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永存现实冰冷与戏剧光环之间的博弈。它们总在不断的延续,此消彼长间写就故事。而暴力作为关联二者的桥梁之一,往往有着奇葩般效果。一朵朵突然开出,观之惊人的恶之花,成为了暴力最终的结局。而杀戮这种形式,也被刀木仓剑戟到木仓炮与兵器升级演化着,由笨拙刻意,直到火爆写意,甚至夸张的美感四溢。但是,当电影的虚拟戏剧效果被渐渐掌握且烂熟于心,我们不再因为那些“制造场面”达到既定的观影高潮后。看似不热闹,却尘封于历史的杀手故事,便于万千微尘中脱颖而出了。
杀手们,不单单是躲在狙击步木仓之后与人竞技。也不只是染起白发在城市里不停的兜转。更不是那买一送一的无比荒诞。有的时候,你甚至可以清楚的从那个不会颤抖的摄影机角度,凝视着暗夜里无辜的人。也即是,站在他的身侧去洞悉一个即将发生的杀戮故事。那么,在被德国人数十年前首拍,打造出影史第一部此类有声影片《M是凶手》后。连环杀手的故事,成为了经久不衰的银幕奇观之一。
连环杀手故事,在每个暗夜,令影院内和碟机前的我们痴迷与探讨,怀疑和沉默。
最终,在至今为止西方社会和东方世界最著名的两个此类故事面前。电影里的现实冰冷和戏剧魅力再次遭遇。将其对比评析,可让人陷入逻辑迷宫时,达到前所未有的思虑高潮。
东:邪恶的蔓延滋长
《杀人回忆》的出现,让自21世纪初崛起的韩国电影有了别样的精彩。这个改编自韩国历史上调动警力最多、影响最广案件的故事。塑造了出了奇妙的效果。电影里虚幻技艺与冰冷现实俱在,合拍得无以复加。
当然,排除韩影在技术上不断升级的附加效应。这部电影的戏剧效果,也即是对观众的吸引力达到了此类电影的颠峰。其优秀被归结为如下几点:宋康昊扮演的朴多曼和金相庆的徐太允,这一对警探的双雄式搭配虽是罪案片的常见模式,但二人却比之同类前作里的警探们有着更加有着微妙的关联。他们不仅仅从经验积累的感性“土”方式和技术为尊的理性侦破法两方面入手齐头并进。也在两种理念的争夺战中,将彼此间的互动演绎得精彩纷呈。前者朴多曼凭借细微观察获胜,在抓到变态工人后喝水片刻的志得意满令人记忆深刻。而后者许太允看似不动声色,却把红色外套、雨天、电台的《悲伤情歌》这些蛛丝马迹巧妙串联。不仅找到失踪的受害人,更摸清了杀手的规律,令人叹服到线索的重要性。但是,当结尾的隧道口一切大白于天下时,前者那盯住犯人眼睛的“绝技”识人方式,却在“小白脸”嫌疑犯朴兴圭面前宣告无效。镜头内的嫌疑人眼里,只看得见屈辱愤怒和毫无血丝的空白。而后者最坚信的证据论,则被跨海而来的DNA鉴定不符结论击得粉碎。这结尾,二人均毫无悬念的失败。令人不解直到衍生愤恨,甚至造就前所未有的无奈。
这电影里的每一刻无奈,不仅仅在纷至沓来的杀戮里。导演奉俊昊显然制造了一种戏剧化的效果,让三个不断进入观者视野的嫌疑人接力晋级。弱智儿光昊从嫌疑人变身为目击者,但迅速因为意外的撞车消失。而变态工人的一切,都有“巧合”二字相随,催出着疑惑。最后小白脸男子的出现,更是夹杂了一次罪案的发生的全过程。使女学生之死催生了戏剧高潮。并让观者坚定不移的将前尘旧事一股脑的锁定意念当事人。但结局却将推翻这一切,制造最大的意外。
没有邪恶土壤提供滋长的环境,这朵恶之花便不会越开越艳。电影里的社会画卷被不愿回忆的现实环境与高潮迭起的戏剧效果铸就,真实无比却难以忘记。
西:被毒害的一群人
但影片的妙处在于,十二宫其人本身,在最后成为了一个符号化的存在。在十二宫横亘美国历史的22年间,他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封封写满密码无法破解,且言语中对警方挑衅意味浓重的信件;也不只是一桩桩带有无数疑点的谋杀案件。而是伴随着罪案的发生与时光的无情流逝后,十二宫不仅仅是一个杀手那么简单了。其在你猜我躲间的玄妙杀戮让故事的广度超越了此类电影的藩篱,最终将十二宫升级为幻像。他其实更像一个幕后的操纵者,毁掉了以他和这个系列案件为核心不断探寻的人们。他毁掉了一批人的生活。
