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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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栋五层的楼房倒塌时,霜正在一楼的办公室里加班,吃着石给她送来的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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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是一对新婚数月的小夫妻,恩爱非常。石比霜大八岁,从三年前认识起便对霜珠
似宝地宠爱着。由于两人不在一个城市,几经努力仍无法调动到一个城市。直到半 年
前,石才辞去了工作,只身到霜所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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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有一份报表必须在明天上交,但因为搞错了一个数据,使得总数一直对不上。不得
不在晚上继续加班,到了10点半却还没找出问题出在哪,于是打了个电话向丈夫诉苦
撒娇。于是石带了夜宵来陪她的妻子,并和她一起查对着文件中的数据。见丈夫走进
办公室里,霜满肚的烦乱立刻烟消云散。石,一直是她的支柱,在外人看来,她是位
很能干的女孩子,但在石前面,她永远是个小女人。看着丈夫的英俊的脸庞,心情就
象窗外的星空一般,灿烂无比。石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发,命令着说:"乖,去吃东西。
我来查。"于是霜乖乖的端着夜宵坐到石的对面,一边吃着一边满含柔情地盯着他,他
的脸,他的一切,是她永远都看不厌的。她相信,只要丈夫出马,这世上便没什么办
不到的事。果然,不到一刻钟,石便找出了那个错误,正微笑着想调侃他的妻子几
句。而就在此时,这栋早在一年前便说要拆而勉强使用至今的办公楼,似乎在此时再
也承受不起负荷,竟毫无征兆的轰然一声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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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之内,两人便被埋在了废墟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当霜从昏迷中醒来时,眼前
一片漆黑,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身上压着一条空心水泥板,但运气不错,这条水泥
板的另一端却被另一条水泥板支撑着,只是压在她的身上令她无法动弹,却不会令她
受伤。刚才的昏迷是因为有东西砸在了她的头上,另外腿部不知道是被什么砸到,骨
头似乎断了,并好象在流血,但因为板压着,她摸不到自己的小腿。肩背处也有痛
感,一摸也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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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石!你在哪?"霜猛然想起了她的丈夫,叫着。没有反应,她怕极了,嘤嘤哭泣
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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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我在这......你怎......怎么样?有......有没有......受伤?"石微弱的声音
从她边上传了过来。她记起来了,在倒塌的一瞬间,石是扑过来一下压在她的身上
的,但现在怎么会分开,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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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你......你怎么样?!"霜听着丈夫的声音大异平时,惊恐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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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只是被压着动不了。"石忽然平静一如平时,说着:"宝贝,别怕,我在
这,你别怕!"霜感觉石的手伸过来碰到了她的臂,急忙用手紧紧地抓着。石握着霜的
手,有些颤抖,但有力,令她的恐惧顿时减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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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腿好象在流血......"霜继续说着:"一条石板压在我的大腿上。
>"怎么会呢?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石紧了紧握着妻子的手:"用我的领带绑住你流血的腿,够不着小腿就绑大腿,越紧
越好。"说完抽回手,将领带递了过来。霜照丈夫的话,把流血的腿给绑住,但由于力
气不够,并不能有效的止住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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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人来救他们的话,岂不是流血都会流死了吗?霜恐惧的想着。再伸过手紧紧的
拉着石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不那么害怕。她突然觉得丈夫的手在抖,难道石也在
害怕吗?这时,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老鼠的叫声,霜尖叫了一声。她生平最怕的就是
老鼠,现在这情形,老鼠就算爬到她头上,都无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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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别怕。有我在呢,老鼠不敢过来的。过来我就砸死它!"石知道霜在怕什么,
故意轻松的说着:"老天故意找个机会让我们患难与共呢。你的血止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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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还在流。"在石的玩笑话中,霜也轻松了不少:"唉,死就死吧。反正你跟我
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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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想起了三年前和石认识的情景,那是她大学最后一年的实习期,在石所在的城市
的一个公司里工作。有一日,两人在一部电梯里偶遇,石的脸上充满着惊艳的神色,
霜仿佛视而不见。只有两种男人能引起她的关注,一种是聪明的,另一种是英俊的。
>而在电梯里呆望着她的男人,霜在他英俊的面庞里明显地看出了智慧。似乎很玄妙,
但后来的了解也证明了她看人的眼光,石无疑是一位极其聪明的男人。但只有对着她
时,才会显出些傻样来。霜想着想着,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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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霜的肚子痛极,倒在床上脸色煞白。石坐在她的床边,心痛使得他的脸色比
