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间的小路上_校园青春

冯·克雷

ZxID：29392903

等级: 元老

配偶: 七斤饭团

Dream：绝世帝王

举报只看楼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4-06-23 0

离开家乡几十年了，其间也回过几次，但匆匆的来匆匆的去，很少有时间想那些猴年马月的事儿。去年弟弟的儿子结婚，我和丈夫特回老家庆贺。参加完侄儿的婚礼。农历十月初一是家乡祭祖扫墓的日子。为了祭奠，我们徒步去为父母和祖辈们扫墓。乡间的小路是那么的熟悉，亲切。使我浮想联翩，往事历历在目，难以割舍……
我儿时的小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经过人们平梁填沟拓宽拉直，如今早已变成了一条柏油马路。那天路上的人很少，有拉碎石的大卡车驰过，扬起几米高的黄土。好一会儿才能平息。
不管怎么说，我仍能从阵阵的山风中，体会到曾经逝去的岁月。太行山特有的风光。她没有南方的山秀水美，光秃秃的，只有阴凉的山凹里才能长出松树来。
松叶是两针松。酷似黄山迎客松的分层。山下的块块地里是密密林立光光的玉米光杆。正在等待农机去粉碎，翻耕。地边柿子树上挂着红彤彤的柿子，十分抢眼。
远处的村子里炊烟袅袅，山野里一片寂静。大自然满怀热情拥抱着我这个远方的游子归来，一股股暖流涌入我的心田。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翻滚着昔日的往事。还是从我最小的时候说起吧……
打我记事起，我就没有骑过驴，只有在妈妈的怀抱里体会过。儿时姥爷常常赶着驴接送我们，留给我的印象最深。
姥爷高高的个子，园园的脸，精明能干。干净利落。带一顶小瓜皮帽，穿着紧身的对襟上衣。大裆的裤子在脚边一扎，黑色的布鞋套在白色的布袜上，走起路来轻巧，快捷。
妈妈身穿枣红上衣，下穿青蓝裤子，青春亮丽，骑在大黑驴的马鞍上，怀里抱着我，姐姐坐在驴屁股上，紧紧地抓住妈妈的后背。
我们家乡的旧习惯，结过婚的女子回娘家都是家人来回接送。自己不亲自走动。特别是坐月子的女子都是亲人陪送。在婆家住一个月，在娘家住满百天才下地走动。因而我们家乡的妇女很少得妇科病。
姐姐从小乖巧，不多说话，只在我不知天高地厚。姥爷和妈妈边走边访古，总是话咯咯的。父女俩总有说不完的事，道不完的情。
但有时也岔开话题转向我“阿孩，冷不冷？”“不冷”我会晃着脑袋回答。老爷爷帽在我的头上发出叮铛的响声，农村里有余钱的人家都会给自己的孩子缝制一顶老爷爷帽，因为老爷爷是银子烧制的。满头上老爷爷会给孩子增加不少乐趣。
我小时候胖且白。皮肤像棉花似的。挺招人的。大凡熟悉的大人们都爱来摸摸我的小手，捏捏我的脸，亲上一口。姥爷当然更喜欢我这个外孙女儿了。站着的时候抱着，坐着的时候放在膝盖上，看戏的时候驾在脖子上，我简直就是姥爷的活宝贝，
我会嗲声嗲气的问：“姥爷，你叫我什么？”姥爷也学我的声调说：“我叫俺孩屁豚。”我感到十分荣幸。
我们在姥爷的关照下，一步步地向姥姥家走。突然大黑驴放了一个响屁。姥爷问：“阿孩，谁放来？”
我抢着说，“我放来。”这可成了大人们的笑柄，“咱孩听驴放了屁，偏说是自己放的。”
后来长大了，我再也没见过大黑驴了。大人们也没有给我提过。大黑驴去哪儿了？成年后我推算：58年成立人民公社八成归公了。算起那些事发生在我三岁之前。山间小道，我们一家老少和大自然汇成了一幅难忘的画卷。欢声笑语酷似一首甜美的歌，让我回味无穷……
我和姐姐长大了，每年的正月初二，妈妈帮我们打扮停当，吃过早饭，装上馍馍，放在篮子里，姐姐挽着，我们就开始往姥姥家走。
小姐儿俩在小道上边走边玩。篮子沉不沉，姐姐累不累，那是姐姐的事，我比姐小三岁。
下过雪的路，除了走路的人踩出一条人行道之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派北国风光。未下雪的时候，到处都是灰黄的土。光杆杆的树。我们的小路不通往山上，但黄土高坡都是七沟八梁，极不平整。走过一道弯，又下一条沟，再上一个坡，这样反复几次才会到姥姥的家。
路上人来人往。都是走亲戚的人。每个人都换了新装。花花绿绿，给大自然增加了鲜艳的色彩。我们两个小玩童也不知说了多少话，见了多少人，打了多少招呼，总是高高兴兴的往姥姥家走。
