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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椒炒鸡蛋
“辣椒炒鸡蛋,辣死也想咽;鸡蛋炒辣椒,辣死也想刀”。这是在淮北乡下老家流传甚广的两句关于吃的顺口溜,是在物资极端短缺的年月里,乡亲们对一日三餐饮食的一种最朴素的奢望。谁要是吃上了一顿小麦煎饼卷辣椒炒鸡蛋,进山开石伐木或下地耕耘劳作,整天都有使不完的劲。
幼年的记忆中,只有亲戚偶尔上门,母亲才会踩着板凳从吊在屋梁上的竹篮里摸出两三个鸡蛋配辣椒爆炒一盘,再炒一小碟花生米就是招待客人的佳肴了。因为平时鸡蛋都积攒着的,够一定数量就拿到供销社换油盐酱醋贴补家用。攒得最多的一次竟卖了三块八毛钱,交了我读三年级时一年的学费。至于红烧肉和烧鸡,只能看电影里胡汉三或独眼翻译官之类的汉奸们大口大口地吃。之后几天都会愤愤不平,想不通,为什么人一坏了就有口福,走到哪吃到哪,张嘴就是大鱼大肉。
印象里还有一段有关鸡蛋辣椒的旧事。是读初三下半学期,面临升学考试,学习紧张,年龄也紧张,十五六岁的脑瓜什么想法都敢有。班里一位家境比较好的男同学,从家里带来了一罐头瓶辣椒炒鸡蛋和一摞小麦煎饼。与其他同学的萝卜秧腌的老咸菜配地瓜煎饼比,用宋丹丹的话讲那是相当的小康,甚至是小资。看他辣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神情,我们的心痒痒的,馋,咽口水。可天热,炒熟的鸡蛋放不了多久就坏了,他又舍不得扔掉,就上顿吃下顿吃,有时课间都溜回宿舍里加餐,终于吃坏了肚子,课堂上站起来回答问题,一开口都有鸡屎味。一天晚上读自习,教室一片寂静,班主任坐在讲台前,边改作业边监督学习,突然一声响屁砸在地上,随即便弥漫出鸡蛋经过胃肠道特殊处理后的不愉快的气息,用当时的行话叫O3(臭氧)。三秒钟的寂静,之后是哄堂笑声,大家都知道这枚“核炸弹”的制造者是谁。班主任适时地用黑板擦敲打讲台,然后一字一句地说:课堂上放屁虽然不雅,但也是自然现象,再说门卫也有失职的时候,有什么好笑的。一番幽默的话语及时消除尴尬局面,也缓解了那位同学的心理压力。之后,大家都忙于复习迎考,紧张的连屁都想不起来放,也没人再说这件事。再后来这位同学大学毕业留在南方一个城市工作,偶尔回乡省亲,同窗小聚时,无论谁做东,都避而不点辣椒炒鸡蛋这道菜。只是借着酒劲,说一些肝胆相照的话。
工作以后,我曾建议开饭店的朋友开一家土菜馆,专门做一些怀旧的菜肴,有槐花菜渣、光棍鸡等。辣椒炒鸡蛋自然是不可缺少的一道菜,辣椒是自留地里刚摘的戳天椒,带着露珠,绿得发幽,切的时候辣气直窜眼鼻,野;鸡蛋是家养的芦花鸡产的,最好是刚从鸡窝里拾来的,带着鸡的温度。然后将锅烧热,倒入花生油,待滋滋作响时加入葱花,再入辣椒至七分熟,打入鸡蛋翻炒、出锅。绿、白、黄泾渭分明又抱成一团,热烈,养眼。
如今,辣椒炒鸡蛋和东坡肉一样,已是城乡家庭饭桌上的家常菜。只是城里人在炒的时候不得要领,他们先把鸡蛋炒好,出锅,再炒辣椒,之后合二为一。这种炒法鸡蛋不辣,辣椒不香,失去了该有的辣气和野性,是一道养女不养男的菜;乡下人的炒法虽然地道,但如今喂激素饲料的鸡下的蛋,再配上温室大棚里转基因制造出来的辣椒,尽管加了很多调料,但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来源:淮北文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