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给你特大号的爱.
我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
我只在乎你想不想要拥有
我不在乎你下次回来待多久
我只在乎这心动前所未有
我不会走 Coz I Love You So
想给你最好的我就算只是朋友
——最好的我,房祖名
A
凌晨五点在稀疏的闹市里,我终于找到烂醉如泥盘踞在角落里的阿严.他就像只落魄的狮子,背影快要被黑暗吞噬掉.
“你在干什么？”
阿严抬头望着我，借着从巷口投进的微光,看清他的脸，我心中悚然一惊.
并非他长相丑陋,阿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如果光看外表的话,他近乎完美.而是他那一张姣好的面庞上挤满了情绪,每个五官都扭曲变形成悲伤的符号,那些情绪在他脸上互相推搡着,惨呼着,一涌而至汇成一声无音的尖啸,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全盘崩溃.
我不擅于应对这样的情况,小心翼翼蹲下身,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别怕有我呢.”
之后他给了我一个充满酒气的味道，让我措手不及,阿严在我耳边说谢谢.他的气息弄得我耳蜗痒痒的,就像小蚂蚁在爬.我绷直身体一动不动的,再后来他零零碎碎讲述着一个故事,故事的结局是但是，我爱她.反复了两遍,一字一句在我心中萦绕,对于中间的插曲我记不清切了,听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他缓缓放开我,清亮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在我望向他的刹那透心而过.
我想那光就是别人口中的心动.
那一刻,足足五秒,我在你眼中浮沉.
B
次日,见到阿严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跟着几个哥们儿跟地下党一样躲在教学楼角落抽烟,他依靠着墙点烟时发现了我,隔着花坛对着我笑了笑.我怔了怔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匆匆走开.
回到教室后的我无心上课,不停地想着那个浅浅的笑.以至于我被到更年期的考拉叔叔罚跑操场,附带五十遍的化学方程式,我恨不得这节课永远也不要结束,恰巧这时候下课铃催命似得响起了,我无奈地走到操场,考拉叔叔像个关公老爷一样威风凛冽站在主席台上监督着我跑完全程.周围的人都向我投向异样的目光,讪笑,走开.我抬头就看到在人群阿严抱着手臂玩味地朝我这边看,那时候我固执地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欺侮,再和你目光相对的时候狠狠地瞪着他,咬了咬嘴唇跑完了全程.
刚到转角处,阿严嬉皮笑脸地把我拦住问我没累死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为夸张,还故意做出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我正想争辩什么,才发现刚骂出混蛋时,声音变哽咽,落荒而逃.
夏日的溽热,烘烤着地面,手中的柠檬汁杯壁上起了许多小水珠.我没有回家,自然也没有去上课,这是第一次跷课,难以想象我心理素质极好,没有坐立不安的感觉,理应顺当的在大街上乱晃.
在两点半的时,我窝在一家书店的角落里专心看书.
正好读到“你是我的信仰”这段时,我注意到落在书上的影子,抬头看见大口喘气的阿严.
我把书闭合,起身,从他身旁走过,阿严僵住在那里,呆若木鸡.
忽然,我被一股力量拉扯过转身,看到顶着两个黑黑眼圈的阿严,他的样子像极了千与千寻里面的龙猫,手里还握着支没盖笔帽的黑色记号笔.
“我请罪阿,对不起.”阿严忽闪着眼睛,像个孩子一样.
我强忍住笑,只好点头敷衍道：“嗯,然后呢.”
“喂,XX,你怎么这么小气.”口头禅的粗话脱口而出.
阿严低着头,使劲用手擦眼睛,试图把颜色抹掉,就在这时他忍不住又骂了两句“XXXX,居然擦不掉.”他撇了撇嘴,把手中的笔甩掉,“啪”的一声,周围的人回头打量着我俩,阿严慌着地把眼睛遮住,把我推搡到前方,不知我哪儿来的勇气,抓住他的手,昂首挺胸地大步走出书店,像极了一个英雄.
冷饮店里的空调开的很足,阿严却执意让我坐进靠里的位置,随口解释了句：“这里背风.”
我坐在那儿,捧着一杯快融化的冰淇淋,听阿严手舞足蹈地讲他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又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
“你不回去上课？”
“诶，是喔.”我回神点头,又摇头：“现在回去太晚了.”我指了指墙上的壁钟.
阿严看了我一眼,看见他深邃眼睛周围浅浅的黑印,忍不住笑了：“喂,我帮你把它擦干净吧,你这样很丢脸诶.”
我从包里掏出湿纸巾,细心地板着阿严的下巴,温柔擦拭着他的眼睛,每个动作轻轻地,怕触碰到他的软肋一般,丝毫没注意到这个动作是否不妥.阿严反而有点反常,不停地摆弄电话,我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别乱动，还没弄好.”他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试图张口.
“那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阿.”
这个问题让我欲言又止,一边擦一边认真地答道；“因为你对我好阿.”
“我是个烂人.”
“你说过很多遍了,如果你是的话,那我也是.”
“哈哈,那我就是黑猫警长里面的一只耳,我比你成熟多了.”