她还白。他脱去外衣,躺在她的身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一丝一丝的温暖从他 的
身体传至她的体内,她沉醉在他的怀抱中,竟忘了那本是难以忍受的痛楚。爱情的 力
量,有谁能解释的清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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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着,都知道除了等待之外,他们毫无办法。霜感受着丈夫的手,继续想着以
前的往事。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是她追的他。那次邂逅后,她便终生不悔,而石却
一直以为是他在苦追她,这傻子哦,我不给你制造机会你怎么追啊,霜微微的笑着
想。两人在不同的城市,彼此的父母也都不是很赞成,但他们心里都知道,这一生只
会爱对方。这种爱,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在漆黑一团不闻一点声响的废墟里,霜却
沉浸在回忆中,柔情似水地轻声对丈夫说:"石......我爱你!"石紧了紧握着妻子的
手作为回答。霜继续回想着以往的点点滴滴。石每隔几分钟便会跟她说话,使她不感
害怕。但是,她想睡了,感到很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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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我累了,我睡一会儿......"霜低低的说。
>"不能睡!!"石大声的喝道。反应如此强烈令霜吃了一惊。石紧紧的握着霜的手,
说:"听我说,你要控制自己,千万不能睡!你在流血,困倦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因为
失血,如果睡了,就不会再醒!知道吗,千万不要睡。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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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想控制睡意,但那种强烈的困倦,却似乎抵挡不了,真想就此沉沉睡去。石不断
跟她说着话,说起以往的点点滴滴,真想睡,真想让石闭嘴,但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
都使不上来。她迷迷糊糊的听着,一直处在半昏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
那外面有一声沉闷的敲击声,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她兴奋地握紧丈夫的手,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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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有人来了!有人来了!!"石的手却松开了,传入她耳边的是一声似叹息似
呻吟的声音。她也终于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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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楼倒塌是在深夜,没有人想到会有人在里面。直到早上,城建处才有人来勘察,
才听到附近的人说昨晚似乎看到有间办公室一直亮着灯,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 查询
了在这楼里的单位的人员后,确定了霜在楼房倒塌时在里面。于是通知了110,医 院
急救中心和建筑队,组织人员抢救,并有相关领导迅速到场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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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是顺利的,当挖开一块一块的水泥板,撬开一根又一根的钢筋后,施救人员首先
发现了石。当抬他上来时,石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拒绝现场医护人员的救治,并不
肯上救护车,躺在废墟边的担架里,嘴里不断喃喃的说着:"救她......救 她......"
在场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当看到石时,已经知道无救了,也不勉强将其抬上 救护车,
因为可能稍一移动便是致命的。只示意护士给他输血,但针管插入后血已输不进去
了。他的嘴边不断溢着血,这是内脏受了严重外伤的反映,估计是肋骨断裂后 插入。
一只手已经断了,断裂处血已停流,两条腿的骨头也全是粉碎性骨折。致命的是,从
他的脸色中看出,血几乎已经流尽了。令这位医生奇怪的是,按这种伤势是不可能坚
持到现在的石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施救人员的举动,很快昏迷中的霜也被救了出
来,石转了医生,眼光里竟流露出乞怜的神情,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医生现在有点
明白为他能坚持到现在了,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光,迅速走到霜的身边给她作了一些
检查必要的治理,然后让救护人员将她抬上救护车,回到石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
急切的眼光说:"你放心,她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严重的内伤,失血有点严重, 但
没关系,救护车上就有输血设备。" 当听到医生的话时,石刹那间似乎绷紧了的眩 一
下放松了,便委顿了下去,眼光追随着抬着霜的担架。医生不忍的看着,转头叫抬担
架的人给先抬过来,将霜平放在石的边上。在场的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这里,偌
大的一块地方,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石用着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依恋地看着
霜,看着他深爱着的妻。那眼光流露出疼爱,流露出万般的不舍,深深的看着,仿佛
要将她的影象永远映在眼里。他竭尽力想将那只没断的手抬起来,但只能使手指微微
动了动,医生噙着泪将他的手盖在了她的手上。石张着嘴,似乎在说着什麽。一滴
泪,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而泪却使他的眼睛模糊,他想看她,他想看着她啊!医生
懂他的心思,抖着手替他抹去了那滴泪,但他的眼睛大张着,却永远也看不见他的妻
子了。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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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看过石的伤势的这位医生知道,为了妻子不感恐惧,为了他深爱的妻子不因失血
致死,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硬是抗拒了死神几个小时,他受的伤,是要忍受几个小
时生不如死的痛楚啊。上了年纪的医生也再控制不住,为这位素不相识的人老泪长
流。边上的几个小护士,早已失声痛哭。直到霜的伤势全部复原后,她的父母和哥哥
才将石的死讯告诉了她。当明白这是真的时,霜以妻子的身份要来了石的死亡通知和
病历。她一字一字的看着,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令她的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她哥哥
说,:"听在场的人说,妹夫在走之前,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但只有那位老医生听到
了。"她一言不发,独自出了病房,她的母亲在她身后跟着她,见她径直走进了那位老