常常是大响午了，才会赶到姥姥家，姥姥，姥爷去村外已跑了好几趟了。姥姥见到我们，常常说：“你看我这两个孩子这么晚才来？”
我们姐儿俩一齐给姥姥姥爷跪下：“姥姥、姥爷，我们给你们拜年了。”姥姥说：“快起来，冻着我这两个孩了。”我俩一齐冲向火台，开始吃姥姥给我们准备的零食，香的，甜的，一古脑儿摆在了我们的面前。至今想起来。美味无比。在我的心里，远远胜过如今的一桌盛宴。它缊含着姥姥姥爷无尽的情与爱，缊含着人世间最美好的天伦之乐。这种感受深深的印在我孩童的心里。
这一天姥姥发压岁钱给我们，总是比别人多。我们也不会当天再走小路回家，姥姥、姥爷总要留我们住下，我们就开开心心和周围的小伙伴玩上几天了！再去看望别的亲戚。
一九六二年，我和爸妈又走在这条小路上，爸爸阴沉着脸，妈妈也难见喜色。我们刚从学校出来，爸爸给我买了一大包水果糖，同学们都伸手向我要糖，没几分钟，就发完了。下课后，我跟爸妈一齐向姥姥告别后，往我们的家走。
那时我们村有学校但没有姥姥村的学校大，四个年级只有一位老师。姥姥村的学校有两个老师，而且语文和算术是分开教的。我一开始就在这个村读书。爸妈执意要我回家。
有生以来爸爸第一次给我买那么多糖，让我在学生中争了脸。对我来说，爸爸是个神奇的人，身材高瘦，皮肤白净，长长的脸和其他男子汉相比较，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多几分书生气。我们很少见到爸爸。
他一年四季在别的村子教书，家里只有妈妈，姐姐和我，有时只有两个人，因为我和姐姐轮流住在姥姥家。但年底临近。爸爸就回来了。他年年给我买漂亮的帽子，但年年都几乎带不成，妈妈为此事没少和他生气。有一次例外，他给我买了一只手镯，带了许多年，成了永恒的记忆。
这一次爸爸这么大方，我很高兴，妈妈终于说话了，“都是怪你们家的成分高，不然的话，你是不会下放的。”爸说：“人家干部说了，国家现在困难，等国家富强了，再接你们回来。”爸爸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还补充说：“有一个领导说，王老师，实在对不起，因为下放的指标凑不够，只好把你也下了。”
那一次，我几乎忘记了是哪个月，反正天气很闷热。爸爸妈妈窃窃私语，很多话都不想让我听见。我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顾自娱自乐。
从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有教书了，当了一位真正的农民。我慢慢知道了，六二年国家困难时期下放了一大批工作人员。爸爸是其中的一位。爸爸领了200元的退职金。
妈说，爸爸一开始的工资是24元，升了几次才到38元。教了14年的书，爸爸那时的压力很大，只有自己默默承受着内心的痛苦。妈妈和爸爸常常争吵，但那次例外，他们共同面对生活的压力，共同迎着命运之神带给他们的苦楚。我不知为什么，觉得小路很长很长……
十年动乱开始了，村村贴大字报，村上有的干部变成了走资派。揪出了很多五类分子，带高帽子游街，村村开批斗会，开始是文斗。慢慢变成武斗。分成敌对的两大阵营。即造反派和保皇派。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造反派攻下了县城，保皇派逃到了乡下。
很多躲避战斗的人纷纷沿着小路往山里跑，但也有不幸的，被敌对派抓住，就是一顿毒打。动乱结束时，打、砸、抡分子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那时的人狂热难耐，都说自己对。一家人分成了两派，见了就吵，都说自己站队是最正确的，是最革命的，个个意志坚定，人人英勇奋战。都要去争取最后的胜利。
到处木仓声不断。我们孩子们不知其中的历害，但姥姥从旧社会走来。经过兵荒马乱的日子，她要我们回自己的家。怕万一子弹不长眼睛，落在了孩子们的头上。
我和姐姐在舅舅的保护下，顺着小路往家逃。舅舅是长辈中最年轻的男子汉，粗粗壮壮，宽阔的身体，听妈妈说，舅舅是在抗日战争的岁月里，姥姥用两斗小米从人贩了手上换来的。
