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异地,对故土尤为眷恋。虽说故乡是因父母的存在而存在着,可那在沟坎逮鱼捉虾时的河流,麦田里早晨泥土的芬芳,石板屋檐悬着的冰凌,还有门前山顶遮挡住冬日暖阳的寨墙,从未休止地在脑际里闪现。
正月初,又回到故乡。如今的年味没有小时候日盼夜想的那样浓烈,家家门前的大红灯笼和门楣上红彤彤的楹联把山村映照得火红一片。零星炸响的鞭炮,冲天而起的烟花,依旧把人拽进年节里,享受新年的惬意和欢乐。
到得岳父母家不大会儿工夫,远的近的亲戚陆续围拢而来,大人在一起谈古论今,最兴高采烈的当属穿新衣、揣红包的孩童,就连小狗聪聪,也兴奋地东奔西突地撒欢儿。临吃饭当头,闹喳喳摆两席都显得挤狭,吃相虽没斯文到用筷子夹葵花子,也难见狼吞虎咽的鲁莽,行酒令也变得文雅,氛围却是暖融融的喜悦。
难得睡个自然醒,却醒得比平时闹钟叫得还早。侧耳细听,窗棂上一只鸟在欢叫,惊扰了我的梦。再没有了睡意,披衣起床。仰望天际,浓云低垂,飘洒着点点雪花,并未觉着太过寒冷,沿门前水泥路漫步。
这条熟悉的山路较年前更显宽敞,路面平整,弯度舒缓,没有了往日的凸凹不平和泥泞难行。路边一阵窸窣,定眼细看,竹林里几多羽毛鲜艳的飞禽在草丛中觅食。这不是锦鸡嘛,小时候在山里砍柴时常与它们谋面,也曾用弹弓、飞镖追猎过,却始终遥不可及。今日见之,倍感亲切。它们边觅食边张望,看见我,也未惊恐着逃离,足见人们有了保护自然的意识,平日里不去惊扰它们的宁静。
半沟场地里那座庙后,那棵古树临风伫立,巍然高耸。打小常从这条路上经过,远远望着这座一米见方、泥巴筑墙的小庙,仰视那棵几人合抱的古树,心存神秘和敬畏。
再往上走,几家农舍屋顶袅袅升起炊烟,春联再不是千篇一律的印刷品,连经商办店的生意人家的春联,也不再是以往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而翻新为“沟洼门店虽小能容远近客,山村童叟无欺信义万千家”,我惊叹写联人的书法技艺。走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地面已覆盖一层薄薄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