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菲站在小山上一块平坦的草地上,他身后是好几个医疗帐篷,帐篷旁边停着几架CH80和AH23直升机;周围,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把整个草地围成个圈;小山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热带丛林。
默菲抬腕看表,九点一刻。为了迎接在丛林中滚爬了一周的士兵们,前一天晚上,默菲就派出了医疗队和卫队在预定集结地待命,等着勇士们的到来。而第一对完成任务的士兵是在早上八点到达的,他们是一排的。随后,陆续有士兵到达集结地,却一直没有二排的人出现。
格兰特坐在离默菲不远的一架CH80的舱口抽烟,他脸色很难看,有对属下落在其他排后面的失望,更多的,则是担心士兵们的安全——二排什么时候都是队里的佼佼者,这次回来了二十多人竟没有一对二排的人,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因为如果没有意外,二排是不可能落在后面的。
默菲用余光看到了在飞机上抽闷烟的格兰特,他没说什么。谁都明白,二排是三个排里最棒的,单从平时训练的成绩就能知道,二排总能超出第二名一大截;而且在“突袭”行动中,也是二排反突袭成功,“夺”回了军营,“救”出了其他排的人。军队里总有这么一个观念,如果在战斗中你超额完成了任务,那下次行动你会分到更多的任务。默菲当然也有这种想法,不过他不是那种喝兵血的人,他的观点是,如果在平时你有不俗的表现,那以后的训练中你会得到更加严酷的任务。他想把二排训练成手里的王牌,所以在这次训练中,他把二排人的登陆点都放在了距离远,路不好走,情况复杂的地区。只要他们能一个不剩地回来,那他们就一定能成为真正的“猎狗”,默菲边想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长官,有人回来了,好象是二排的。”远处的哨兵冲默菲喊,可没等默菲说话,格兰特像个弹簧一样,甩掉手里的烟,一下窜起来,往前跑了几步,仔细地辨认正在从山下往上冲的两个士兵。
“是,是他们,是他们,小孩和中村,好样的!”格兰特几乎要蹦起来,因为他看到,两个人除了衣服破了,身上有些刮伤,其它并无大碍。
“报告长官,上等兵杨锐(中村平)归队。”两个气喘吁吁的人在默菲面前站定,立正报告道。
“过去休息吧,让医官给你们检查一下。”默菲平静地说,但他那满意的眼神还是把他的喜悦流露无疑。旁边的勤务兵记下了杨锐和中村的到达时间。
“你们两个小杂种,真是好样的!”格兰特更是兴奋得要命,上来朝两人的肩膀狠狠一拍,两个虚弱的人感到脚下一软,要不是格兰特反应快,把他们拉住,两个人早躺地上了。
“中尉,这里交给我吧。”一个医官带着几个救护兵跑过来,搀起杨锐他们就走,生怕让这个没轻没重的中尉再给来一下。杨锐回头冲还在傻笑的格兰特吐了吐舌头。
“科拉希!”一声酷似乌鸦叫的声音从山下传来。格兰特扭过头,看见一身破烂的爱德华芬治已经从山下冲了上来,他的后面还跟着步履蹒跚的池上,显然后者的精神状态远不如前一个人好。
“科拉希!”没等小个子和池上在默菲面前站好,又一声101空降师老506团的口号从山下传来,西蒙和泰戈尔飞快地并肩冲上山。
随后的半多个小时里,格兰特的嘴就乐得一直没合上过,若不是他每时每刻都没安静过,保不齐会有只虎皮鹦鹉在他的嘴里下个蛋。到十点的时候,二排已经有近二十组到达,霍克、大田、杰弗逊、鲨鱼、德克雷、斯旦、卡森、丰克都在其中。二排一下子跃居到归队人数的榜首。
医疗帐篷外的空地上,二排的人席地而坐,在一起愉快地喝水、吃刚发的补给食品、聊天。
多数人都挂了彩,不过都不太严重。最严重的可能就是西蒙和泰戈尔,在野外生存的第三天,西蒙替泰戈尔挡住了毒蛇的攻击,而泰戈尔二话没说就帮西蒙吸毒、上药、包扎。由于治疗及时,西蒙被咬的右臂只是肿起来,其它地方都没事,而泰戈尔的嘴也肿成了鸭子嘴,两个人现在正并排坐在一架直升机下面,把药水瓶挂在舱门把手上,打着点滴。两个人没有说什么,但从眼神中,别人能看得出,他们已经不是敌对了。
小个子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那是这几天跟池上打架的结果。其实后者的境况更惨,池上早已是熊猫眼,腿也瘸了,据说还有两颗牙也松动了。像他们俩这样的伤,在队里还有几对,让彼此仇视的人组队完成任务,殴斗是难免的,默菲当然很清楚这点,所以他就当没看见,毕竟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此时,池上正可怜兮兮地坐在一个帐篷边,让医官给他擦药。大田和其他两个日本人陪在他身边,除此就再没别人。