我听出他的嘲讽；“你童年就是这个死样子吗？”
“我没有童年呢.”
我愣了一下,阿严不语不笑,瞄到阿严认真的表情,洞察到他的犹豫,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擦着黑印.有些事不提及,这是我俩一直以来的默契.
我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或许,每当得到他关心的时候.
那一瞬间温暖,就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C
事实上,一觉醒来的时候,依旧回学校.经历过上次跷课被班主任思想教育了一番,我明显收敛起来.
阿严依旧每天吊儿郎当的混日子.
有次,小A悄悄地问我,你是不是喜欢阿严啊？
我敲了她的头皱皱眉说：“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对他的事这么上心,上次你没去上课,他就去找你,总感觉你俩彼此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我沉默不语,我不知道对于阿严是不是喜欢,只知道跟他在一起安心.
有时候我觉得遇到阿严就像一个不解之谜.他是十一月的天秤座,越了解他的人他越想要逃避.
或许,因为装了太多的回忆,所以无法一一描述出来.
D
“做朋友比恋人长久得多.”这是阿严常说的一句话.
其实我也赞同这个想法.不管我嘴上再怎么否认,也无法掩饰心里对阿严的感觉.在那个时代,像阳光耀眼的阿严往往是最受女生欢迎的,大多数的时候阿严都会陪在我身边,我俩一起做些类似恋人做的事情,一起登山,一起去游乐园,一起打游戏…他会陪我去图书馆看书,在我完一页的时候,仿佛我俩养成了一种默契,阿严就会眯着眼睛替我翻页.甚至在我难过的时候,不管多晚,只要我一个电话.他就回到我家楼下,我俩又一起去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会去电影院呆到很晚.
久而久之学校里的人都说我是在阿严身边最长久的一个女生,我心里窃喜.每次他哥们儿看见我俩一起时,不怀好意地起哄,他只是笑笑,向他们挥挥拳头,没有辩解什么.
有次我睡意朦胧时接到阿严朋友的电话,说他喝醉了让我接他回家,我匆匆换好衣服就赶了过去.
以我的性格,生来就厌恶酒吧这样的地方,纸醉金迷这个词对于我太陌生,我撇了撇嘴,在吧台上看到正在喝酒的阿严,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杯,活脱脱像只发狂的小狮子.
“走,回家.”我没有好气地低吼.
正在摆弄杯子的阿严显然被吓到,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再喝几杯吧.”
“不,现在.”斩钉截铁地拒绝,天知道我在这个地方快要闷死了.
“你真没意思.”
听到这句话,我左腔室硬生生地扯了一下,我不说话,端起就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的味道刺激着喉咙,眼泪呛了出来,叭嗒叭嗒砸在吧台上,脖子火烧火燎地,摸到了许多红疹子,我想大概是酒精过敏了,自小就有这个毛病.大概酒精作祟的原因,我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倒在什么地方.
当我清醒些的时候,已在出租车上了.阿严严肃地表情让我有些不安,如此让人心动.
“我们要去哪儿？”我努力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医院,你有过敏症还敢喝酒,真不知道你要惹多少麻烦.”
我不想和他争吵,把头别过去望向车窗边,看着一闪而过的路灯,轻轻地闭上眼,试图不让眼泪流出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沉默,这就像一场拉锯战,谁先说话谁就默认输了.我肯定不会,阿严亦是这样.去医院的路程,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尽管头疼得要死,还得死死硬撑着.
“对不起.”阿严打破了沉默,这在我预料之外.
他自然地拦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头抵在我的头上,就像找到一个港湾,我安心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趴在阿严的背上,他发现我醒了,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阿,要不我去打的.”我感受到他的声音隔着身体传过来,有嗡嗡地响声,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不用了，这样挺好.”
“你是不是喜欢我阿.”
阿严一字一句地问.即使这样的问题不同人问过我很多次,我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回答出来.但阿严问的时候,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我怕一不小心就说出隐藏好久的秘密,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犹豫了好久.
“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这样的朋友阿.”我为我随机应变感到小骄傲.
“噢,原来是这样.”
我看不见阿严说出这话的时候用的是什么表情,但趴在他背上的我嗅到了失落的气息.
当我用手去擦脸的时候，才发现泪水早已在肆意纵横了.
E
我和阿严第一次吵架是因为一个女孩.
我们就像两头倔强的狮子,谁也不服输,各自奔向与对方背离的方向.
这场战争的导火线是在F校赫赫有名的校花阿娇,她喜欢阿严这全校皆知,甚至到了迷恋的程度,在我看她就是个神经病.阿娇锁骨上刺有阿严,她甚至不计后果地恶整与阿严关系走的近的女生,我一度庆幸在阿严的保护下没有遭受她的魔爪.阿娇换过无数个男朋友,她无疑是长得好看那型的,阿严是她追的最久的男生.第一次遇到她时,我切身体会到了被眼神杀死的感觉,她就像只天鹅,骄傲得不像话,让我无地自容.
