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桃县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播出的是县委书记张鹏远带团出国考察的镜头。市里批准了棚户区改造工程,而且还投资三千万。这在蓝桃县的历史上也是一件大事。为使棚户区改造成为全市一流居民小区,详细进行考察是非常必要的。考虑到没有县长的实际情况,李小丁负起了领导全县工作的重任,配合副县长刘景思工作。
为答谢记者高明明的编者按语,李小丁决定晚上请高明明吃一顿饭。他觉得张鹏远出国了,就没有到“金屋酒家”的必要,而是该到刘景思副县长的酒店捧捧场。现在的官场就是这样,人在人情在。原来有一个副书记,人刚到省财政厅挂职锻炼,家里开的饭店生意立马歇菜,就挂出了“出兑”的牌子。因为大家看的是“脸”,人走了也就什么可看了。虽然是到上级机关挂职,但能否提升是明天的事,人们在意的就是今天。等这位副书记从省里一回来,“出兑”的牌子马上撤了,又开得红红火火。官场是现实的,比“商场”“战场”等任何地方都更能体现“世态炎凉”。
还没到下班的时候,高明明就坐着出租车赶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是市电台的女记者巫彩霞。高明明一米八o的个头,与瘦瘦的身段,很让人想起炒锅里的豆芽菜。李小丁和高明明是在市建委一次知识大赛上认识的。当时,高明明因为和报社的领导关系处理得不好,正闹着下海。报社的人看他不安分,就给他编了个笑话,叫《炒豆芽》:说高明明买了伟哥,怕老婆发现,就放到了厨房里。不想一天老婆炒绿豆芽时,错当味精放到了锅里。不一会儿,豆芽就把锅盖顶了起来。其实真实的意思,是说高明明阳伟。那时李小丁刚刚毕业,说话一股学生腔。而高明明又不入世事,倒是和李小丁投缘。俩个人晚上没事,经常坐在咖啡屋里,有时坐到很晚很晚,象一对tong xing *者。高明明每天都在为别人写歌功颂德的稿子,又每天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而叹息。他说,自己就象个婊子,一边装成淑女的样子,一边又干着最肮脏的勾当。后来,高明明成家了,俩个人见面的时间也就少了。高明明虽然仕途不得志,却有一个幸福的家。他妻子小花真的就象生活中的一朵小花,淡雅,清新,是一个幼儿园的舞蹈教师,心里装着的永远是“丑小丫变成白天鹅”等动人的童话。浪漫,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每天上班的时候要吻别,下班回家一见面,第一件事就是一个甜mi的吻。所以,高明明晚上很少接受别人的宴请,总是早早回家陪老婆。俩个人在现代社会里相亲相爱的故事,衍生了许多的版本。本来会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可他家的楼下住着一个董老板。早些时候,董老板因没钱交学费,就放弃了考上的大学,成了个体户。生活的挫折是很容易让人发奋图强的,董老板也不例外。整天拼命地挣钱,终于成了大款。创业艰难啊。在创业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个大学生并结婚。董老板没能上大学,对大学生格外地关爱。大学生成了满腹经纶的“闲人”。有人说女人是花,总得有人浇水,你不浇就会有人浇。董老板整天忙着挣钱,没时间浇水。后来果然就有人去浇了,浇着浇着就把花给“搬”走了。有一天早晨,董老板站在阳台上感叹说:“天下无良女。”正好高明明和小花正在阳台上做早点,高明明就接了一句,“我妻最善良。”没想到这句话却刺激了董老板,在高明明出差时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上演了一幕老掉牙的英雄救美故事。等高明明出差回来的时候,那董老板又得意地在楼上喊“天下无良女”时,高明明只好无奈地回答“烈女怕馋狼”了。
