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天上的星虽没有几颗,但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世界不曾远去,离开的就只有心,是那里与世界的距离在拉大。
窗外,雨点轻轻拍在玻璃上,似是敲门又似是呼唤。雨,在心底荡开涟漪。
你在仔细的听吗?没人呀。你在等待着谁?没人回来呀。
等待,呵。这是多么熟悉的两个字啊。万物都逃不过等待,因为赶不上时间。
他也在等待,她也在等待,他们也在等待,它也在等待,我也在等待,你也在等待。
可是,我们等待的究竟是什么呢,是那万丈红尘中的所谓缘分吗,是那人人想要的机遇吗,还是在等待触碰梦想的一刹那,亦或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吗,还是像劳伦斯笔下的鸟儿一般,等待着的是一场华丽的死亡......
我不知道呀。
——你在等什么?我轻轻问出声来。
它不说话。只是抬起小小的头颅,用眼瞳注视着我,专注的眼神中似乎包裹着无垠的宇宙。它不会说话,是的,它是一条狗,他不会说话,或许也听不懂我的话。
只是我知道,它在等待着些什么。或许是深知自己也在等待的缘故,我感受到它的忧伤,它的无奈,却又有那一份将得的憧憬,一份将绽的快乐。
——你在等什么?
它转过头去,静静地望着那扇红木的门。
我突然明白了,它在等的是人啊,等的是那个它最重要的人。
钥匙入锁的声音。它欢快地摇起了尾巴,叫唤起来。
一声关门的声音。
那是隔壁的人家。
——别等了,和我一起上楼吧,她今天不会回来。
它回头,它看着我。然后又扭过头去。
我轻笑出声来,那眼中的执着有如我的曾经。
想到了以前。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爸妈有时会很晚才回来,那时候的自己总会抱着被子,守在电话前面,等着等着直到沉沉睡去,那时候,爷爷奶奶常常过来劝我早点睡,自己则不满的嘟起嘴来,回一句“再等等”,然后家里安静下来,夜如斯宁静。自己还那么小,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六七岁孩子最迟不过九点便沉沉进入梦乡,而我竟是可以等到一两点钟。也许只是觉得刚睡下的下一秒他们就有可能回来,每分每秒都可能会响起他们归来的脚步声。
那时候,只要有开门关门的声音,或是楼下汽车驶过井盖发出声来,自己便会强打起精神,坐起来等着,或是干脆趴在窗前看。
只是,夜晚是那样黑,而房间的光亮,映在窗上,反射着窗内的灯光散漫,黑夜中一盏灯有时似乎太过刺眼。外面,矗立着楼房栋栋,而灯早已熄了。
也曾有过别人不曾体悟过的失望,那是在期待之后,发现的虚假。正如这开门的轻响,风声摇曳,却发现吹响的是别家的风铃。
等着等着,有时则会就这样伴着时间睡去。
醒来。
又是等待。
记得自己曾梦到过一个提着宫灯的女子,站在沙漠中,等待一辆不会归来的马车。自己也曾读到《诗经》中一名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是一个女子在等待她的恋人,愁思蔓延,缠绕而上。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萍洲。”这亦是一个等待着的女子,倚在高楼,斜望江面,千帆过,却未曾有一个是自己要等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许心上人不会再归。只是若到了白头之时,她是否还会等待呢,或许依旧是如今这般,精心梳洗,带着期待与忧伤,凭栏而立。
想起,稼轩的《青玉案》,情似万丈,回首一人伫立。正如我的知己所言,最通常的情况是,我们明白了想要的是何物时,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早已空无一人,只好等待。只是那人还会回来吗?
“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我不知那是谁,却道那雨敲在窗上,就像节奏起伏的乐音,而这乐音在余光中老先生的耳中却更像是呼唤。呼喊着的是否是母亲呢?是否是大陆呢?又是在呼唤着谁呢?我只觉的,这是一个等待着的老者,在雨中等待着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呼喊。当这些话语变成文字,简单,却足以涤荡人的内心。
等待,似乎一直就是一个令人悲伤的话题,不过也不尽然。或许当自家的铃也被吹响之时,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无尽的喜悦。
夜晚,即便时黑暗笼罩之时,也总会那样一盏如豆的光亮点燃整片天空。
我坐在楼梯上,撑着下巴,看着它漆黑的眼睛。
不知第二日醒来,它是否还是同样的姿势呢,没有失望,只是单纯的依旧倔犟地等着呢?还是说......人在晚上,似乎很容易便会想起过去种种。
过去便过去了吧。
其实我们又是何其有幸,等待着的是一个随时会归来的人。
躺在床上,关上灯,屋子内没有灯光,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窗外,只是这些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并不黑暗,因为有银色的月光摇曳满地的光辉。
对面的楼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是在等待着谁吗?
今夜,依旧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