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一场宿醉,我们需要有好梦可做。
某一年,当我游走在青春的腰际,我的第一条皱纹开始发芽,我的眼睛已能够洞穿半个尘世——这个时候,我的K先生,你是不是就站在那扇漆着蓝灰色窗棂的房间,喝一杯清茶。
你的面颊和唇角还有尚未褪去的水源,一如你年少时候的明亮锦绣。你的衣袖是岁月堆砌的宝蓝,你的窗台上有年华留下的珍珠红。你的那杯清茶,与你的眼神一般淡香。那时的你,将以怎样的姿态与我相遇?
光阴两岸,江湖渡口,你我涉水而抵达。
大约,只是一座橘红色灯光的小房子,仙人掌和月亮一同盛开。小小客厅,我们同吃一桶爆米花,看戏中的人们浓缩为浆果的繁华沧桑。豆油黄的路灯下,夜空泼满青釉,雪花从容盛开,你用一条长长的双人围巾,裹住我们一生的结局。我从你眼里看见你从来不说的情话,看见你眼里的烟波蓝,蓝如大海的心脏。
于是,此生在凋谢之前,还能够慢慢盛开。于是,在这凡尘世间,也有了可以等待的事情。只是为着那小小厨房的炊烟染亮了眼;只是为着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同吃一碗寿面;只是为着窗外那路灯下,归家的你朝我挥手轻轻一笑;只是为着不经意间你淡淡地吻我额头,说一句早安。
Starbucks露台,我的K先生,你戴月而坐,那样温暖的眸子,与我读同一本书,看同一出电影。电影里花样的主角,总是生灭荣枯如一场华丽的泡影。牧场上的邮差遭遇温暖的女子,微澜暗涌,剩下没有盟誓的爱情。我笑说我们这一辈子都不需要邮差。你的嘴角,就如我佛拈花一笑的了然。
其实我们无需驻足,就早成了彼此。半镜流年春欲破,与你同是看花人。在花期的行程里,我们相互辨认,身影重叠在浮世的角落。
爱情只是一杯咖啡的甜与苦,只是一枚银戒的重量。你以阳光照耀我的浮萍。你淡淡说,以后我每天按时回家,每天至少为你做一顿饭,还要为你做一个没有肚腩的老公。你的声音糯糯的竟不像是承诺,可是我的泪早已无法私藏。
那日,山川难得做了个梦,天地都笑了。
瓷色的窗台,倒映三月桃花。若此生还有水源,我要做你唯一的一条支流。我以回到港湾的心情立在你的船头,听你说四季流水。那潮涨潮落的沙,滑过你我的手心,划同一条掌纹。你载我俯吻人间,静观烟火,仿佛看见百年前身。于你,我把多情无畏地托付了出去。如是这样,此去人间,我应无怨无忧。即便是严冬替换烟花,也有清苦的浪漫可供拾荒。
你说,让我们一起垂垂老,在牙齿漏风的年纪还一起讲古。我笑答,让我们一起垂垂老,菩提树下一方青石静看沧海变桑田。
岁月慈爱地流去,淌过我的睫毛你的胡须。如是这样,我大约能待老。
不怕华发早生。
水承载落花,你背负我的年华。多么希望这年华忘记了更换,我还能与你赶一场又一场人生的花宴。
如是这样,K先生,我将用一生咀嚼你的温暖与美丽。
用一生,给你我的青丝与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