这时的高明明已经正式离了婚。这也许就是最生动的一课,高明明离婚后,就成熟起来。所以和李小丁一见面,就忘了自己当初身那些“不由己”的感叹,而是谈到了报酬的事。李小丁递了个眼色说:“蓝桃县不比市里,想不到你也变得这么现实。”高明明说:“市场经济等价交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位社会学家说,有四种人不能堕落,就是警察、教师、医生和法官。可你看看还有谁没堕落,我只不过是挣一包烟钱。”俩个人再也不象过去那样了,总是一见面就争,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土地局局长管小华请李小丁晚上吃饭,听说李小丁有客人,就主动提出帮着解帐。李小丁没说什么,高明明却非常高兴。他也正想结交蓝桃县的土地爷,因为市第一建筑公司的关大下巴想在蓝桃县搞开发,而高明明正干着类似“拉皮条”的工作,也有叫对缝儿的。三个人唠了一会儿磕,巫彩霞就站了起来,说我上要回去给孩子做饭。她四十三岁了,孩子只有七岁,属晚婚晚育型。有一次到乡下喝酒喝多了,拿大葱沾上酱,却怎么也放不到嘴里,出了洋相。从此,就很少上桌喝酒了。李小丁和她不熟,但也知道记者是难惹的,就热情地挽留着。她说:“你把吃饭钱给我吧,这更实惠。”李小丁见她说得这么露骨,就给了她一百元钱。巫彩霞接了钱,就高兴地走了。
高明明关上门说:“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李小丁知道高明明是名记者,价码很高,就给了他五百元钱。
下班后,管小华开着局里的宝马来接李小丁。蓝桃县用车也没什么标准,只要不花财政的钱,买飞机也不会有人管。有实权部门的头头们,都想方设法弄好车坐。党委不比政府,都没什么实权,弄台车费劲不说,一年光养车就得十几万,连李小丁坐的也只是桑塔纳,那台卡迪拉克已经借给了岳副书记。所以,说县委和政府在交通工具上差一个档次,也不为过。本来坐什么车也无所谓,但管小华的张扬却让李小丁很不喜欢。
由于土地局是常务副县长刘景思的下属部门,地点自然选在刘副县长开的“香水酒家”,这到很对李小丁的心思。管小华觉得都是男士喝酒没意思,想起“男女搭配”的原则,就想带几个女同事过来。但请李小丁吃饭是第一次,怕带的人太杂不好,就只带了局里的出纳赵月。
到了“香水酒家”,“小鬼子”已经等在这里。现在县里没县长,他的事就特别少,同各大局的头头们混了个乱熟。大家寒喧几句,坐下来唠磕。高明明和赵月喝过一次酒,见了面就非常高兴,两个人凑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说起刘家的饭店,自然没有“金屋酒家”华丽,也没有那里的客人多,由刘景思的老婆张香水经营。每每说起酒店的生意,刘副县长就说,薄利多销,靠的是回头客。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刘副县长管的几个部门都在“香水酒家”签字。尽管这里一个几毛钱一斤的小青菜要十几元,但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用自己解帐,签个字就算了事。近年来,由于蓝桃县成立了财政核算中心,所有的花费都是只见票子不见钱,来人招待费就非常紧张。可在刘副县长的酒店吃饭,用不着操这份心,到时候张香水自己拿着签过字的白条子到县财政局解帐,大家落得省心,该不该招待的都可以吃饭,只要不出大格就行。王德鸣县长要调走的消息刚刚传开,这里就增设了桑拿浴。所以,原来到天元去消费的客人马上就开始分流,“香水酒家”接纳了相当一部分,生意也非常的红火。