杰克·吉伦哈尔扮演的漫画家罗伯特·格雷史密斯随着案件进展步步深陷。小罗伯特·唐尼扮演的专栏作家保罗从权威之巅奔向毁灭深渊。一向桀骜的警探,由马克·拉弗洛扮演的大卫·汤逊从自信满满到无法找到生活出口。这些人的生活成为被深刻描绘的对象。他们的日日夜夜,都在不断出现的报警声音中变为一个个另类“主角”,继而成为一场长达数年的群像式梦魇。
十二宫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变成了生活机器上一个怪异的破损零件,虽然使得整台机器吱呀作响,却无法使其停止运转。十二宫更像是一根主干,枝叶由此向周围拓展。他揭示着生活本身的不公与罪责,演绎着血腥外的另类丑恶。试问,如果没有十二宫。被毁灭的家庭、崩溃的“坚强”人心、疯狂嘲弄的媒体、被恐怖笼罩的的民众们是否依旧会失败呢?去对照遍布此类陷阱的生活历程,显然有一个更残忍的答案。
论剑:现实与戏剧的永恒博弈
比较电影的最大意义在于高下之分抑或探寻品质优劣?在这两部电影面前,很明显都不尽然。
当把《杀人回忆》与《十二宫》一起摆上桌面,品头论足时。我们首先要清楚的一件事如下:你喜欢他们的原因何在?是着迷于此类故事的现实蓝本?还是惊异于影片所表现出的艺术魅力?
从故事的构建方式来讲,两部影片展现出迥然不同的思路。《杀人回忆》抽丝剥茧的将故事里复杂的一切作以减法,小白脸嫌疑人准杀手的最终处理让杀手身份被简化。也即是说,他被塑造成了观影者心理暗合的杀手角色。然后,当一团乱麻成为单线,所有的证据小直指白脸后,结尾却将这运算的结果完全推翻。减法达成高潮。而《十二宫》反其道而行之。把十二宫的主线作用发挥到了最大。各色人等围绕着这个故事旁支测出,让故事的厚度得到无限的拓展,成为现实画卷。
而故事的走向上,前者遵循了东方人“行百里路半九十”的圆满感,直到最后一刻,悬念依旧留存,警官朴多曼最后时刻一脸疑惑的望向镜头,让小女孩所述嫌疑犯长相普通的话语充满了失落感。茫茫人海内的找寻,永远无法停止。而后者的西方式“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式法则。在老歌与漫天烟花的长镜头造就的片头,得到异乎寻常的体现。稍后而至的惊艳如杀戮时刻的大量慢镜惊心动魄。然后一切逐渐走低,陷入无法拔出的思维泥沼,不再跳出这记忆。
而后者的西方式加法,则是慢慢的延续铺开。第一个嫌疑人利的调查过程,虽然遵循了杀手身份界定为此类影片情节转折点的法则,但却让失落感丛生。接下来,周围人的不幸开始崭露头角。那种出于职业的偏执,遭遇失败引发的脆弱带来的是毁灭般的疯狂。在海边声嘶力竭的作家很明显的崩溃于这追寻的过程的一员。显然,比起我们熟悉的以往芬奇式电影之高潮不断。那些人的遭遇,才是这次芬奇最关注的事情。顶角俯拍出租车的长镜、拔地而起的CGI效果大厦。比之那每次时间转场时,不动声色的年数字年份显得刻意无力。因为后者的落寞深入骨子里难以回避。更因为时间这东西,永远都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
放下高低之论不谈,这两部电影亦有有太多的相似之处。黑夜场景由于杀手的活动时间所致占据较多戏份。而片中的节奏变化都依托于特定的桥段,如前者的午夜追凶和后者地下室惊魂的效果已然超出了此类型片的范畴。最后,一些小细节的暗示令人莫名却不断探讨:前者女学生被害夜里,那只在杀手视角里扶住树干的白皙之手。后者在高速公路惊魂时刻,车内的杀手处在暗影,戴着的眼镜却极为明显。这一切成为了骚扰观者逻辑的把戏,也成为了超越这两部电影本身剧情范畴的后续谜团。
但是,当我们细细的品味,在暗夜独自回想时。当我们为了逻辑的吻合与否困扰,甚至为此猜测不已时。杀手的故事已经因为这两部东西方电影的演绎,显得无比的幻化玄妙。不要忘记,那触及冰冷刀锋的皮肤和受害人惊恐的眼神,才是这两部电影里最容易被忽略的部分。
东西方的光影艺术,还原了最具轰动效应的迷案。戏内外的纠缠,随着时光变迁永远不断。动荡的时代成就有关杀人的回忆,制度的缺失与可怕的媒介造就十二宫。
而我们却只看到电影,看不清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