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可以质疑他的执教资历,他确实不是世界名帅;也可以质疑他的指挥水平,他确实没有点睛之笔;还可以质疑他描绘的宏伟蓝图,他确实更像夸夸其谈。但在2010年土耳其世锦赛上,邓华德无疑经历了一次成功的考试,尽管1胜5负的战绩只让中国队排在第16位,但所有人都看不到了一支与以往不同的中国队。
中国篮球在去年亚锦赛决赛失利后滑落至低谷,如今,又开始向上爬升,这一切都与邓华德和他的精神胜利法密不可分。
情绪煽动者
世锦赛小组赛首战,中国队面对的是强大的希腊队,邓华德在赛前准备会上没有布置战术,也没有用太多的话去鼓励队员,而是用了另外一种特别的方式。
邓华德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中国兄弟之队,让我和我的兄弟一起去拼搏,一起去抛头颅、洒热血。”
邓华德还让大家观看了一段录像,那是一段不堪回首、让人备感耻辱的录像。这段录像剪辑了去年亚锦赛中国队兵败津门的失利画面,当然也包括了伊朗队夺冠后庆祝的情景,除了这些,还包括了整个夏天,这支中国队所付出了努力,热身赛上大家的表现,以及对每一场比赛的精彩镜头。
这段录像让王治郅等经历过去年的津门失利的人看得热泪盈眶,球队的斗志也被瞬间激发到最大。
邓华德还有一句话没有在黑板上写出来,而是放在了录像的最后:“让我们在土耳其去震惊世界,让我们为兄弟们去奋斗。”
除了激发斗志,邓华德的另一个用意是告诉队员们:中国篮球的那一段已经过去了,新的征程开始了。
这段录像的效果人们在比赛中看到了,以往中国队与希腊队交手都输20分以上,但本场比赛中国队甚至在第四节一度反超了比分,如果不是一些细节没有处理好,中国队真有可能在首战就震惊世界。
在负于波多黎各队之后,与俄罗斯队的比赛成了小组出线的生死战,比赛前,邓华德找到了主管国家队事务的篮管中心副主任胡加时,他告诉胡加时,自己要做一场秀。
在更衣室里,教练组把比赛的战术等细节都讲清楚后,队员们跃跃欲试准备上场时,邓华德突然从身边抓过一把椅子,用力地往门的方向摔了出去,近乎咆哮地冲着队员们喊:“今天晚上是一场战争,你死我活,就像我摔出去的椅子一样,从现在开始反击。”
然后,邓华德就把大家叫在一起,高喊:“战斗!”
这场秀的效果达到了,那一瞬间,队员的积极性、主动性都被调动起来了,血脉贲张。虽然中国队还是输掉了比赛,但两队一直撕咬到最后,中国队没有任何放弃比赛的意思。
在缺少了姚明和朱芳雨的情况下,这支中国队普遍不被人看好,但他们用自己的拼搏精神赢得了世人的尊重。前中国队主教练尤纳斯就表示,他感觉到了中国队的进步,令他不解的是,这帮队员怎么这么拼?后半句话,尤纳斯没有说出来,但他心里一定在想:“我执教中国队的时候,队员的精神面貌为什么和现在不一样?”
今天是“为大郅而战”,明天是“为祖国荣誉而战”,邓华德总有办法调动起队员们的求战欲望和必胜信念,在邓华德的鼓动下,无论是面对希腊队、立陶宛队等强队,还是面对必须取胜的科特迪瓦队,中国队每场都是一拼到底,没有任何的保留。
从1996年就开始为国效力的王治郅对于中国队这些年的变化最有发言权,在总结世锦赛之旅时,他说道:“我经历了这么多国家队比赛了,这支球队让我感觉最大的不同就是大家有欲望,对胜利的渴求是那么强烈。”
中国男篮对胜利的渴求,正是邓华德一点一滴煽动起来的。可以说,中国队幸运晋级十六强正是邓华德和队员们一起拼回来的。
队员保护者
上任伊始,邓华德就说明了自己的选人标准,他需要12名愿意为中国男篮献身的队员。而对于这12名队员,无论是老队员,还是被他称为“baby”的年轻队员,他都一视同仁、爱护有加,他不仅会在队员们打得好的时候,请求媒体表扬他们,也会在媒体批评队员时,站出来为他们辩护。
在世锦赛开赛前,邓华德始终不肯明确说出谁是这支球队的核心——在他看来,虽然12名队员分工不同,能力也不同,但他希望这是一个整体。谈到核心问题时,邓华德说:“我们需要老队员在场上起到带头作用,领导球队,我认为这支球队是一支团结的球队,队员之间的化学反应很好,我认为在中国篮球历史上,这支球队是最团结的一支球队,核心是一个大的意义,整个团体都是核心。”
现在回过头看邓华德的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这支球队在世锦赛上表现得的确是团结紧密。
其实,就像尤纳斯所说的那样,总要有人站出来领导球队。而在邓华德看来,王治郅和刘炜就是他所需要的领袖,他认为这两人能在球队困难的时候把球队扛在肩上,这是他最看重的,因此,他任命这两人为队长。
在热身赛时,邓华德给予王治郅的上场时间很短,让人们误以为王治郅在他的体系中已不那么重要。事实证明,邓华德用了一个障眼法,这样一来,他不仅让王治郅在世锦赛前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也让苏伟、张兆旭这样的年轻队员在热身赛得到锻炼。
谈到对王治郅的使用时,邓华德曾说过:“王治郅随着年龄增大,不可能永远在场上,他只需要有一些短时间的精彩表现。现在,他已经成为了球队的精神领袖,我要注意他的上场时间,不能让他累坏了。”
