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前段时间,我把母亲从乡下接来了。
母亲今年七十八岁了。那个年代的女性没有学文化的机会,母亲没别的爱好,最喜欢的事就是做女红。每次来她都会把外孙女的一些破洞的衣裤鞋袜、女婿的背心找出来补补,这是她最快活的事。她的审美观很特殊,给她买的衣服不如意的地方总会自己手工针线改装。改来改去,就像女儿改文章一样。有天下午我下班回来,她正在阳台上穿针:“哎,今天这个针呀,穿了一个下午都没穿起,眼睛一点看不见。”我很心疼地迎上去:妈,您这样费不费神呀,何不出去找老人说说话聊聊天呢。也就在那个瞬间,那个举头穿针凝望的动作,让我看到了上辈女性的传统与贤淑、勤俭与朴实。
母亲喜欢听歌。老公早上放点音乐,母亲也会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甚至跟着节奏摇着头不成调的哼几句。她说年轻时她也喜欢唱歌,就是没文化,认不得字。母亲叫我也要多唱唱歌,这样心情会开阔些。还让我告诉大哥,有时间唱唱听听,身体会健康些。母亲的这个思想很科学。
童年时,母亲是一把雨伞,是一件棉袄,是一只饭碗,为我遮风档雨,给我温饱;少年时,她便是老师,是园丁,给我点点滴滴做人做事、修炼品性的教育;中年时,我便成了母亲的牵挂,担心我过得幸福与否,叮嘱我不要太劳累。母亲的爱总是像涓涓溪流,一直流淌在我生活中的每个角落。那天,我选了一个熟得非常好且漂亮的桔子递给母亲,我自己拿了一个稍微丑陋一点的。她慈祥地说:“你吃这个好的,我吃你手里那个。”我说,妈,这个应该您吃。在我的生命中,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前段时间母亲的一场病让她开始了三条腿走路。
那是今年的六月份,四哥把她从老家接来,当看到母亲蓬头垢面、病弱不堪的神态,我焦虑不安地跑过去叫了一声妈,明显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眼睛有点湿润。妈妈强忍着疼痛应声站起来握着我的双手,声音不甘示弱依然那样爽朗,可明显地看得出母亲的病已让她瘦弱得力不从心。那张老脸,全是象形文字在与我对话,就连早年安装的假牙都萎缩得让嘴唇瘪成了一个括弧。她的背也已躬成九十度了,似乎只有这样驼背才能削减她的疼痛。在医院跑上跑下
输卵管堵塞的检查中,她一直不要我们背,她
输卵管粘连的检查拄着拐棍,执意要自己走。她认为她还没病到那一步,尽管她走几步还是要停下来捶捶腰、揉揉腿。母亲的腿已经痛了好长时间了。每次我打电话回家,母亲为了不让我们
不孕不育专科医院担心,父亲谎报军情说比以前好些了。母亲也执意要留在家里,让父亲照顾她,好像这才是她心目
慢性盆腔炎中相扶到老、互相眷顾的爱恋。父亲说,母亲时常拄着拐棍吃力地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她就是这样在乡下艰难地生活着她的生活。我很清楚母亲的痛是怎样的剧烈。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已是心酸至极,后悔没早点把她接出来。母亲的这种坚强是几十年的艰苦岁月磨练出来的。
我时常这样端详着母亲:岁月让我数不清母亲头上的苍苍白发;读不懂脸上镌刻的象形文字;佝偻着的驼背像是蜗牛的壳,沉沉地永远地树成一座山峰让我们仰望......我也在思虑,再等若干年后岁月也会把我弄成母亲这样。再等若干年后,女儿也便被岁月洗礼成我现在的样子。
但不管怎样,岁月催人老,这是自然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