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在新窗播放 五千多年前,远在无数座雪山后,有座夜郎城。夜郎城的王子月夜领兵攻打雪山城途中,因马受到惊吓,慌乱中伤到一名女子。女子满头银发胜雪山银光,与月夜的坐骑黑马相映生辉。月夜惊喜之余,遂唤她白马。
一月后,月夜获胜。白马伤势复原,同携手与月夜一同游遍了整座雪山城。雪山上环绕着他们的欢笑声,冰洞里回荡着白马如天籁般的歌声。可是,甜蜜的爱情不能挽留月夜离去的脚步。几日后,夜郎王下令,命月夜马上领兵回城。
月夜在临别的前晚,指着高高的雪山发誓,回城后向父王禀明一切,立即派人接她,同她在金碧辉煌的夜郎城完婚。“今生必娶白马为妻,否则便死于雪崩中。”白马如葱的嫩指轻轻盖在月夜的嘴唇上,双目含泪,倚偎在他身上,饱含深情地说:“今生白马非月夜不嫁。如有反悔,死无葬身之地。”两人的誓言,在高耸的雪山下回荡着……
谁知,月夜不知为何一去不复返。任凭白马在相思煎熬中度过了整整三年。
三年后,白马决定找回月夜。老人告诉她,如若走旱路,需近一年时间,方能到达夜郎城;如若骑马,可节省二到三个月时间;然而如若翻越雪山,最多半年就可抵达。受尽相思折磨的白马,怎能再忍受一年的漫长时间?再加上柔弱的她,根本不会骑马。所以,白马毫不犹豫地选择翻越重重雪山。她只身上路,唯有腰间一壶酒相伴。
一日,白马遇见雪崩,无数的白雪落进白马美丽的瞳孔,银装素裹风情万种的雪山,无情的将她压在一棵松树下。当白马从昏迷中醒来,眼前已漆黑一片。雪灼伤了白马的眼睛。她,瞎了。
失明的白马无法看见前途的凶险与雪山隐藏着的狰狞,满腹柔情又怎敌这黑暗中的苍凉?暗自伤心的白马在遍体鳞伤时,无意间救了在白龙肚里活了三百年的一名男子。
男子望着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姑娘,看她低眉敛首之时,淡淡的愁绪,细数她唇语间默默的忧伤,万般疼爱涌上心头。再看她失明的双目,似只是蒙上了一层淡蓝色的丝绸,更增添了她的妩媚与娇柔。枯叶看了白马第一眼后,便爱上了她。
男子对白马说:“我在这条龙的肚里活了三百年,可我不是妖怪。只是吸取了龙体内的精华。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你摸摸看,在我肩膀上有只蝴蝶。淡淡的紫色,欲展翅高飞。可我却在龙的腹内困了三年,如这满山的枯叶般无望。你,就叫我枯叶吧。”白马摸着淡紫的蝴蝶,幽幽地说:“我翻越重重雪山,只为找回梦中的他。可是,雪灼伤了我的眼睛,恐怕我是无缘无力再见到月夜了。”说完低下头,满头银发如瀑布般洒落在肩上。“不怕。我背你。”枯叶的语气无比坚定。“可是,雪山过后是另一座雪山,你能背我翻过多少座雪山?”白马怀疑地问。枯叶凝望着夜郎城的方向发誓:“背到我死,一定把你送回他身旁!”“不行,你怎能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不同意!”“你看我或许原本是只紫蝶,就让我做你的坐骑。带你飞向夜郎城,见你心爱的月夜。更何况,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不用想的太多!”“我只是无意间救了你。不必你报答,更不用……”白马刚说到此,已被枯叶背起来。从此后,雪山上蹒跚行走着一名男子,他的背后是一位银发失明的女子。
凛冽的寒风似刀割般掠过白马单薄的身躯,令她禁不住伏在枯叶的背后瑟瑟发抖。枯叶将白马紧紧抱在胸前:“胸口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你靠着我的胸口就不会冷。”白马冻僵的身体,顿时倍感温暖,担心地问:“可这冰天雪地,你又怎能敌过它无情的风声?”枯叶话锋一转问:“你为什么从不喝腰间的酒?喝了它,体内会温暖。”“这酒是月夜留给我唯一的礼物。”白马温柔的抚摸着酒壶,脸上满是幸福与甜蜜。枯叶暗自伤心,心疼之余问:“可有办法治你的眼疾?”“老人说雪天莲蕊能做成一种叫无水的胭脂,它冶疗雪灼伤最有效。可惜……”枯叶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前,用浑厚低沉的声音说:“我会为你找到它。”
枯叶不善言辞,面对白马时更多的时候便是沉默。可白马却能在这种沉默里感觉到无尽的安全感。枯叶背着白马整整走了107天。攀岩雪山时,无数次的跌倒,无数次的受伤,无数次的站在生死边缘,都无法阻挡枯叶背伏的信念。在这107天里,枯叶早已伤痕累累,而白马却不曾受到丝毫的伤害。
白马抚摸着枯叶满是伤痕的脸庞哽咽着说:“枯叶,如若这刻我的眼睛没被雪灼伤,我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枯叶低下头,满含温柔与惆怅:“我只愿你在以后的岁月里,偶尔想起这只背你翻越重重雪山的紫蝶。白马,夜郎城……到了。”
