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对于自己的能力,都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当时的我对于自己的能力也有一个相对清晰的概念。正面一对一交手的话,即使对手是帕丽丝或吉格,我也有把握挡住对方三招,也许更多。
我不相信我无法挡住列特三剑。他的武器看起来虽然怪异,但是剑就是剑,任何剑法的根本原理都是相通的。
我缓缓将大剑上扬,两手持剑柄于头侧,剑锋与列特的光刃相对。列特笑了笑:“这是虚祖流军用剑术的起手式,你是撒勒的弟子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表示了一下肯定。
虚祖流军用剑术是很常见的剑法,这种剑法主要使用适于战场冲锋的大型剑,招式简单而直接,但是很有效。他能从起手式上辨别出我的剑法不难,但是居然还能看出我的师承,这就让我不得不谨慎应对了。单是这种眼力,就远远超出一般的剑客。
列特收起笑容,道:“第一剑。”
眼前剑光大盛,我本能地挥剑一拦,手上刚刚感觉到一点阻力,胸前的肌肤一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列特手中的光刃,紧擦着我大剑的剑锋,光刃的前端已经刺进了我的胸口。
怎么可能!?我明明挡住了这一剑的!
我明白了为什么以帕丽丝的实力,仍然对列特如此忌惮。帕丽丝的的力量和技巧或许很强,但是在速度上,她远远落后于列特。如果与列特一对一的决斗,她的速度根本无法捕捉到列特的剑法。
好快,快的不可思议!
被一般的武器刺伤后,伤口会先麻木一段时间,然后才能感觉到疼痛,但是光刃造成的伤口却带来持续不断的可怕剧痛。此时我的头脑仍然清醒,然而剧烈的痛苦令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痉挛。我只能凭借意志力紧紧握住剑。
“你已经输了。”列特向我笑,微笑,礼节性的微笑中带着难以察觉的蔑视和不屑。光刃烧灼着伤口,没有流血,却冒出一缕一缕的轻烟。我能嗅到自己肌肉被烤焦的味道,能嗅到自己血液被蒸发的腥气。力量仿佛也被这可怕的灼热烧干,我命令自己提起剑来反击,但是身体只是不停地抽搐。
“阿甘佐!”
这是卢克西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喊。我用尽所有的力量回过头,帕丽丝紧紧拉住要冲过来的卢克西。忽然,卢克西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间,我看到她深紫色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恐怖的鲜红色。
然后她一挥左手,把正拉住自己的帕丽丝横扫得飞了出去。帕丽丝尖叫一声,整个人横飞出十几步远,重重撞在餐厅的墙壁上,身子弹了一下又落到地上。
“卢克西……不要这样卢克西……”
我想叫出卢克西的名字,我想让她冷静下来,但是我根本无法开口。沙葬和暝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两个人同时取出木仓,但是却不知道应该瞄准谁。
吉格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不好!快杀了……”
随着卢克西一声咆哮,她左手上制约鬼手的铁链寸寸碎断。她的身影一闪,我只感到身边一阵滚热的腥风掠过,卢克西已经拦在了我和列特之间。胸前的烧灼感消失了,列特抽剑,后退,然后一剑刺向卢克西。卢克西根本不躲闪,任由炽热的光刃没入自己的小腹,再从背后透出。她的鬼手在仿佛又涨大了一倍,一把抓向列特的头颅。列特已经完全被卢克西这种不惜同归于尽的气势所震慑,根本忘记了躲闪——就算他还清醒,以他的速度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恐怕也躲不开这一抓。
尽管看不到人体内血脉的运行,但是我能看到列特的身体在脑袋被鬼手抓住后猛然一震,肤色霎时间变得枯黄,仿佛全身的血气都已经被鬼手所吸取。列特剧烈挣扎了两下,左手中忽地又射出一条光刃——比原来那条要细,也短一些,但是更加明亮。
他一抬手,第二条光刃从卢克西右肋下刺进去,光刃刺入人体仿佛全无阻力,刃端立刻从卢克西左肩后方穿出。
“卢克西!!”
随着我的喊声,卢克西又是一声低沉的咆哮,鬼手中爆出一团血雾,将列特整个人喷得倒飞出去。离开了列特的双手,两把光刃立刻消失,两条金属短棍跌落地上。
血从卢克西的身体里喷出来。
“卢克西……”
卢克西慢慢转过身,面色惨白,但是双眼又回复成了那种凄美的深紫色。
“阿甘佐,对不起……”
她倒进我的怀里。
后来我知道,列特一共刺出的三剑。第一剑刺穿了我的身体,剑刃距离心脏不足一寸,擦伤了肺叶。第二剑穿透了卢克西的腹部,巧妙地避开了重要的脏器,第三剑也贯通了卢克西的身体,从右肋下直到左肩,两侧肺叶都受到了伤害,但依然没有伤及心脏。这三剑虽然都是重伤,却没有一剑伤及要害。
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剑,并非是他伤重之下失去准头。在那种情形下,即使失去了意识。仅凭本能也能准确地刺中对方的心脏。他是用最后的意识和力量,在短短的一瞬间手下留情了。
吉格狂叫一声拔刀向刚从地板上爬起来的帕丽丝冲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时刻,我听见“啪”地一声响。
是木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