难怪一位经济学家提醒人们要注意“仕场经济”的消极影响,凡是官员开的酒店都有同一个特色,那就是饭菜质量次,服务态度差,而价格却高得惊人。但管小华却象走进自己家一样,帮助拿餐具,到厨房告诉厨师海水金针虾不要过火。几个人坐下来闲聊,李小丁接了个电话,说今天要晚一会。大家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也不好问。
正在大家唠磕的的时候,安排完饭菜的管小华走了回来,问李小丁是不是再约几个人来。李小丁就看着高明明说,“这是招待市里领导啊。”高明明说:“没什么,没什么,人多热闹。”李小丁知道孟凡一和高明明也要好。孟凡一是市委宣传部的,《春绿日报》业务上归宣传部。虽然孟凡一是精神文明办的,但业务来往多,关系也处得不错。喝酒讲究气氛,李小丁就给孟凡一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酒菜摆上了,孟凡一也到了。时下讲“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ying。但谁都知道,文明办是个没有实权的单位,每天应付饭局,弄了个酒饱。本来孟凡一挂在嘴边上的是“两袖清风,一肚子酒精。也想捞,就是没下手机会”的牢sao。但碍于对管小华不太熟悉,还有一位女士在场,才没有太放肆。李小丁见人全了,就端起酒杯说:“今天一是欢迎市精神文明办主任和《春绿日报》高主任光临蓝桃县指导工作,二是感谢土地局领导设宴为县委解忧,我提一杯,先干为敬。”
这都是酒场上的套路,冠冕堂皇,又包含着很多的深意。高明明是《春绿日报》专题部的主任记者,李小丁把他的身份说成是主任,即有抬举的意思,也有蔑视的意思。因为主任记者并不能等同行政级别上的主任,更不配“指导工作”四个字了。但高明明并没有更正,还冲各位点头,说着“请多多关照”的话,仿佛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主任”,可见他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了。最能听出“话”里之“话”的要属管小华了。一个小时前他同李小丁通电话时还说“你请客我买单”,领导喜欢别人帮着买单却又不喜欢别人挂在嘴上的,再说土地局长能大过县委副书记?所以,管小华就收敛了很多,把“玉溪”牌香烟往桌子上放时,就没敢象往常那样使劲地摔。
高明明已不是过去的高明明了,媚了俗,就格外地通世事,知道是李小丁“感谢土地局领导设宴为县委解忧”是在敲打管小华,耍领导的威风。就端起酒杯,又单独敬管小华一杯,说“和土地爷在一桌喝酒,真是幸会,以后难免求到门下。”管小华就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站起来,干了杯。高明明嘴上客气,却一幅老于世故的样子,说“站着喝酒不算数啊。”说着又给管小华倒上了酒。
《站着喝酒不算数》是个笑话:说说一个男的到医院做手术,小护士给备皮的时候,那活就“站”了起来,小护士就害怕了,去找护士长。护士长是个大老娘们,一见那活真的“站”起来了,就拿了酒精瓶狠狠地浇了一下,那活就“倒”了。护士长说,就这点量,还站着喝酒。等小护士再备皮的时候,还真就乖乖地听话了。
管小华听过这个笑话,却也不去计较。这时,张香水来敬酒了。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在灯光下白得有点瘆人。她虽是酒店的老板,但也算官场上行走的,只因李小丁在,她才过来客气几句。完全是例行公事,并无多少花絮。
酒喝完了,也该散了。李小丁刚才打了电话,肯定还有别的事要应酬。管小华总觉得今天的客请得不太地道,提出是不是摸两圈小麻将。孟凡一说自己喝多了,就打个出租车先走了。他兜里没多少钱,而蓝桃县的小麻将并不小,是十元一个赌注,兜里没个千头八百的不能下场。“小鬼子”知道李小丁打麻将不喜欢人多,就告了假。李小丁觉得这个人满机灵的,就单独和他握了手。
