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存在的含义就是被讽刺,乌鸦用嘈杂的声音激怒人们原始的仇恨。天堂从不欢迎乌鸦的光临,白鸽嫌弃乌鸦没有归宿,乌鸦怜悯白鸽一生被信仰囚禁。教堂的白鸽也不会亲吻独行的乌鸦,它们将乌鸦杀死在流言蜚语之中。
爷爷在临别之际,亲人的哭声招来几只乌鸦。悬停后院墙边的白桦树上,像是给死者挂起一幅巨大的灵幡,不祥的气氛接踵而至。
树叶随风摇曳的光斑,始终染不白乌鸦的黑羽。
我跑去喊来弟弟妹妹,告诉他们,乌鸦是害人精,把它赶走,爷爷就会好起来了。随后拾起几枚石子仇人般朝着它们扔去,想一击致命。妹妹带着哭腔边砸边喊道:“走开臭乌鸦,我要爷爷!”乌鸦并不畏惧,它们早已习惯栖息会招人讨厌,黑色的羽毛让自己无处遁形,身无候鸟必定向南迁徙的使命,也不得不像世人低头,振翅远离。
还是没熬过秋日的一粟,爷爷带着病痛走进熔炉,大火安抚停止跳动的心脏,妹妹垂着头问我:“爷爷是不是死了?”“爷爷还在,从未离开,你看天边的烟尘被风装进口袋,将来会落在任何一处你想念的地方”。
事别很久过后,一位即将远行的朋友托我照料她的鸟儿。金丝笼中是一只漆黑的乌鸦,乌鸦就是乌鸦,就算住在城堡里,也终究令人讨厌。我将所有倒霉的事件都归结在乌鸦身上,盆中见底的水,少几顿的喂食,都是我发起的惩罚。鸟笼就像审讯室里,被冤枉的乌鸦,想不清为何,只是在笼中来回踱步,发出刺耳的声音叽叽喳喳,我厌恶极了,砸去一本书,惊落几缕黑色绒毛。
终于在新公司转正,躺在沙发上急切向亲友家人报喜,乌鸦好像也感受到我的喜悦,咿咿呀呀小声低语。一只动物又怎能心思明确,主导转瞬即变的事物,我惭愧的替它收拾干净鸟窝,重新打来净水和吃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往往人们心中有无处发作的怨念时,不顺归结于天不合地不实,找准时机对自己不顺眼的事物宣泄,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它就像一面镜子反射人生不同的情绪状态。
白雪比不上圣洁的殿堂,但始终张开怀抱不拒绝任何灵魂前往,收留流离失所的疮痍,甘愿化成一片洁白的羽毛,飞向云层跌落成一片雪花。乌鸦从不唾弃人类的诅咒,吞进下流的词汇果腹,长出黑色的羽毛。黑色是它不能选择的颜色,它将沉入腐朽的泥潭,倾听万物的声音,乌鸦啊乌鸦,从不会因为不甘,舍弃跌落的垂暮,总会在等到日落时分,随它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