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
一阵异响,租屋内的这对情侣都被惊醒了,
他打开手电照了一下,房间里一切正常,
门窗也都关的很严实,没有任何缝隙。
“我觉得,是宝宝回来了。”
她的声音充满恐惧,
吓了他一跳,
然而他很快定下神来,
大声地斥责着,
“胡说什么,早点睡觉吧!明天大家都有考试。”
她果然安静了下来,
只是肩膀还在微微地颤动着。
他终于还是不忍,翻身拥抱着她,
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轻声安慰着她,
“不要多想了,宝宝是不会回来的。”
“我知道,宝宝一定很想回来的,
可是,外面那么冷,咱们又把他埋得那么深……”
她的泪水,在黑暗中诡异地闪亮着,
看得他不由全身一抖,
“亲爱的,不是我们狠心,我们实在是没有能力养他。
咱们都还在上学,宝宝的到来,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他低声说着,既是安慰着她,也给自己寻找安心的理由。
他们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这个寒冷的冬夜里,除了屋角的火炉,
只有两人相拥的被窝,还有一点使人留恋的温暖。
屋子里越来越冷,
他们下意识地紧紧拥抱,想从对方身上索取多一点热量,
第二天,人们发现这对年轻人死在了床上,
他们脸色潮红,面带恐惧,
死因是北方冬天常见的煤气中毒,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个死婴堵在了他们房间的烟囱里。
面子
一番辛苦,他终于搞定了这顿大餐,
刚刚把餐巾围到脖子上,
门铃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懊恼地捶了下桌子,
但是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您就是某总吧?
这次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哦!”
胖子一边说,一边递过一个红色的纸包来。
他没有接那个纸包,只是认真地打量着对方,
胖子的话他都能听懂,也知道某总是谁,但他就是不太明白胖子的意思。
胖子脸上的肥肉颤了颤,
又掏出了一个红色纸包,
“某总,这是我的极限了,
请您务必要给我这个面子。”
他还是没有接纸包,
不过他还是努力地思考了一下——
对方只是要某总的面子,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他乐于替某总满足对方。
“请你等一下。”
他还给对方一个微笑,回到了餐桌前,
用餐刀从食物的脸上割下了一张完整的面皮,
血淋淋地递给了胖子,
“你要的就是这个吧?请拿好。”
他不明白胖子为什么突然面色苍白,然后一声不吭地趟在了地上。
“人类真是奇怪。”
他咕哝着,把胖子也拖上了餐桌,摆在了某总的身边。
压岁钱
夜深了,儿子睡着了,笑得很香甜。
儿子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小钱包,
里面都是他的压岁钱,
这才大年初一,小钱包已经撑得圆滚滚的了。
母亲疼爱地亲了下儿子的脸蛋,
为他掖着被角。
“这条秋裤,怎么看起来大了一点?”
母亲摸着儿子的裤脚,心里有点疑惑。
大年初二,更多的亲戚,更多的压岁钱,
儿子欢快地四处奔跑着,大声地说着吉利话,
手中的钱包越来越鼓,连衣服口袋里都塞满了钱。
母亲的眉头却慢慢地皱了起来,
儿子的裤脚拖到脚底下去了,袖子也显得长。
“不对啊,这套新衣服明明是很合身的嘛!”
她自言自语着。
趁儿子睡觉的时候,她拿起那套衣服仔细检查着。
“嫂子,侄子睡了没有?”
孩子二叔从外地赶回来,兴冲冲地想来看看侄子。
她微笑着拦住了他,
“孩子睡了,明天你再看他吧。”
“这是给他的压岁钱,你替我塞到他枕头底下吧。”
好厚的一叠钱,还是绿色的。
“这,不能收……”
“嗨,嫂子你说啥呢,我就这一个侄子,别嫌少,你就收下吧!”
她不好再拒绝,也实在没法拒绝,
悄悄把这叠钱,塞在了儿子枕头下。
儿子翻了个身,似乎嘟囔着什么,
她爱抚地摸摸儿子的小脸,
好小的脸啊,怎么越看越小呢?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孩子的姨夫打过来的,
“姐姐啊,我替外甥买了几只股票,算是我给他的压岁钱……
哎,这可必须得收下,都在大涨呢!”
她放下电话,惊讶地看着孩子的身体正在飞快地缩小。
压岁钱,压岁钱,难道是压岁数的钱?
她尖叫一声,想去抱住儿子,
扑了个空,儿子不见了。
她的肚子缓缓鼓了起来。
压回去了。
旧女孩
茶楼上,他和好友相对而坐,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好友微微一笑,眉头微耸,
“你又在想她了?”
他看看好友,也是一笑,
“是啊,我又想起她了。”
“那个叫旧女孩的网友?”