从此他是我姥姥唯一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舅舅。打小起舅舅对我们就疼爱有佳。实际上有好多时候我们是在舅舅的背上长大的。因为舅舅大我们十多岁，没结婚前是一个单身汉，结婚后几年也没小孩。
姥姥给舅舅下了这么重的“圣神”任务。舅舅可不敢怠慢，在路上左瞧右看，生怕有一丁点儿闪失。小心奕奕把我们送到家，一直把我们交到妈妈手里。吃上顿饭急忙回姥姥家了。
动乱的后期，生活渐渐处于平静，学校里也没什么书读。学校和村子里一样，打扑克是人们最常做的游戏，虽然扑克很旧很破，大家还在玩。
冬天里，孩子们在月光下捉迷藏。还有就是看电影，一个村子放，几个村子都去看。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晚上到处都可以看见一群一群的人在流动。我们村的大人小孩也常常跑出好几里路去看电影。
春节初五一过，各村都轮流放。孩子们都是一窝疯，那儿有好看的电影就往哪个村跑。去的时候天还不太黑。随便吃点晚饭就匆匆走了。大人们还在后边叫着：“再吃点……”孩子们常常显得不耐烦，见着自家的大人在后面跑得更快，生怕影响他看电影。
去时急急忙忙，回时慢慢腾腾。电影放完后，大孩子看看大家都到齐了，就开始往家走，那时的电影常常是八个样板戏换着放，其他的就是几个战争片。主题曲人人都会唱：“太阳出来昭四方，毛主席的思想闪金光……”。“地道战、地道战……”
记得一次看的是《英雄儿女》，真让人高兴，除了故事情节和以前不同，歌曲也委婉动听，还有就是女主角王芳太漂亮了。
男孩子们发出了赞叹的声音，有个说：“我如果能找上那么漂亮的媳妇，死了也心甘。”小路上一路笑声一路歌声……
可是有的捣蛋鬼可不这么想，他们总要搞些新把戏。借着银色的月光，制造一点紧张空气，看见前边有一团黑影子，就在那里叫：“鬼来了！”吓得女孩子乱叫。
山坡上有亮光闪动，他们又在嚷了，“你们瞧，那山上有鬼灯。”使人毛骨悚然。女孩子和小点的男孩子们胆小，他们越怕，捣蛋鬼就越来劲。
正好路的中段曾经有座庙，日本人来时把它烧了，现在只留下一块平台，路过时总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大家一路小跑往家赶。捣蛋鬼可太高兴了，在后边偷着乐。
山谷里空气清新，农家的孩子们个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红扑扑的脸和大自然融为一体。至今想起来，那时真得太幸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短文学网 www.duanwenxue.com）
天高云淡，繁星点点。北斗星以它最亮的一颗悬在天空。七子座按自己的座位一动不动。密集的星星汇成的银河又长又大，非常壮观。牛郎织女隔河相望，给爱情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你可以展开你那遐想的翅膀，遨游在天地宇宙间……小路带给我的欢乐太多了，以至我想不起家乡还有别的什么。
我看见自己的独生女儿，总觉得她们的生活似乎缺少了点什么？优越的生活环境，让她们和大自然疏远了，失去了少年的许多欢乐。我常常在心里说：“现在的孩子太可怜了！”
我和丈夫边走边聊，让他和我分享我儿时的欢乐。路的两旁树起了许多碑，种了许多树，坡地修理的十分整齐。山也变得比以前青了许多，家乡变得比以前美丽了，她会越来越美。
过去的影子还在我的眼前晃动。自己在柿树上摘柿子被强劲的西北风吹得差点掉了下来，姐姐在地上吓白了的脸；小伙伴们和我们一路戏笑打闹、追逐的场景；满山遍野去捡核桃，摘酸枣；一幅幅祥和的画面让我怀念，让我陶醉……
“花无千日红，人无再少年。”少年留给我太多的记忆。我们亲人的墓地到了，千里之外的游子回来看你们来了。亲人们，你们永远是儿女们心中的歌。你们的亲情早已在儿辈的心里烙上了印。我的弟弟来了。我感谢这条小路，给了我那么多的欢乐，重温过去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家乡一条最新消息更让我兴奋。我们县要建“黎候古镇”它将重现自己的本来面貌，如果成功，它会迎来更多的客人和佳宾。我盼望这一天的到来。我仍然会去看看乡间那条给过我许多温暖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