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雨，让这个早晨的空气似乎也透着一种清清凉凉的甜香。许久不曾出门野望，这样的清晨如果不出去走走，实在感觉有负这场难得的春雨。于是借着上班之前的一点闲夕，沿着河边的小路，且做一段浅浅的漫游。

一路上，菜花谢了，桃花凋了，梨花落了，满目红白金黄的各色繁花换成了一片无边的新绿。山野大地仿佛一个立意从良的风尘女子，一夜之间洗去了满脸妖娆俗艳的浓妆，褪去了满身华丽耀目的珠翠，换上一身清新怡人的翠绿衣衫，让人从眼里到心底都漫上一层薄荷般的清凉和适意。

满山满野都是深深浅浅或浓或淡的绿，就连脚下的小路也被鲜绿的草叶子盖去了一大半。静静伫立，恍惚间自己像是陷入一张绵绵的绿网，又像是游弋于一片茫茫的绿海。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已化身一只小小的变色龙，就要湮没在这绿色的海洋里，任谁也找不出来。存着这点意念，心底忍不住泛起一丝丝顽皮的小得意。

树梢上新绽的叶子是最可人的。无论是河边的麻柳、道旁的香樟，还是院外的榆柳、田埂的白杨，都无一例外地吐出一片动人的新绿。叶子每一片都鲜嫩得能滴出水来，在清晨的初阳中，泛着一层迷蒙的微光，让人想起新生儿娇嫩的肌肤，又像是一双双童真的眼，那样纯洁无邪，不曾沾染一粒尘埃。麻柳树正开花，那花也是黄绿色的，一串串地垂挂下来，在柔柔的晨光中像是一条条水晶的流苏。

油菜刚结出细细长长的菜荚，一眼望去，一大片一大片的像是给山野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绿纱。那种绿，不是那么纯，也不那么鲜亮;像是怀春少女那双情思荡漾的眸子，总是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般的莹光。因为带着几分迷蒙，那绿便更添了些撩人心念的意态，让人忍不住想撩开那层蒙蒙的轻纱，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些什么。

一个冬天不曾有过一次像样的雨，河水因此瘦成了一条细细的线。水十分清浅，像岁月一般静静淌过，几乎泛不起一点微澜。然而那水依然是绿的。那种绿，晶莹剔透，温润怡静，像是在大地上嵌了一勾绿玉。偶尔有水深的地方，便会有一丛丛的水草，绿油油的，顺着水流的方向轻轻扭着柔曼的腰肢。过了白安河大桥，水面明显宽阔一些，从一条线变成一条绿色的绸带。河里常常能看见一两只凫鸭。这小东西机灵无比，岸边稍有异动，它就把小脑袋一低，钻到水里。你还在担心它会不会就此沉入水底，它却已经在老远的地方浮出水面优哉游哉了。

河岸的芦苇刚刚拔节，有人走过时，总会不时惊起几只苇丛中栖息的水鸟。此刻，一对“亲密恋人”正轻巧地立在苇杆上，在晨光里对着河水梳妆。它们时而交颈相偎，时而为对方梳理梳理背羽，颇有点张敞画眉之乐的意思。它们在这片绿意幽幽的天地里肆无忌惮，一会抬头看看阳光，一会低头望望河水，一会又彼此亲密一番。我不敢让足音惊扰了这对恋人的甜蜜，于是静默地在一旁等待。

等待。只听得耳畔绿芽悄悄萌动，河水汩汩做声。时光如此静好，生命如此安然，不觉醉在这绿意莹然的清晨。

【作者简介】 罗贤慧，上世纪80年代生于川中农村，大学文化。当过教师、机关文秘，现为四川省遂宁市作协会员，遂宁市安居区社科联主席、文联常务副主席。在《散文选刊》《四川文学》《辽海散文》《川中文学》《文化遂宁》《遂宁在线》等期刊发表小说、散文3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