“是的。虽然十年过去了……”
虽然十年过去了,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
那是一个夏天,
素未谋面的网友忽然约他见面。
那一袭青色的连衣裙,
瞬间点亮了他的眼,
就像女孩淡雅的笑容,
点燃了他胸中的火。
那一天他们过得很愉快,
走遍了每一个好玩的去处,
尝遍了每一种好吃的美食,
还看了场美丽又哀愁的电影。
当月亮挂上梢头的时候,
他牵着她的手,再也舍不得送开。
她主动地吻了他,推开他,
转身走进了那一条石板路铺就的小巷。
“然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好友一边喝茶,一边无情地点破他的回忆。
“是的,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甚至从此再也没有上过网。”
他自失地一笑,喝了一口茶,好苦。
“你爱她吗?”
“爱。”
“可是她爱你吗?”
“也许吧。”
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了。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回想着那时的月亮。
好友微笑地看着他,
笑得有点痴情,有点邪恶。
十年过去了,
你还是没有变的聪明一点点,
难道你看不出,
旧女孩的意思,就是1日女孩。
十年前,有个少年的心愿,被神恩允了。
飞蚊症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
拘谨地看着医生,
双手不安地扭动着。
“我的眼睛,眼睛里有条蛇……”
“是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医生扶了一下自己的金边眼镜,轻声询问着。
“大约是一个礼拜前,开始只是些小黑点,
慢慢地,它们就串成了一条黑蛇。”
老人充满恐惧地看着医生,
声音颤抖着。
“老人家,这是飞蚊症,”
医生替老人做了简单的检查后,
微笑着安慰他,
“很多人都有,没什么影响,也不需要治疗的。”
“飞蚊症?”
老人看着医生,苦涩地摇摇头,
“不是蚊子,是蛇,是一条飞来飞去的蛇……
三角头的,眼神凶着呢!”
医生花了好大力气,才给老人解释清楚什么是飞蚊症,
但是老人还是摇着头离开了诊疗室。
很明显,老人家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里有点蛇,也不相信这是什么飞蚊症,
想到这里,医生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痒,
照照镜子,
脸颊上有两个细小的、红色的细孔。
医生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这好像蛇咬的牙印啊!”
他忽然觉得呼吸急促起来,
然后就倒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食爱者
“先生,这里是您和夫人的离婚协议,请您签字吧!”
听着这温和的声音,
他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
跳起来一把抓住了面前这个小个子律师,
“混蛋!她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你一定要这样拆散我们?”
律师的脸上有点尴尬,徒劳地试图掰开他的手,
“先生,你这样很不理智,请把你的手拿开。”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一个星期前,妻子在聚会上偶然遇到了这个律师,
回家后就毅然决然地提出了离婚要求,
他几乎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这个该死的小个子就炮制出了完美的离婚协议,
而他的妻子毫不犹豫地签了名。
他擦了擦泪水,那瘦小的律师趁机逃脱了他的手,
“先生,你还是尽快签字吧,
要正视事实,她已经不爱你了。”
“不可能!我们青梅竹马,一起奋斗到今天,
她怎么可能不爱我?她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呢!”
他抱着头,颓然地坐了下来,
律师叹了口气,走过来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
“先生,其实你们这桩离婚官司,我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我只不过索取了一点小小的、特别的报偿而已!”
他忽然觉得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掏走了,
用尽所有力量回头看时,
那律师大张着嘴,
正在贪婪地吸取从他头顶冒出的一缕缕粉红色气体,
“真美啊!真香啊!这就是二十五年陈的爱情吗?
味道真是太好了!和夫人对您的那份爱不相伯仲呢!”
一年
整整一年过去了,
时光就这样又走过了三百六十五天,
他知道,那个人又要来了。
钟声响起,零时已到。
屋子里忽然变得冰冷无比,
这正是那个人到来的信号。
他强自镇定地从床上坐起来,
随后就看到了那个人,
扛着巨斧,站在他的面前,就像以前一样。
“你又来了。”
“是的,我又来了。”
“难道就不能放过我吗?”
“对不起,这是规矩。”
他叹了口气,直视着那个人的眼睛,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一斧挥下,他被砍成了两截。
“这斧子真快,”
他心里想着,
“我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不过这也不奇怪,
已经几十回了,他还从来没有感觉到疼痛过。
他低头看了看,那个人还在他身体的横截面上画着。
今晚以后,
他体内又多了一个同心圆了。
“好了,今年的年轮又画好了。”
那个人满意地大声说着。
随后他被拼了起来,两截身体很快就愈合了。
“我要走了,今晚还有很多活路要做。”
那个人又扛上了斧子,对他微笑着。
而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为什么,只有我才知道这个秘密?
为什么你不让其他人知道,你每年都要来给他们画年轮?”
话刚出口,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问题还是没有答案,又要等一年了。
专用座
拥挤的公车上,
他坐在老幼病残专用座上,
显得卓尔不群,
洋洋得意,
全然不顾身边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甚至连那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者站到他身边时,
他也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小伙子,起来让这位老人家坐吧?”