高三兵荒马乱的时期,爸妈把我紧紧盯着,与阿严一起的时间渐渐少了.每天都是做不完的试卷,回到家沾到床就睡着了,起初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有阿严的未接来电,后来渐渐就没有了.深深的失落像潮水般一涌而至.
路过阿严教室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见他和阿娇一起吃便当.
我气冲冲地过去把桌子上的便当推到地上：“你这算什么,你怎么会和她一起？”
话还没说完,“啪”一声脆响,脸上疼痛起来,之间阿娇趾高气昂地扬起手想再打一次,却被阿严拉住了.
“什么事情都算得太清楚不就不好玩了,不是吗？”阿严缓缓地说出,眼色飘忽不定,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那一刻我失聪了,仿佛与这个世界脱轨般.我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教室,身后传来谩骂,传过来的话语一连串都是不堪入耳的脏话.冲向马路时,我没注意到迎面驶来的汽车,只知道四周的人喧哗,我想我死了的话再也见不到阿严时候,顿时感到莫名的恐惧,耳边只想起阿严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无力地躺在马路间,为他流下了眼泪,司机下车来看情况时,他的面容重叠成阿严俊俏的样子,我勾起微笑,眼睛合下来，跌进一片无尽的黑暗.
F
2009年,我是A校唯一一位高考缺考的考生.
在那次车祸发生后,经过抢救我活了下来,我拒绝和阿严联系.
之后我不与人言谈,患上了抑郁症,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活着.我尝试过许多次自杀,最后导致被爸妈送进了精神病院,那里的一切让我感到淋漓尽致的恐惧.我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逃出去,那里的人让我吃许多小药丸,他们用所谓的保护来治疗，“保护”就是用绳子紧紧捆住我,直到情绪稳定下来.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的表情,那么冷漠还带点鄙夷.我知道自己是病人,有时候我又觉得他们比我还病得厉害.后来我明白了只要听话,按时吃药就可以早些逃离这个地方.有时候,我并不是害怕疾病,而是害怕偏见.
数月后,我走出了让我每晚只能靠安眠药保持睡眠的地方,那一霎那,我仿佛获得了重生.
G
2010年,我拾起了自信.在家人的帮助下我走出来阴影,努力地活着.
在家里,回想起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禁胆颤.
我用不同的故事来述写我和阿严的结局,每个故事的结局都带了遗憾,每次想写好的结局,才发现自己根本写不下去.大概这就是天意,只能用这样的借口安慰自己.
后来我在阿严好哥们口中得知,他现在是一位炙手可热的摄影家Neil.他还告诉了我,阿严他很爱你,你走后他就荒废下去了.那一瞬间,我觉得曾经那些重蹈覆辙,我在网上搜索关于他的信息,整整有十几页,什么流浪的摄影师,让我眼眶发烫的是他博客里面唯一一篇日志,标题“你的龙猫先生很爱你.”是的,阿严是我的龙猫.在他的相册里面发现风景照,他去了曾经答应我要并肩去看的那片海,那里并没有晴天碧海,而是冬日密云下,近海波涛汹涌,将雨未雨,远处天海相接处隐约可见一小段彩虹,有奇妙的光穿透云层,三五倦鸟栖于枝头.浏览着一张张图片,许就没发泄过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我跑到大桥边,死袄没有畏惧震耳欲聋雷的轰鸣声,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那天我得了一场重感冒，在梦里,我梦见了阿严,清晰地看见了我们曾一起走过的时光,夜半昏昏沉沉的时候,我跑到卫生间,站在镜前呆愕良久,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脸.
我站在镜子前,捧起冰冷的水激醒自己,喃喃出声：
“我还爱你.”
关于生而为人,为何这样顽固地想去爱,想被爱,想用结识另一个生命的方式,让自己不觉得孤单.那么我人生最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放下自己的高姿态.
H
于是那一天,我决定要去找他,并将对他的爱公之于世.
我就像当年固执的孩子,一腔孤勇去找所谓的爱情,去让自己遍体鳞伤.庆幸当年抑郁症让我阅历少之又少,眼睛心灵依旧清凉,才会有现在这样的勇气去追寻那些没有完成的事,依然会相信如同死灰的爱情.
2011年,人人网火起来一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我独自一个人收好行李,踏上未知旅途.
在香港,房祖名的演唱会上我听到了阿严在我生日时候KTV里面唱的那首歌,《最好的我》.我在人潮里掩面而泣.原来阿严曾经那首歌,是难以启齿的爱,他就像一只危险的野兽，他怕让别人受伤害,不让别人靠近,也不让自己突围而出,在无形中筑起了高高的城墙.阿严不是不爱,而是怕爱.原来那个时候的他,比自己还要孤独.
“想给你最好的我,就算只是朋友.”
演唱会快要结束时,电话突然想起,我忙绕道出口稍微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
“我是阿严,你还好吗？”
我欣喜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硬声声地应了一声.
“我们结婚吧.”听筒中传来嬉笑,起哄的声音.
“你们又拿我作大冒险的炮灰,别玩了,都不是小孩子了.”
“这次我选的是真心话.”
I
2012年,三月.
我和阿严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我想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