麻将在蓝桃是非常盛行,“小赌怡情,大赌乱xing”,不知千头八百的输赢算不算是小赌,反正人们一见面,多是唠麻将的磕,不是说赢多少就是输了多少。赢钱的说自己牌和得如何高,输钱的说自己输得多么爽。赢得起固然英雄,但输得起才是好汉。
有一首打麻将的顺口溜:花钱不多,摸上一摸;十块八块,心情愉快;百二八十,没啥价值;千二八百,不知好歹;万二八千,心情悲惨;十万八万,必有大难;百万千万,马上完蛋。
据说麻将是日本人发明的,日本人却很少打麻将。一位外国人分析中国人都喜欢打麻将,和中国人的xing格有关。中国人是独立xing格,缺少团队精神,做事也和打麻将一样,讲究“盯着上家,看着下家,防着对家”,说白了就是窝里炮。但麻将又实实在在地能把相互防备的人扯到一起。有一段时间,春绿出现了许多的麻将馆,有的开在居民区里,影响休息,人们投诉到市里,就打击了一阵子。后来就不让打击了,因为一位领导调研后说,打上麻将人们就不想歪门邪道了,麻将具有保持社会稳定的作用。
酒店的服务员摆好麻将,李小丁、管小华、高明明和赵月四个人坐下来。李小丁和高明明坐对面,管小华和赵月坐对面。李小丁兜里只有七百多元钱,但管小华坐在上家,心里也就有底了。管小华问大家玩多大的,李小丁说就穷和,一五零吧。也就是十元钱一个筹码,平和十元,庄和二十元,庄摸五十元,搭边、单贴将、夹和翻番,“潇洒”再翻番。“潇洒”就是别人打牌不和,靠自己摸。本来玩麻将都是“现场直播”,但李小丁是领导,领导玩麻将不好意思直接钱来钱往,每个人买了五百元的筹码。
摸着麻将,唠的也是麻将的嗑。管小华说头几天去了趟南方,人家玩麻将的花样多,“一条龙”、“青一色”、“飞机下蛋”什么都带,不象北方人,喝酒大方,麻将小气。高明明说:“这是思维方式的问题。过去讲富了两条线,穷了三大片(富了海岸线,交通线,穷了边区、老区和山区),其实北方的经济为什么不发达,关键是观念落后啊。玩麻将也能体现当地的观念,也要转变观念。”李小丁说:“麻将桌上也能诞生经济理论,领导就是有水平。”
“领导就是有水平”也是一个笑话,说市里的一位局长到省里办事,晚上和司机两个人到夜总会里去找小姐,规定每人只能数五个数。司机数完五个数就出来了,在大厅里等了一夜,领导却和小姐住了一宿。司机不明白,同样是数五个数,领导怎么就能住一宿呢?领导说,让你数五个数,你就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反正没数出五个数嘛。司机恍然大悟,说“领导就是有水平。”
高明明说:“过去权书记在时,编了个笑话,叫《钱包》。”说有某局长次带女儿和老婆到海边旅游,穿上游泳衣,那地方就格外地鼓。女儿还小,不知道为什么,就问她妈,爸爸的下边为什么会鼓?妈妈说,那是你爸的钱包,你爸把钱包放下边了。过了一会儿,被温暖的海水一泡,那下边就更鼓了。女儿就问妈妈,怎么又鼓了?妈妈说,你爸的钱包里又装钱了。当然,某局长也是有具体人的,哪个局长在声,权书记就喜欢把那个局长的名字放在笑话里。
高明明讲这样的故事,纯粹是记者的职业病,把和领导在一起当成一种优越感来炫耀。赵月佩服地说:“名记(妓)就是名记(妓)。”听赵月的口气,就知道他们已经相当熟悉了。
这时,高明明闭门打出个二索。高明明给麻将牌发明了很多的名字,把二索叫“丹碧丝”(一种卫生巾的牌子)有时也叫“二棍”。没想到赵月正好和夹二索,用麻将术语叫“夹和”。庄家和,高明明闭门点炮,按照规则,小炮十个,大炮二十,夹翻一番四十,闭门再翻一番八十,八十个筹码就是八百元,不但把来一次的辛苦费输了,还要搭上很多,但心里高兴,就说真想不到,“棍”还能夹住。也许是下边有了动作,赵月狠狠地打了高明明一下,笑着说:“坏死了,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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