夜郎王闻讯,龙颜大怒,大声咆哮着:“夜郎城绝对不会包容一个活了三百年的妖怪,我已经调动南锤众属。月夜,这次我要你领兵。”月夜激动地说:“父王,不要!我想与她在一起。”
夜郎王愤怒的声音,更添威严:“夜郎家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难道你要亲手毁了这一切吗?”夜郎王凶狠的眼眸似重重雪山,折射着耀眼且灼烈的光芒。“可是父王,我对白马有过承诺。您从小便教导我,活在世上,必须要遵守诺言。难道您忘了吗?”月夜抬起头,与夜郎王四目相对。
夜郎王听后,无奈地低下高昂的头,思量后,做出了让步。“好,我允许你将白马带进城。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只能做你的小妾。”“可是,父王。请求你,不要对她如此残酷。请你……”月夜双膝跪地,苦苦哀求着。
“月夜你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站起来!难道你忘了不久的将来,你将掌管整座夜郎城。有无数的百姓期待他们英勇无畏的王保护他们的安危,而你竟然为了一名普通女子,如此低三下四,弃王子的尊严而不顾,你太过分!太令我失望了!”夜郎王站在王位前,盛气凌人直逼月夜心底深处。月夜无奈的低下了头,“孩儿知错了。望父王见谅。”“好了,你不必再哆嗦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如若她不答应,只能与那个三百年的妖怪一同丧命,魂归黄泉。”
城门外
月夜雕翎戎装,气度轩昂站在白马前,望着朝思暮想的人儿憔悴不堪,再看她如月芽的双目竟已失明,万般柔情化作相思泪,一滴滴滑落下来。
“月夜,不要伤心流泪。你看,我不是来了吗?虽说双眼早已失明,但能与你再次相见,就算这刻让我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白马轻轻的擦拭着月夜的泪水。“白马,原谅我没能实现承诺,没能及时将你接回夜郎城。”“别说了,月夜。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站在你面前。所以那些话都不必再说了。”说完,白马的手轻轻盖在了月夜的嘴唇上。“白马,三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父王已经答应我娶你为妻。可是……”“可是什么?”白马连忙紧张的问。“可是父王执意,你只能做我的妾室。因为我的婚事早在刚出生的时候,便已经订下。所以,你必须委曲一下。”白马听完,深深松口气,略带兴奋笑着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只要能与你终生相依,永远在一起,我已经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做你的小妾又有什么呢?”月夜听完,动情的将她紧紧环抱。
“还有一件事。夜郎城是绝对不允许有三百年的妖怪存在。所以,我们必须杀了他。”月夜用犀利的眼神望着枯叶。“不要!不要伤害他!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白马说完,似一只惊弓之鸟迅速离开月夜的环抱,慌忙伸开双臂挡在枯叶面前。“白马,你这是怎么了?他只是一个妖怪,你为何这般维护他!”“他不是妖怪,不是妖怪!他只是吸取了白龙体内的精华,他是人,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人!”“可他却活了三百年!世上哪个普通人能活三百年?”月夜大声质问着白马,显然白马的举动令他醋意大发。
“但是他背了我107天!如若没有枯叶在雪山上对我百般的照料,我这个瞎子,早已死了几百,几千次了!更不会有你我今日的重逢!所以,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他!”白马坚定的语气更加激怒了月夜。“好!你所说的任何人,包括我吗?”月夜大声地问。“当然包括!不论是谁,我都不允许伤害枯叶!你也不准!”白马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好!这就是你来找我后,所做的选择?你可知道在大殿之上,我为了你与父王争吵,为了你向父王苦苦哀求。我月夜贵为王子,何时这样低三下四?这还不是全都为了你!而你呢,却为了一个妖怪说出这种混账话!简直不可理喻!”月夜气愤到了极点,转身拂袖而去。身旁的军师见此僵局,在月夜耳边轻声说:“王子殿下,息怒。为了这种不知好歹,愚昧的女人,不值得动这么大的肝火。天下有多少女子等待王子您的垂怜,何苦为了一个白马而大发雷霆呢?”月夜扭头瞪了一眼军师,刚想发怒时,军师又接着说:“还望王子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现在众多将士都看着您呢,如若处理不妥当,恐日后难以服众!”军师的一番话,提醒了月夜的处境与身份。月夜环视着城门外无数将士,立刻冷静了下来。