中村坐在杨锐旁边,乐呵呵地听着别人的赞扬和小个子跟杰弗逊的吹嘘,作为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中村和杨锐能成为二排的第一,这让很多老兵刮目相看,再加上两个活宝的吹捧,更多的人觉得这两个新兵不简单。说到新兵,有人问是否看见安迪尔了,众人摇头。“看来他可以提早回家了。”小个子撇嘴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二排与其他排的人陆续都到了,到十一点的时候,全队只剩下七组没有回来了。二排有两组,纳帕伊与马丁以及安迪尔与爱尔斯宾。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泰戈尔有点急了,他很怕纳帕伊跟马丁打起来,最后落到被退训的结果。
不光泰戈尔,很多人也有些焦急,为二排的荣誉着急,也为没回来的战友着急。似乎从“突袭”事件开始,二排的内部关系有了改变,打架的次数开始减少,议论长官的事也很少发生,也许是大多数人都从那次事件中认识到了团结与凝聚的可贵。七天的同生死共患难让很多原本仇视的人彼此有了深一层的了解,让原本不太熟悉的人彼此成了朋友。除了大田等四个人之外,剩下的能在回来之后就坐在一起聊天,这让一旁的格兰特和默菲都很意外,可以肯定,默菲的计划在二排身上成功了。
“又回来一组。”山下有哨兵喊。泰戈尔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二排没人再说话,人人都在盯着草地边缘的那条线,猜想着从山下上来,出现在那条线上的会是谁。
时间似乎很漫长,山下一直没有上来人,难道哨兵眼花了?众人都在疑问。这时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出现了,那人面孔很模糊,只有浓黑的眉毛很显眼。
“爱尔斯宾。”有人认出那个人。很快,这话被证实了,爱尔斯宾正拖着疲惫不堪的安迪尔走上山坡。
爱尔斯宾来到默菲面前,扔下已经爬不起来的安迪尔,朝默菲敬礼。几个救护兵立刻上前,用担架把安迪尔抬起来,送往医疗站。
“哦,安迪尔,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能出现在这,可喜可贺。”担架经过二排的时候,有人拿他开起了玩笑。安迪尔动了动眼皮,显然已经没了一点力气。
爱尔斯宾缓步走到二排的位置,咚地坐在地上。有人递给他水壶和吃的。“谢谢,”他接过来就是一顿狼吞虎咽。“还有人没回来吗?”
“有,还有十二个人没回来,我们排只有马丁和纳帕伊。”别人回答。
“马丁?我们是在一架飞机上,登陆点也不是很远。第一天下午我听到过连续的木仓声,应该就是他们的那个方向。”爱尔斯宾边吃边说。
“你在开玩笑。”跟他说话的人不敢相信。二排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们知道马丁爱打架,也知道纳帕伊跟马丁有仇,但他们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两个人会用木仓来解决彼此之间的问题。
最紧张的要数泰戈尔,他站起来,用企求的眼神望着山下。西蒙走到他右边,拍拍他的肩膀。“他会回来的,他和马丁都不会那么蠢。”西蒙说,但他自己也拿不准那两个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其他排回来了四组人,马丁和纳帕伊仍没有出现。泰戈尔依旧站在那,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串佛珠,此时他正用拇指一个一个地数着佛珠,嘴里不停地祈祷。
“放轻松些,不会有事的。”杨锐走到泰戈尔旁边,安慰他。
坐在驾驶舱里休息的默菲从飞机上跳了下来,看着山下,依旧没有一个人影。他看看表,还有十分钟。整个山上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
又过了五分钟,哨兵那兴奋得有点变了音的喊声从山下传来:“又,又一组。”
二排的人在也按耐不住了,在泰戈尔的带领下,全跑到山坡边上,往下看。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高高的人,背着一个黑人,在艰难地向山坡上跑。
“邦查!”泰戈尔高声喊道。
纳帕伊抬头,在确信眼前的人影不是幻觉之后,用最后的力气喊:“救,救护兵。”然后他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