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他哪一点值得她这样说: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活。 其实他们相识不过两周,两周不过是一只牛犊长顺毛的时间。 她还没理顺的思绪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他是她一生的唯一所爱。 他得了癌症,他听了她的表白,这比说一千句一万句甜言蜜语更让他心醉。 他太贫穷,穷得连买一枝玫瑰花的钱也没有,除了他的画稿,一大堆的诗,一无所有。 而那年,她只有17岁,17岁要承受爱和苦难,太沉重。 她为他筹集费用,背着父母向亲戚朋友撒了许多弥天大谎,她去卖血,她偷父亲的钱。 钱差不多了,她把他送进医院,她想多留住爱人,那怕就多留住几天,想法就那样单纯。 然而,命运开了一个玩笑,是误诊。 那年,他娶了她,她做了新娘,新娘的滋味很好,好像一个愿望、一个梦实现了。 但是,婚姻就像擦燃过的火柴,只是人集约生活的一个象征,似乎再也没有了光亮,他不拘小节,不爱干净,不煮饭,不洗衣,不善交往,不会挣钱,画稿在一尺尺堆高,可是没出名,诗稿在一页页加厚,可没见走红。 他崇尚自由,喜欢无拘无束,甚至厌恶婚姻,虽然他还爱她。 其实她没唠叨,像上帝的羔羊。可他仍觉得有东西捆绑着他。 但他品行端正,从不拈花惹草。 她含着泪和他离了婚。 她不再管他蓬乱的头发,不再管他臭飘三里的袜子,不再过问他与谁交往,她保留了那个家的钥匙,她一如既往地去收拾房间,洗那些比垃圾还垃圾的衣服。 他习惯她这样做,习惯她偶尔或间断地光临。 他看上去活得很精神,似乎比在婚姻中更浪漫地爱她, 什么烛光晚餐,什么远足野游,她都不是在恋爱时和婚姻中享受的,而是现在。 除了把结婚证退给民政部门,他们和夫妻没什么两样。 他终于成了诗画都有成就的艺术家,他们还是那样过着。 后来,老了,他们还那样过着。 他弥留之际,握住她的手问:“这一生中你怎么会无怨无悔地和我过下去”。 她悲痛地说:“亲爱的,爱比婚姻的长度要长,婚姻结束了,爱还在继续,所以我才守候你一生。 他感谢她的女人,他很愉快地看望上帝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