“白马,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杀了他,同我回去完婚,享受荣华富贵,还是同他一起死于乱剑之下?”月夜的眼神里,满是杀气。“难道别无选择吗?”白马捂着疼痛的心,颤抖的问。“没有!如若你执意不肯杀他,那么就与这个妖怪,一同归去吧!”说完,月夜转过身去,不再看白马一眼。
白马听后,仰起白玉无瑕的脸庞,泪眼朦胧呆呆的望着月夜的后背,痴痴地说:“月夜,这是你吗?这是曾与我游遍整座雪山城,满怀柔情的月夜吗?这是在雪山的月光下,发誓一定会娶我为妻的月夜吗?为何我感觉你是如此的陌生与冷漠?难道辽阔的夜郎城容不下一个枯叶?难道你贵为王子宽广的胸襟,无法坦然的接纳他?即便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便是他将我送还到你身边,依然不可以吗?”说到最后,白马已泪如雨下。月夜身躯微微颤抖,刚想张口解释,军师偷偷拉扯着他的衣角,大声地说:“废话少说!月夜王子已仁至义尽,路是你自己选的!休怪任何人!”几句话,再次提醒着月夜。月夜咬紧牙关,仰起头,轻轻一甩,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眼眶。
白马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月夜,我的眼睛在找你的途中瞎了。它被雪崩所伤。而我的心却碎了,它被你的言辞所害。一直以为找到你,就拥有了幸福与美好。可是,你竟然……”白马摸索着抽出腰间酒,拿在手里接着说:“你送我的酒,就算是在冰冷的雪山寒风中,都不舍得喝下半口。原本想,等找到你后一同畅饮。谁知,我竟等到这样的答案……”白马说完仰天大笑,泪珠随着银发随风起舞。举起酒,猛喝一口,“原来,这酒是如此的浓烈。而我是如此的可笑,哈哈哈…”凄凉绝望的笑声回荡在城门内外。
夕阳不知何时漫上了竹林,群鸟在空中不停的盘旋,发出“嘀咕,嘀咕”的叫声。忽听“仓啷”一声,利剑拔出剑鞘,殷红的鲜血如雪崩般爆发,染红了白马的银发。枯叶随着飘零的落叶一同落下。
白马听见沉闷的响声,接着人群骚动发出惊讶与疑惑声,直觉告诉白马一定出事了,喧闹声这才令她想起枯叶,他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未曾说话。那么,这刻?“枯叶!枯叶!枯叶!”白马转身对着空气大声喊叫着。“白马。白马,我在这里……”枯叶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她。
白马顺着枯叶的声音,摸索着爬到枯叶身边,抱住他满身鲜血的身躯。血腥味引来更多的飞鸟在他们四周盘旋,粘稠的血液将黄土染红。白马摸着枯叶脖颈上的剑痕,恍然大悟。悲痛与自责,悔恨与愧疚,心痛与绝望,一起涌上心头,顷刻间眼泪如大雨滂沱。白马大声喊叫着:“枯叶,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你曾答应为我找寻雪天莲蕊,为我治好眼疾,怎忍心就这样去了!枯叶,你不要死,不要死……”
“白马,对不起,我背不了你一辈子了。雪天莲蕊我一直缝在你的领角。不早给你,是怕你会离我而去。其实,我……算了。天亮后,忘了我。同他回去,你一定会幸福的。”飞洒的血光,散落在唇角上,枯叶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阖上了双眼。
白马抱紧枯叶微凉的身躯,沙哑地声音哭喊着:“枯叶,枯叶,枯叶……”雨悄悄落下,增添了一抹微凉。鲜血染地,散落在城墙。
夜深了。月夜与众多将士不知何时散去,而白马却依旧抱着枯叶冰冷的尸体守坐在城门外,喃喃地说:“胸口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你靠着我的胸口就不会冷。枯叶,你一定要醒过来,醒过来。”一只紫蝶扇动着翅膀,从枯叶的肩膀而起,自由的翱翔在他们的面前。腰间酒被扔在一旁,雪天莲蕊在她的手心里散发着幽香。雨滴不知何时变成了大片的雪花,落满了他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