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逝义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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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情逝义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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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孌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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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0-07-19 0
夙瑶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听着玄霄已形同威胁的话语,心中气苦,眼前一阵发黑。旁边人群中忽然挤出来一个娇小的女弟子,跑到她跟前,惊叫道:“掌门!”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人一身月白色单衣,竟是璇玑。她道行甚弱,夙瑶点名来此除妖的弟子中原本无她,只是她少年心性,生平最是爱凑热闹,好奇心上来,也不管有何凶险,便偷偷跟在众人身后,刚到这卷云台上,便听见玄霄对夙瑶的怒骂声,心中不胜惊骇。眼见掌门摔倒在地,旁边弟子竟然无一人出手相扶,极是不解:“玄霄前辈为什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还要对掌门动手?这些师兄们怎么不劝劝他们两位,还眼睁睁看着掌门摔倒,也不扶一扶?他们究竟是怎么了?”不顾各人脸上怪异的表情,急匆匆地奔过来扶着夙瑶,想帮她站起身来。
    天河等人看见璇玑,想到怀朔之死,心中又是一阵剧痛。玄霄望她一眼,神情中微有不豫,夙瑶被璇玑搀扶着,勉强站起来。玄霄转向天河,从怀中取出一个淡蓝色的宝珠,微微笑道:“天河,你说过想找夙瑶要水灵珠,她却不允,你的事,大哥一定替你作主!我如今把它取了出来,便送予你吧。”手指轻弹,水灵珠缓缓飞到天河面前,落入他的掌心。天河低头看去,只见水灵珠澄澈得如水晶一般,只是沾上了自己掌心流出的几缕鲜血,原本明净的灵珠上,竟平白沾染了几分如山岳般沉重的残酷感。
    天河惊讶地道:“水林猪……”一旁夙瑶气得全身发抖,大喊道:“不可!玄霄,你疯了?本派宝物岂容你如此糟蹋?!”她明知道此刻玄霄已掌控大局,自己徒担着一个掌门的虚名,已是无力抗争,但毕竟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派中掌权,现下眼睁睁看着派中至宝就这样被拱手送人,仍是禁不住大为恼火。
    玄霄冷目射来,眼神中充满了凶狠:“多话!给我滚!”夙瑶被他目光一视,立时感到一股刻骨的寒意,饶是她这些年来大风大浪经过无数,当此情境,心中仍是涌起一股无法抵挡的恐惧,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虽然极是愤怒,却不敢再说出半句话来。急低下头,又连退了几步,退后时脚步不稳,险些又是一个趔趄,多亏一旁的璇玑及时扶住了她。
    玄霄见夙瑶害怕情形,面上神色又是得意、又是愤恨,咬牙切齿地道:“夙瑶,昔日你将我冰封,令我日夜痛苦煎熬,时常想将你千刀万剐!如今我破冰而出,碍于情势,要与你共使双剑,但你最好识相,凡事只管点头去做,不然我连你都杀!”他原本神态十分镇静从容,便是方才与归邪那等妖界高手相拼时,仍是优容洒脱,谈笑间破敌制胜。然而此时说到愤怒处,不觉勾起往日痛苦回忆,双手愤怒地在空中挥动着,俊目中杀气四溢,全身上下如沐火中,迸发出暴烈炙人的声势。
    身后众弟子看到玄霄这般愤怒情状,只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夙瑶远远地避在一边,默默不语,一双凤眼黯然垂下,面容中流露出不甘之色。玄霄扫视场上众人,见他们畏惧神情,又是一阵仰天狂笑,伴着呼啸山风,远远传去。
    此刻已是残阳夕照,落日的余辉斜照在众人脸上,人人面上的神色都是昏暗无比,平日里的种种伪饰猛然间消散开去,各人心底不可告人的阴私霎时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天地间一片灰黄,说不出的苍凉悲烈。紫英望着狂怒的师叔,畏缩的掌门,惶恐的众师兄师弟,心里只觉无比的愤懑,他转向璇玑,大声道:“璇玑,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璇玑抬头看去,惊喜道:“紫英师叔?!”刚想奔跑过去,忽地手腕一紧,被人硬生生扯住,璇玑一惊转头,只见掌门阴沉地望着自己,一股惶恐蓦然间涌上心头,失声道:“掌门……”夙瑶面上冷冷的,一言不发。
    紫英愤恨地看着琼华派众人,扬声高叫道:“璇玑,你可知道,怀朔他已经死了!就是死在你们身旁那些同门的剑下!”
    霎时间,璇玑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可怕、最不可置信的事情,娇小的身躯如遭雷震电击一般,便如一个去了线的木偶,死死地僵立在当场!
    “师叔,你——说——什——么?!”
    璇玑的耳边轰鸣着慕容紫英悲愤的声音:“怀朔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死了!!!……”她紧紧捂住两耳,那声音却已深深地刻入脑海,刻入灵魂。心底一声清脆的音响,如珠零玉碎,震撼而伤痛。“不,为什么——?!”
    璇玑全身发抖,看着紫英和天河沉痛面容,蓦地尖叫一声,两眼一黑,昏倒在夙瑶身上。夙瑶眉头一皱,将她随手推给身旁一名弟子,望着紫英,轻声哼道:“慕容紫英,你今天的话未免太多了些。”
    玄霄不知何时停止了狂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转向天河,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亲切,温言道:“天河,你要用水灵珠救人,大哥已经给你了。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待那些俗事了却之后,便与我一同飞升吧!”
    天河望着玄霄亲和的面容,心中忽又燃起一线希望:“大哥、大哥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凄然喊道:“大哥,你知道吗?当初我娘她……她最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啊!”