到了真正的比赛,王治郅还是出现在了主力阵容,除了在与土耳其队比赛中休息外,王治郅真正的上场时间一点不少,与立陶宛队一战,甚至达到了33分钟。王治郅在评价邓华德这个人时,就笑着说道:“他说的话不能全信。”
相比王治郅,刘炜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世锦赛期间,他的表现也广受质疑。在负于立陶宛队后,邓华德把得到了21分刘炜带到了新闻发布会,有记者请刘炜评价一下自己本场比赛表现。
邓华德似乎一下找到了为爱将辩护的机会,他爆发了,不等刘炜开腔,就抢过话筒,大声地说:“刘炜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努力的球员,他之前没有那么出色的投篮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做组织工作,他的替补队员都是非常年轻的球员,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战斗,他就是一名勇士。今天他的得分多了,大家可能就会说他表现好了,但这不是他真正的角色,他的助攻在增加,他的失误在减少,他一直都在努力。所有批评他的人,请闭嘴!”
对待王治郅和刘炜这样的老队员,邓华德是爱护有加,对于于澍龙、郭艾伦这些年轻队员,邓华德也是以鼓励为主,一旦有机会,就把他们派上场,让他们积累大赛的经验。于是,也便有了中国队47分惨败给土耳其队的比赛。
在当晚返回酒店的大巴车上,邓华德安慰略显沮丧的年轻队员们:“今天你们经历了,如果再有这样的比赛,再经历一次,经历几次,你们就会成熟起来,这是必由之路,第二场,第三场,你们心里就过关了,上场就不怯了。”
喜怒无常
邓华德是一个典型的怀有乐观主义精神的美国人,在大多数时候,他会保持着笑容,对身边每一个人表现出足够的友好。接受采访时,他也总是面带笑容地侃侃而谈,当然,那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与希腊队比赛,中国队表现得很好,虽然输掉了比赛,但邓华德表现得却像一个胜利者,坐在新闻发布厅里,虽然他很克制,但还是不时露出得意的笑脸。而当得知美国队夺冠后,他更是开心得像个孩子,与队员们一起尖叫,也在电话里与远在巴西的老婆分享喜悦。
其实,邓华德是一个喜怒哀乐无常的人。在世锦赛期间,他就发过三次飙。
负于土耳其队47分,邓华德的用兵遭到了CCTV评论员的批评,赛后,在酒店大堂内,刚刚还和记者们有说有笑的邓华德,一听到关于年轻队员的表现的提问,便立即换了一副模样,他似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邓华德摇着头,愤怒地向记者抱怨道:“这只是其中一场比赛,我们出线了,年轻球员需要更多地磨练自己,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这次应付起来有些困难,但是他们将会积累起最好的经验,他们必须要经历这些。CCTV的评论员批评我,我只能说他们根本就不懂篮球。”
说完,邓华德转身就离去,留下记者们面面相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他就发那么大的火。邓华德的心情,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在负于立陶宛队后,邓华德又爆发了,他的怒吼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而导火索只是一件小事。
那是在比赛结束后,邓华德走在最前面,他第一个走进混合采访区,跟在他后面的是助理教练恩纳克和球探费罗,正当邓华德被官方电视台拉住准备接受采访时,费罗却被工作人员拦下了,原来费罗脖子上挂的不是自己的证件。
费罗只好寻求邓华德帮忙,突然间,邓华德像一头狮子冲向那名工作人员,并歇斯底里地咆哮道:“离我的人远点!”随之喷出了美国国骂。
恩纳克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把邓华德和工作人员分开,并用土耳其语与工作人员交流,费罗才得以脱身,跟随球队走回更衣室。
事后,邓华德解释道:“当时,保安不让我们的球探出去,我就直接表达了我的情绪。那是难免的,然后就没事了,这没什么大了不起的。”但这是他在本届世锦赛中,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如此失态。
到了新闻发布会上,邓华德为了支持爱将刘炜,又爆了粗口,而记者的提问也不过是想请刘炜评价一下自己的比赛表现。
输掉与立陶宛队的比赛,邓华德一个晚上爆了两次粗口。大家都认为,此时此刻邓华德的心情一定是糟透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参加完新闻发布会,邓华德又出现在混合采访区,站在那里,他变了一副完全不一样的面孔,与中国记者们一一握手,有说有笑,似乎之前的愤怒早已经烟消云散。
世锦赛结束了,邓华德执教中国队的征程完成了第一篇章,不管邓华德如何喜怒哀乐无常,这都是真实的邓华德,只是我们不能摸透他的脾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