医生的办公室,坐在他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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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医生见是她,微笑地说:"你的伤好了?还该注意休息,不该到处乱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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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丈夫跟我说了什么?"她直视着医生,语气大异平时,连起码的礼貌也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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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刻只想知道石跟她说了什么,不想寒喧,不想说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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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瞬间便理解了她。尽量的和缓的说:"他那时已说不出
话了,口腔里的水份已不足,所以我只能看到他的口型。"霜也不继续问,只是仍旧盯
视着他。医生叹口气,似乎回到了当时,神情也变的很悲戚,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
话,当时他看着你,说的是:'我爱你',然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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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沉默着,脸色变的雪一般白。医生正想着怎么安慰她时,只见她一张口,竟喷出了
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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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多过去了,霜的父母将她接回了家住。在这半年,她没有跟人说过一句话,也仿
佛所有人都不认识。给她水,她就喝,给她饭,她就吃。其余时间便坐在自己房间发
呆,或对着挂在家中的石的遗像喃喃的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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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副样子,霜的父母在半年里似乎一下老了十岁。所有医生对霜
的病症都摇头,也去看过心理医生,但不管医生跟她说什么话,她都是完全没听到的
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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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快过了半年,霜的哥哥的小女儿来外婆家吃饭。六岁的孩子看着跟以前完全
不一样的姑姑,拉着她的手也没反应,不禁急了:"姑姑,姑姑!你以前说要带我去公
园玩的,你骗人!"外婆外公拼命的打眼色,但那孩子哪去理会,继续嚷道:"还有姑
父,他也答应过我的,哼,全说话不算话!"听到"姑父"两字,霜浑身一震,在她的身
边,没有一个人敢提石,这是她快一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他。竟也拉着小侄女的手
说:"姑父答应过你的?好,我马上带你去。"霜的母亲第一次听到她跟人说话,不由
激动的哭了起来。霜的父亲马上想到女儿的病情可能有转机了,竭力压抑着颤抖的语
气,平静的说:"那好,霜,你就带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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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园,小侄女牵着姑姑的手,张大眼睛问道:"姑姑,姑父呢?爸爸说他去了很远
的地方,但我又听见他跟妈妈说下星期是姑父的周年,要去祭他。姑父是死了吗?" "
姑父死了?嗯,是吧。"霜若有所思。小侄女来后的几天,霜明显恢复了许多。跟父母
不断的说着话,但他们都回避着石这个话题。到了石的周年这一天,中午母亲去叫霜
吃饭时,却发现霜不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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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狐疑时,儿子的电话来了,霜在石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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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父母赶到时,只见霜靠坐在墓碑前,穿着结婚那天穿的礼服,眼睛闭着但嘴边却带
着微笑。她的哥哥和嫂子站在她的前面,眼睛都已哭的红肿,霜的母亲一下便晕了过
去,父亲浑身颤抖着走近,看到幕碑上霜用血写下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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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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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是否还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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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坚强,但我做不到,我不属于这儿,我只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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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紧握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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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帮助我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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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寻找从黑夜到白昼的路,因为我知道我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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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带我走吧,我相信天堂里定会有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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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带我走吧,我知道天堂里不再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