    玄霄面容一紧,忽然间神情又舒展开来,悠悠道:“罢了,过往之事,何必再提……”天河大声截断了他:“不对!那天在禁地里,你明明说过的,你说很后悔伤了一个人的心,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再也没有机会说对不起,那个人……就是我娘吧?!”
    玄霄暴喝一声:“云天河!你烦是不烦!”天河全身一震,如同见到一个陌生人一样,怔怔地看着他,玄霄喝道:“我邀你一同飞升成仙,你却尽提些前尘旧事,令人不快!”
    天河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终于湮灭,缓缓摇了摇头,悲声说道:“大哥……我当初不该帮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大哥了……”
    玄霄勃然变色:“你?!”天河黯然叹道:“你说,你已经控制了羲和剑的力量,我却觉得,你这个样子,好像爹说过的心魔深种,已经完全不是你了……”咬了咬牙,大声道:“你我从此再无关系!你把望舒剑还给我,我不能让你再害菱纱!”
    玄霄脸色铁青,怒喝道:“你说什么?!”天河斩钉截铁地道:“你做的不对,我不要你当我大哥了!把望舒剑还来,我不想借你!就这么简单!”
    玄霄双目陡然睁圆,天河感到方才那股凶烈的杀气竟已向自己涌来,又是悲伤、又是愤恨,仍是放声大叫道:“你把望舒剑还给我!我不许你再危害菱纱!”身旁慕容紫英急呼道:“天河!快退后——”
    天河只觉陡然间热风拂面,整个人如同站在火炉中一般,一股焦臭味从脚下传来,鞋底处竟然微微冒出烟火,他悲愤欲绝:“你要杀我,那就杀好了!”全身竟是动也不动,忽然身周一凉,只见不远处玄霄神情恼怒,眼中杀机却已淡去。
    玄霄看着天河倔强面容,心下愤恨苦闷已极,蓦地怒极反笑,恨声道:“哈哈哈!好、好!云天河,你三番两次顶撞,我本不该姑息!只是我还记得在禁地说过的那些话,你助我良多,玄霄永志难忘。如今紫晶石既已足够,我就再让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现在妖界束缚已除,妖界之主的命也送给你吧!”瞪视着天河,冷然道:“你不愿修仙,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只是要将望舒剑归还,却是万万不能!”猛地一抬手,远处空中悬浮着的羲和剑飞回手中,用力一挥,天河二人脚下的光桥登时缓缓消失起来。
    玄霄看着天河两人,冷笑道:“请便吧!”愤然转身,长笑声中,身形渐渐远去,一旁的夙瑶强打精神,缓缓随在他身后,众弟子也跟在两人后面,鱼贯而去。望舒剑握在夙瑶手中,摇摇晃晃,渐行渐远。天河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眼前一阵模糊,远远望去,但觉望舒剑淡蓝无瑕的剑身上,竟似蒙了一层鲜红,幻作鲜血滴滴滑落。
    那是菱纱的性命啊!
    “把剑还我——”天河再也忍不住了,从光桥上猛冲下来,冲到一半,奋进全身力气,纵身一跃,竟足足跃出了三丈有余!借着下跃之势,直奔到夙瑶身后,眼看望舒剑就在眼前,天河大喝一声,左手长剑斜劈夙瑶肩头,右手径直向露在她手外的剑柄抓去!望舒剑剑柄本就甚短,被夙瑶握在手中,露出的部分仅有数寸,天河这一抓,实已冒着极大风险,若是握住的地方稍有偏差,夙瑶只需略微用力一带,以望舒剑的锋利,自己一只手掌立时废了。但天河当此情急之时,早已管不了那么多,右手如疾风般猛递而至,拼着断指之险,也要夺下这柄事关菱纱性命的宝剑!
    天河这一下暴起而至,夙瑶大吃一惊,本来以她修为,纵被天河猝然出手,她也尽可及时闪避开去,可是今日她被玄霄突然发难,一番羞辱斥骂之下,早已心神大乱,锐气尽失。见天河突如其来,一时惊慌失措,慌乱中随手挥剑挡去。眼看两剑就要相交,天河不依不饶,左臂加劲,右手拼力去夺夙瑶手中的望舒剑,他这番不顾性命的一击,能否夺剑奏功,尽皆在此一举!
    突然间,眼前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光华,一道电闪般的白影来势奇快,天河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长剑上一股巨力传来,直透入全身经脉,一瞬之间,身上力气尽失,脚下浑不着力,轻飘飘地向后倒飞了出去。
    玄霄左袖掠在一旁,右手羲和剑横在当胸,凛凛然挡在夙瑶面前,双目如电,冷冷望来。天河飘然落回光桥之上,落地时平平稳稳,倒似被人轻轻放下一样。显然,玄霄方才那一剑手下留情,只是迫退天河,却并无伤他之意。
    天河心下不甘,刚要挥剑再上,忽然两臂一阵酸痛,剑尖陡沉,已有些拿捏不住。他还想强撑一试,身后伸来一条温软的手臂,拉住了他。不知何时,柳梦璃已从幻瞑界中走了出来。
    “云公子,你不是他的对手。”梦璃哀声道:“我们快走,双剑的束缚已经除去,幻瞑界入口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旁的紫英长叹一声,微闭双目,向他黯然点了点头。
    天河望着远去的玄霄和夙瑶,愤怒而痛苦地转过身去,只觉得两条腿分外沉重,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刚才这一击中耗尽了,被梦璃和紫英搀扶着,慢慢向幻瞑界中走去。暮日沉沉,昏黄惨淡的天幕下,三个伤痛的身影在残阳的余晖中,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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