伴,他的知己,他的谋参,他的贤内助。
他们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爱,是那样地纯真浪漫,那样地真挚动人。她是他的初恋情人、结发妻子,也是他内心最珍贵的至爱。
他们邂逅于四川眉山岷江之滨,古中岩书院旁的无名池塘边。池塘犹如一湾碧潭,潭水清澈见底。
每当春天来临,书院的学子们总喜欢来此踏春赏玩。潭水两旁蒹葭丛生,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杨柳摇曳生姿。
春风一吹,红了桃花,绿了杨柳,散了云堆,醒了青蛙,招徕燕子,可谓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动静相宜,令人无不神往。
更令人讶异的是,只要行人拍手,就能唤来锦鲤戏水。如此好景当配好名,乡贡进士兼书院先生王方遂召集眉山青年才俊前来为这池塘取名,也顺道为爱女择一良偶。
有人取名为“戏鱼池”,有人说“藏鱼池”更好,还有人曰“跳鱼池”极佳,然而,这些都没有一个是先生满意的。
先生把目光聚集在了一个身长八尺有余、形态自若的书生身上,书生明白老师意图,举手作揖,将所取名字献给先生。
此时,书院家舍窗前正有一妙龄女子倚栏观望,也把自己所取的名字写在锦帕上,差人送到先生的手上。先生拆开锦帕,看到“唤鱼”二字,顿时喜笑颜开。
皆因刚才书生所取名字也为“唤鱼”,如此不谋而合,实乃天赐良缘,真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书生即是那位玲珑少年苏轼,而女子正是那位窈窕淑女王弗。
他们郎情妾意,一眼刹那就笃定今生来世。“唤鱼联姻”成为千古爱情佳话。那年他19岁,是书院品学最优的学生;那年她16岁,蕙质兰心,待字闺中。
也许他们早已一见钟情,只待缘分天定,水到渠成。公元1055年,苏轼与王弗永结秦晋之好,佳偶天成,才子佳人,令人称羡。
婚后更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相濡以沫。苏轼是读书人,常常耕读至深夜,而王弗也不肯早早睡去,在旁研磨聆听,红袖添香,形影不离。
起初,苏轼不知王弗通晓诗文,每当苏轼读书忘记书上内容时,她却总能在旁提醒,犹如醍醐灌顶,让人茅塞顿开,苏轼很是惊讶。
毕竟那个时代人们对女子的要求,也只是停留在“无才便是德”的桎梏之中。他问她是否学过诗词,她只娇羞地说巧合而已。
苏轼不信,就从其他书本上摘取知识考问她,然而,她又总能回答上一二。这时苏轼才恍然大悟,原来王弗是位知书达理、博闻强识、才情不输自己的女子。
只是她比自己更加懂得藏拙、克制和低调,不愿惊醒夫君自我陶醉的美梦而已。公元1057年,苏轼与父亲苏洵、弟弟苏辙一同赴京师开封科考,一举中的。
在应礼部试所写的《刑赏忠厚之至论》,被当时文坛盟主、开坛宗师兼本次主考官欧阳修评为第一,后又因疑是其弟子曾巩所作,为避嫌,降为第二名。
这位政坛大咖、文坛泰斗对苏轼的推崇,可以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给其好友兼副考官梅尧臣的信中说:“取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成语“出人头地”便是出于此处。
不仅如此,欧阳修更是在与棐(fěi)坡谈论苏轼作文时,说:“汝记吾言,三十年后,世上人更不道著我也”。
苏轼一考成名,加上恩师欧阳修不遗余力地举荐,从此声名显赫,传扬四方。然而不幸地是,就在自己金榜题名之时,母亲程氏病重仙逝,父子三人急速返乡,为母安葬,并守孝三年。
三年后,苏轼携王弗及家人重返京城,并参加当年制举,拔得制科考试第三等。被誉为“百年第一”(第一、二等为虚设,第三等实际上是最高等,百年来第一个获此名次)。
授大理评事(表官阶)、签书陕西凤翔府判官(正八品,相当于宝鸡市的市委办公厅主任)。苏轼与王弗离开父亲,真正地独立成为一家。
此时王弗与苏轼共同生活已有多年,深知夫君虽才华横溢,但性格却豪放单纯,笃于孝友,无论与谁,不分好坏,均与之为善,总喜欢一言而尽。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天下无一个不是好人。”
其政治仕途的前10年,幸得王弗相助,才勉强称得上顺遂。在一同赴往凤翔府任官时,王弗就提醒苏轼:“子去亲远,不可不慎”。
王弗心细如发,勤俭持家,有才却从不自旷,事事以夫君为主,为他的仕途与生活,乃至品行修为竭尽心力,立下了勉夫劝君的好榜样。
初入仕途,难免志得意满,苏轼开始寻道问仙,经常去道观与道士交谈,拜佛求经,并因此着迷上道。
王弗见状,劝诫苏轼:“大丈夫当以读书为重,不可因此荒废学业仕途”。而一些阿谀奉承之人瞧准时机,常在苏轼院子里伪装赠送仙罐。
苏轼深以为是仙人指点,赐给他的长生不老药,想一探究竟,有一次被王弗瞧见,王弗上前说:“婆婆若在,必不取之。”
这让苏轼不禁想起,幼时母亲常常教导他“非自物,轻勿拿”的道理。王弗知道苏轼一向对母亲敬重有加,苏轼因此感到羞愧难当,自此专心为学为官。
子瞻喜欢交友,经常邀友人来家中做客,王弗知道苏轼为人,见善称之,如恐不及;见不善斥之,如恐不尽;见义勇于敢为,而不顾其害。
所以,每次苏轼与客人在厅堂攀谈时,她就躲在屏风后细听。待到客人走后,就会向苏轼表明对来者的看法。
有一次,同榜进士好友章惇来家中探访苏轼,走后,王弗从屏风后出来,对苏轼说:“与此人成友,必不能长久,他总是一味地迎合你的意思,首鼠两端,毫无主见,不可不防。”
多年后,章惇拜相得势,将苏轼贬至最荒无人烟的海南儋州,成为苏轼仕途的最大政敌,王弗的识人之能,就算聪明如东坡,也只能说自叹不如。
王弗总是能在最适当的时机,用最适当的方式提醒夫君为人处事之理,苏轼在她的帮助下,仕途平稳,生活惬意安然,这便是著名典故“幕后听言”的出处。
本以为两人能相敬如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而,体弱多病的王弗还是未能躲过此劫,香消玉殒于公元1066年,留下不足6岁的长子苏迈,从此阴阳两隔。
王弗与苏轼相伴11载,从青葱岁月到为人父母,相识于微时,一路艰难前行,彼此互补,相得益彰。
王弗去世10年后,苏轼屡遭贬谪,志向难鸣,调任密州(山东诸城),梦中忆起王弗在时的点点滴滴,半夜醒来,披衣执笔,含泪写下了一首《江城子·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他将对结发妻子王弗的浓浓爱意付于一阙悼亡词中,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并在其墓冢旁种下了三万棵松,以寄托自己的绵绵思念,恋恋情深。
他们的爱情佳话也随着这首宋词名篇而传颂千年,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