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又近了,每日都在惶恐和心痛中度过,回家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仿佛杨白劳过年的心境!”这是一位同性恋者近日发表在网络社区“天涯杂谈”的留言。为了躲避父母的逼婚,每到春节前夕,很多男同性恋者只得在网上征“女友”救急。五年来,在广州市工作的女青年晶晶(化名)就扮演着这样的“救火队员”角色,今年提前预约她扮演“女友”的人再创纪录,达到惊人的"六单",而晶晶本人也是一名女同性恋者。
“一到快过年的时候,我上网时都不敢开QQ,因为一打开电脑就会响个不停,QQ上面全是找我扮演女友的人。”
今年25岁的晶晶相貌清秀、身材娇小、声音温柔甜美,乍一看上去像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她告诉笔者,今年她的“预约”提前一个月爆满,创纪录地接下六单活,一个需要她陪对方回家,其余五个需要她用“声音”出演,即两人事先约好时间,趁“男友”父母在家的时候,打电话到家里找他,以女友的名义向老人问好。除了上述两种“表演方式”,有的时候她还要借助相片“出演”,让“男友”把她的照片放在钱包里带回家,然后“偶然”被父母发现儿子有了“女友”。
晶晶的“男友”们身份既特殊又有共同点:他们都是大龄男同性恋者,面对走进异性婚姻的压力和长辈不断安排的相亲折磨,他们被迫“逃”到外地谋生,每年只有春节才能回一趟家,且无法忍受父母几近乞求的逼婚。为了蒙混过关,他们只能通过网络征女友“救急”。
第一个“男友”是她读大学时认识的一位老师A君。28岁的A君家在农村,由于家乡风气保守,对同性恋有很深的偏见,他一直不敢告诉父母自己“只爱男人”。但他是独生子,和他同龄的人在农村早就成家、生儿育女了,蒙在鼓里的老父母一遍遍催促儿子快点找女朋友。他回家过年就像“过关”一样难熬,既想回家又不敢回家。
当时,出于同情,晶晶以女朋友的名义陪他回了一趟家。直到五年后,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父母一见我,眉眼、脸上的每条皱纹都藏着笑,那个表情好像是终于对自己的儿子放心了,之后还带着我们一家一家地拜访亲戚。”为了这个“处女秀”,她除了路费由她自掏腰包外,还得见人就笑,以致于“好几天缓不过来”。
几年下来,随着演技日臻娴熟,晶晶面临的“穿帮”风险并不算大。即使遇到两个“男友”来自同一个城市,交际网有可能交叉,那么她就会让其中一个扮演“旧情难忘”,另一个作为“新欢”。
不过,在帮人的过程中,也有其他“险情”发生。这些“男友”是在网上认识的,虽然经过她多方考察,但也不排除有异性恋的男性假冒同性恋者求助,借机占人便宜。“有人自称是同性恋者,但我从他的眼神看出不对劲。”她说,异性恋的男性和同性恋男性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神,美女从面前经过时,前者的眼睛不是死死盯着对方的脸就是盯着胸部,而同性恋者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轮廓,也不会长时间盯着美女。一旦发现有人假冒,她就会一口回绝,决不冒险。
晶晶坦言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给人扮“女友”纯属无奈之举,一方面是因为她天生不懂得拒绝别人,另一方面,“他们这么难为自己,只是为了对父母尽一片孝心,所以有时演着演着我自己也觉得挺辛酸的,能帮就帮吧。”正是因为和他们同病相怜,尽管有的人要付钱请晶晶一同回家过年,但她每次都坚持自掏路费,对方父母给她的见面礼事后也悉数退给“男友”。
其实,和那些她帮助过的同性恋者一样,晶晶也从来没有告诉过父母自己真实的性倾向。父母有时会问她为何不停地换“男友”,她索性将这些“男友”的照片摆到父母面前,让父母帮忙挑挑哪个更适合自己。“这样一来,爸爸妈妈不会对我起疑心,再说,他们(指同性恋者)的条件都不错,爸妈也选花了眼,由着我继续换‘男友’。”
话虽如此,随着年龄的增长,晶晶也不可避免地面临着走进异性婚姻的压力。将来谁将帮她“救急”?提到这个话题,她也显得有些迷茫:“或者跟人假结婚吧,但是离婚的女人名声不好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在异性恋者的眼里,晶晶的经历或许颇为引人入胜,但在同性恋者看来,过年的煎熬就如同切肤之痛,如此真实和持久。
既不想伤害年迈的父母,又不愿伤害无辜的女性,很多人无奈地选择了征短期“女友”,以此为自己缓解逼婚的压力。有过带“女朋友”回家过年经历的男同性恋者小黑和阿伟告诉笔者,假冒“女友”出动一次,“缓压效果”便可以持续好几年。“比如,第二年父母催我带女友回来过年,我就可以答复‘跟她分手了’,过几年则可以说‘工作太忙,顾不上找’,再往后,万一被父母逼急了,就扮出悲愤的样子回答‘被她伤透了心,忘不掉她,不想再找了!’这样,父母也不会忍心继续揭我的‘伤疤’。”
但他们承认,瞒住父母只是权宜之计。“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害怕过年?”这是很多男同性恋者眼下最大的心愿。
文/任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