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尔!过来!”杨锐看着在海滩上艰难跑步的安迪尔,大声喊。他已经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了,后者依旧在跑,没有理会他。
几次呼喊无果后,杨锐索性跑了过去。
“安迪尔,你怎么了?别再生那个无赖的气了,看,我给你带了吃的。”
安迪尔看也没看,仍在跑。
“安迪尔!”杨锐觉得这个丹麦人今天有点不对劲。
安迪尔停了下来,红着眼睛看着杨锐和他手里的食物。“小孩,谢谢你,不过我想以后我不会再接受你的帮助了,对不起。”
“安迪尔,你在赌气,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没有,我没有赌气,也没有生谁的气。要生,我只能生我自己的气,因为我无能。我知道我会被退训,但我不会放弃。我想过了,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仅有的就是我的尊严。所以,请让我自己去面对吧。我很感激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帮助,也请你能理解,我不能再在别人的帮助下活着。”说完,他一瘸一拐地跑开了,留下了愣愣的杨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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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西,杨锐无聊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远处沙滩和树林交接的地方——那就是考核的演习场,安迪尔正一个人在那里拖着跛脚反复地做着突击渗透的演习科目。
“好不容易有一个下午的休息,你就这么浪费?干吗不去睡一觉,这还有什么风景好看的?”西蒙走了过来。“他没吃?”
“是的。”杨锐看了看手里的塑料袋,里面的面包已经被菜汤泡得完全变了颜色。
“那你也不吃?真是浪费!上战场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我吃不下。”他的眼睛又回到了安迪尔的身上。
“你就是看他看了一个下午?”西蒙点上根烟,坐在杨锐身边。“他这么做没用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杨锐有些气愤地看着西蒙。
“嘿,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要知道,现在没时间了。如果一年前,他这么做,可能到现在还有点效果,现在……呵,”西蒙干笑了一声。“他来不及了。说实话,小孩,他的生死成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去理会了,这对你不好。你很单纯,也很直爽,但我希望这是你的优点,而不是你的弱点。”
“我只是觉得他太可怜了。”被西蒙一说,杨锐的情绪缓和下来。
“知道吗?谁都觉得他可怜,但我们必须得现实点,因为我们是军人,即将上战场的军人。你的这种爱心泛滥会让你在战场上送命的。”
杨锐没再说话,他远远地看着安迪尔,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跑来跑去,一次又一次地摔倒,他的脚已经严重地干扰了他的动作,但他依旧顽强地在沙滩上战斗……当哨塔上亮起第一盏灯的时候,安迪尔已经爬不起来了,可他还是没有停止,爬着按预定路线运动。杨锐闭上了眼睛,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感到此时的安迪尔仿佛是一条被扔到沙地里,窒息的鱼,他正在为那渺茫的生存做最后的挣扎。
杨锐突然明白了,安迪尔是绝对不可能通过了,无论他怎么努力,到头来都只是挣扎。杨锐一直觉得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只要有足够坚强的意志,什么困难都能克服。但他现在觉得,这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真正的现实,是只看结果的。
回过头,杨锐看到西蒙还在自己旁边,他嘴里叼着根烟,脚下已经有了十几个烟头。
“看够了?”西蒙微笑地问。
“我不想再看了。换个话题吧,我想你和芬治从很早就认识了吧,能跟我讲讲么?我有点好奇。”杨锐想分散一下自己的精力,随便地问道。
“我和芬治?呵呵,可以说是很早了。恩……好象是上七年级的时候,那时他就不上学了,在街上当个小混混。”
“小混混?芬治?”
“是啊?不象么?”西蒙有些调皮地皱起眉头。
“是有点象。”杨锐轻轻一笑。
“当时在那个社区,我是有名的乖孩子,于是他就打起我的主意。在一天放学后,他在校门口堵我,想抢我的钱。不过,他绝对是估计错了对象。我那时乖,可并不意味着我好欺负。何况我父亲是退伍军人,他时常教我一些部队里学来的格斗技巧。而且那时爱德华的体格就不敢恭维。于是,我赢了。”
“然后呢?按他的脾气,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没错,几天后,他又来了,还带了几个人,把我堵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该死!他不动了!”
“啊?什么?”杨锐一愣,他看到西蒙的眼睛一直盯着演习场,回头一看,安迪尔已经趴在那没了动静。“我操!”
两个人赶忙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