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的这个时候,我和马二打了一个赌,一个关于月季花的赌。 那时候,同在机修车间的我和马二,被称为是这个赌徒如云的工厂里最大的两个赌徒,说我们是最大的赌徒并不仅仅因为我们好赌,也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玩麻将牌九扑克的时候比别人敬业,而是因为我们无所不赌,而且经常赌得很特别。 比方说,我们会站在桥上赌下一辆上桥的汽车的牌号尾数是单还是双。 我们还经常赌后勤部的老王今天早上会不会去厕所拉屎,有一次,老王一上午都在拉稀,害得我输了一顿午饭,直到现在我还在怀疑是马二做的手脚,因为我知道他那天早上请老王吃了两根油条一碗稀饭,我还发现他的抽屉里有一包泻药。 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和马二赌青工宿舍二楼走廊上挂着的奶罩是会计桃叶的还是秘书青青的。那天真是不容易,整个晚上我们就忍受这饥饿和寒冷猫在楼下盯着二楼,一步也不敢离开,指望着她们赶紧出来收衣服,直到第二天中午,该死的小桃叶才懒洋洋的出来收回那个奶罩。整整16个小时啊!最后我赢了,脸上挂着幸福的泪水。 去年秋天的这个时候,我和马二懒洋洋的坐在车间门口发呆,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来个有创意的赌法,渐渐的我目光呆呆的望着前方,脸上露出诡密的笑容。 马二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你,没事吧,要我送你去医院神经科么?” “那倒不用,你顺着我的目光向前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嗯,车间门口的绿化带上有一片草坪,里面有两棵今年刚栽的小月季,上面各有一朵小月季花,已经凋零的月季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有问题吗?” 我幽幽的说:“明年四五月份的时候花儿会开。” “废话,我不会跟你赌明年一月开花,因为一月月季不开花,赌腊梅可以。” “每年的四五月份是月季开的最美最艳的时候。”我说。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拜托你丫一次把话说完,千万别以为自己是古龙,OK?”马二一字一顿的说。 “你说,明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哪一棵上的花朵最美最大最娇艳呢?” “我靠!你原来要赌这个!妈的时间跨度也忒长了吧!”马二尖叫起来。 我说:“马二,我今天才发现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并称为两大赌王,你在赌的意识方面比我差一大截呢,昔日江南七怪和丘处机各自带着徒弟郭靖和杨康赌的是十年之约,华山论剑是那个几年一次来着?比起这些伟大的前辈,我们半年的光景又算得了什么呢?” “靠!赌就赌!谁怕谁!我要左边的那棵,你丫以为你是谁啊!” 第二天工友们惊讶的发现我和马二不约而同的都带了一个特大号的水杯,并且从此不停的喝水,然后跑到各自承包的月季花前撒尿施肥。 看到马二掏出的小鸡鸡我表示了不屑,我说你赶紧认输吧,就你那玩意儿的直径,那长度,那管道压力,那流量,省省吧。马二同时也表示了不服,他说你粗你长你压力流量大又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这个浓度大,尿的都是精华哩!工友们也对我们表示了厌恶,因为时间长了,那气味实在是难闻,一到刮南风的时候,他们就得把口罩戴上。 我们都买了花卉栽培指南这样的专业书,一到空闲的时候就躲起来象练葵花宝典一样偷偷的学,需要施氮肥的时候,我们就去厕所拉屎,拉完后绝不用抽水马桶,然后把屎挖回来埋在花下。 还有一次马二在撒尿施肥的时候惹恼了正在工作的蜜蜂,一只体态健硕的蜂子在他可怜的鸡鸡上狠狠的亲吻了一下,我们听到他一声悲惨的嚎叫,那玩意儿大概直径一下子就长了有一公分多吧,龟头红的就象勃起时的状态,第二天看到它依旧红肿的样子我对马二表示了同情。他说疼点倒没什么,关键是他老婆对他鸡鸡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一夜要了三次,那才是他最痛苦的。 工夫不负有心人,看到那两棵花儿在我们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我们在心里感到了欣慰,今年四月的二十号,我们惊喜的看到几乎同时它们长出了花骨朵,我蹲在那里仔细端详了一个上午,在脑袋里幻想它在丛中笑的样子,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因为它们关系到一个赌王的诞生。 可是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我们却发现那两棵月季不见了,只留下两个被匆匆填平的坑,我和马二赶紧去找后勤老王问怎么啦?老王说厂里绿化要改造,那两棵花影响布局,昨天下班后他就让绿化工给挖掉扔了。一阵沉默以后马二突然满腔悲愤,壮怀激烈,抓住老王的衣领仰天长啸一声:“老王,你丫地~~~~~~~~~~~~~~~~~~~~~!” 我和马二的心里感到非常失落,出去找到那两棵月季花的尸体挖个坑埋了,那感觉和黛玉葬花一点都不同,我终于知道不管做什么事,只要你对它倾注了热情,付出了关怀,就是值得留恋的,哪怕是世间最无聊的事,也是如此。 当天晚上我们喝了一夜的酒,我们都醉了,泪流满面。 从此,我和马二戒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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