他横了对方一眼,却不为所动。
“喂,赶紧让座!”
“就是,太不像话了!”
“快起来!有没有点羞耻心啊!”
他明显犯了众怒,
人们纷纷斥责着他。
他的脸终于也有了点红色,
然而他最终没有站起来,
只是施施然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他其实也很想站起来的,
但是好面子的他,
怎么能告诉这些过分热心的人们,
那张橘黄色的公车椅子,
居然长出了牙齿,
正狠狠咬着他的屁股,
一点也不肯放松呢?
血,顺着椅子,慢慢流下来了。
回家
他走得很慢,
因为他又冷又饿,没有多少力气,
但是他却始终不曾停步,因为他想早点回家。
三天前,他遭遇了一场车祸,
车祸虽然没有夺去他的性命,
却严重损坏了他的记忆和神智。
他想不起自己是谁,
也想不起自己要到哪里去。
直到今天,他忽然清醒过来,
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翻车的情形,也想起了自己的家。
而一想到家人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他,
他就觉得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回家里去。
可是头部的伤还没有痊愈,
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住址或是家人的电话,
只好在居住的城市里四处乱走,
希望能够撞见自己的家,
幸好,这个城市不太大,他很快就找到了。
透过临街的窗户,他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父亲和母亲枯坐在沙发上,神色憔悴凄凉,
儿子抱着他送的玩具熊,眼睛通红,还在无声地抽泣着,
而那个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照片的女人,不正是他的妻吗?
他心头一痛,猛地扑到了窗户上,
“别伤心了,我回来了!
我活着回来了!快开门啊!”
他大声地喊叫着,疯狂的拍打着窗户。
没有反应,
窗户里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父母还是枯坐着,儿子还是死抱着玩具,妻子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的照片上挪开。
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们似乎听不到他,也看不到他,
他停止了喊叫和拍打,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隔壁的张大爷,
“今年你回来的真早啊。”
他茫然地看着老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周年忌日是大后天吧?”
老人自顾自地说着,
“唉,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想起来我还是觉得惨,
四个大活人,一把火就这么烧没了。”
仿佛是一盆水从头浇下来,
他打了一个寒战,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原来,他早就没有家了,
一年前的那场大火,已经夺去了他所有的家人。
他缓缓地回头,
窗户里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笑脸
大师关于笑面人生的演讲非常成功,
听众们如痴如醉,一个个脸上笑容洋溢。
大师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
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让我们时时刻刻笑面人生!
再把笑容分给身边的人!这样世界才会更美好!”
会场里再次沸腾了……
大师好容易突破听众包围,钻进汽车的时候,
一个小个子男人贴近了车窗,
“大师,我这四十年都白、白活了,”
男人激动地有点结巴,
“今天听了您的演讲,我决定要把笑容分、分给每一个人!”
大师还给了男人一个标准的微笑,
然后就乘车绝尘而去了。
大师再次见到他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那是警方通知大师去见一个犯人。
大师走进会见室,看着对面那个低着头的男人,
觉得有点疑惑,
“我们之前见过吗?”
大师微笑着问道。
那个男人说话有点瓮声瓮气的,
“大师,你还记得在某市的那次演讲吗?”
男人抬起了头,展现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大师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男人的嘴角被利刃割开,一直裂到了耳朵边,
就像那些被他杀害的牺牲者一样。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一直坚持笑面人生,
还把最欢畅的笑容分给了很多人。”
“他们说这是恶魔的微笑,”
小个子男人咧着嘴,
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和暗红色的扭曲肌肉,
“我认为他们对笑面人生的理论有点误解,对、对吧?”
笑脸
大师关于笑面人生的演讲非常成功,
听众们如痴如醉,一个个脸上笑容洋溢。
大师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
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让我们时时刻刻笑面人生!
再把笑容分给身边的人!这样世界才会更美好!”
会场里再次沸腾了……
大师好容易突破听众包围,钻进汽车的时候,
一个小个子男人贴近了车窗,
“大师,我这四十年都白、白活了,”
男人激动地有点结巴,
“今天听了您的演讲,我决定要把笑容分、分给每一个人!”
大师还给了男人一个标准的微笑,
然后就乘车绝尘而去了。
大师再次见到他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那是警方通知大师去见一个犯人。
大师走进会见室,看着对面那个低着头的男人,
觉得有点疑惑,
“我们之前见过吗?”
大师微笑着问道。
那个男人说话有点瓮声瓮气的,
“大师,你还记得在某市的那次演讲吗?”
男人抬起了头,展现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大师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男人的嘴角被利刃割开,一直裂到了耳朵边,
就像那些被他杀害的牺牲者一样。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一直坚持笑面人生,
还把最欢畅的笑容分给了很多人。”
“他们说这是恶魔的微笑,”
小个子男人咧着嘴,
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和暗红色的扭曲肌肉,
“我认为他们对笑面人生的理论有点误解,对、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