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等小孩们都熟睡了,九宝叫住老婆和他阿妈围坐在火坑边,火坑里噼里啪啦地在燃烧着柴火,三人静坐沉默了很久后,九保开口道:“我和我妈商量过,家里人口多,油盐酱醋吃不上,到冬天来全家的衣物更没着落,所以我们决定将阿桑拿去送人或者有人愿意出钱也可以把她卖掉,你看看怎么样?”
幼舍断然道:“不行!不行!”
巫宝听后气得用手指指着幼舍的鼻子道:“不行你能养活他们吗?”
幼舍流露出很无奈的表情道:“妈!好不容易才把她们拉扯到这么大,再熬上几年等她们都长大成人后不就有好日子过了吗!”
巫宝:“再熬几年谈何容易,我的年纪都这么大啦,我还能等到好日子过吗?等下辈子投胎后看看有没有那么一天。”
幼舍:“妈!做牛做马我也要把这个家撑起来,希望您们能改变送阿桑出去的主意好吗?”
巫宝:“不行也得行,行也得行,要不你和你四个女儿统统搬出去过日子,我和九保还有我孙子一起过,搬出去后你们母女的死活与我们无关。你看着办,反正这件事已经决定了绝对没有改变的。”
九宝:“你还是听我妈的好,要不然你们搬出去对你没有半点好处的。哦!我听到邻居“合四”说他家远房亲戚正想抱养一个女儿,这是最好的机会哦!好好考虑一下吧!”
幼舍:“九宝呀!九宝你~你~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我请你好好考虑清楚后再说吧”
九宝:“已经考虑很久啦!我们家里要有出路就得按照这办法去做,少一个人就少一份负担,难道这道理不是吗?”
幼舍:“阿桑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呀!你没有当过娘你怎么知道当娘的苦心呢?再说阿桑还小就这样送人难道你就不心疼吗?”
巫宝:“废话连篇,你这不是给我过不去吗?你......你......你给我听好,阿桑这件事就这么定啦!还有,等计划生育工作队来催,你还得去办结扎手术!”
幼舍:“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呢?”
巫宝:“因为九宝是个男的,是我们家唯一的顶梁柱,我说他不能去就不能去。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幼舍:“唉!九保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时耕过地犁过田?如果我去了这个冬季的活儿谁去干呢?”
巫宝:“你去做手术后休息一段时间不就可以干农活呀!现在你可知道生活过得那么艰难了吗?我们家人口多将来要面临的困难还更大,所以我们才想把阿桑送出去后家里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幼舍:“妈!我求求您老人家,手术我可以去做但阿桑千万不要拿送人行吗?”
巫宝:“不行!阿桑这事你一定要照办,而且就在这几天内办妥。”
幼舍想挽回这件事实在比登天还难,只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心里负担离开火坑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大门口,忍着瑟瑟寒风吹打着她那单薄的身躯坐在石阶上望着布满阴云的天空在思量着......
过后这几天幼舍不论走到哪里,哪里就听到她那悲惨清凉的歌声,她的歌声能使山上的画眉闭息聆听,百灵闻声凝视。她的歌声感动了天惊动了地但却感动不了她的丈夫和婆婆,她只有接受那残酷的选择。
1998年腊月16日凌晨,天还没亮幼舍就起来了,叫醒了阿桑给她穿戴好那单薄的衣物,携上阿桑那几件陈旧的破衣裳,漫着沉重的步子踏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背着阿桑离开那令人伤心的地方。
夜幕降临。幼舍背着阿桑经过艰难的行程,翻山越岭终于来到樱桃湾村,这个村坐落在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的大坝上。村前是一条清澈透底的小溪,形状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夹缝里到处看到黄尾鱼、蛇花鱼自由自在地漫游着。小溪两边灌木从生,将小溪构成一道亮丽的自然风景线。村子背靠着一座大山,四周环绕着奇山异石把这个村子围在坝子上。母女俩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往村子里走过去,快到了,距村子约200米左右,远远看到一对老人(60岁左右)时而左顾右盼,时而沿着进村的小路上看。巫合用左手在垢合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道:“老头子你看看前面走来的是不是阿幼舍她母女俩呀?”
垢合:“可能是吧!我俩过去看看。”此时俩老喜出望外地往幼舍母女俩迎过去,巫合上前问道:“妹子,请问你是不是从石岩村过来的?”
幼舍:“是的,您们就是垢合和巫合吗?”
巫合上前去双手搂住幼舍道:“是呀!你终于给盼来啦!阿幼舍你辛苦啦!哎!老头子我们不要只顾在路上说话,她母女俩够辛苦啦,快点带她们回家再说。”
幼舍看到这对老人如此热情激动得不知所错,任由巫合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谈地朝她家的方向走过去,此时像看到自家亲人一样,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忘却了一天来的劳累和心灵的创伤。
不知不觉来到巫合家,他家坐东朝西,房屋是用木柱修成的,用桐油涮得油光滑亮,远望像一幢新房一样,门前有100平米的园坝,从这些小细节来看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的人家。虽然他俩老没有儿女,但她俩从来都是以儒相沫从来没有吵过嘴,和和睦睦地相处至今。
此时巫合牵着幼舍的右手跨进大门,指着垢合道:“老头子快点拿板凳过来,让阿幼舍她母女俩先歇歇脚吧。”
幼舍:“垢合慢慢来,我们都走了那么一天啦!还忙这一时吗?”
巫合:“阿幼,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一些,你心里的压力和委屈我们都知道,现在到我这儿来,我决定不会让你和阿桑再受到任何委屈,至于阿桑我们好好的呵护和尽最大的能力来培养她,请你放心吧。”
幼舍听后掉下了激动的眼泪,此时她心里的悬念完全消失啦!这晚和巫合他俩有说有笑聊家常到天亮。
第二天,天刚亮,幼舍叫醒了阿桑道:“阿桑,你知道阿妈为何要带你来这里吗?”
阿桑:“阿妈我不知道!”
幼舍:“那现在阿妈告诉你”
阿桑:“哦”
幼舍:“因为我们家里人口多,你阿爸和奶奶说要将你送给巫合家,你可要好好听养父母她们的话,待长大后好好做人知道吗?”
阿桑:“阿妈我不干,你不能抛下我不管呀!你们既然能生下我就不能抛弃我呀!别人为什么有快乐的家庭而我为何就没有呢?”
幼舍:“乖女,阿妈和你的命苦,这辈子阿妈不能给你带来幸福和快乐是阿妈的不对,请你不要怪阿妈。”
阿桑强忍着泪水道:“阿妈~阿妈......我是你的女儿吗?”
幼舍:“是的,但你不能回去啦!如果你回去你阿爸和奶奶会不高兴的,有可能还会经常打你骂你的,我也不忍心看到你受折磨。”
阿桑:“阿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幼舍:“听话点乖女儿,阿妈实在是很为难,才将你送给巫合她们,你在这里会有好日子过,以后我有时间会经常来看你的。”
懂事的阿桑听到阿妈讲这些道理后,能理解阿妈的苦衷但母女俩即将分开忍不住哭道:“阿妈!我以后还是你的女儿吗?”
幼舍搂住阿桑泪流满面道:“你是阿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呀!怎么不是阿妈的女儿呢!一生一世都是阿妈的乖女儿,今生不能在一起,但求来世我还是当你的阿妈!”
阿桑哭得更加伤心道:“阿妈等我长大后还可以回来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