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看似踮脚就能触摸到的天铺满了斑斑驳驳的浅蓝色。残缺的水泥墙被季节捉弄,厚厚的爬山虎乘势遮挡住了它沧桑带刺的面容。开了花的仙人掌放下了执着接受时光的折磨,无辜和妥协的被遗弃的制鞋在街道上一点点远去,像小孩手中大意放飞的气球,像突然被风吹散的夏季。
我隔着被灰尘弄脏的车窗玻璃想要患得患失,就仿佛一切美好即将理我而去。
大巴里闷热嘈杂,各式各样的话语口音肆无忌惮地泼洒到压抑的空气中,灰白色的光透过不合称的窗帘把紧闭的眼睛剥开,带着一点烦躁和不情愿 。
脸上的油垢和痘痘是苦闷和堕落留下的伤痕,五块钱的湿纸巾怎么能把它们擦干,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着,黑白夹杂。飒飒呼呼的风声倾诉着它的落寞,像没人看的电影;像孤单响着的风铃。 在玻璃上轻呵一口气慵懒的乱涂连自己都看不懂想不通的字,一笔一划,寥寥成书。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好的记录者,但我比任何人都喜欢回首我来时的路。我不断的伫足、回首,然而,时光轰轰烈烈扔下我前去。
所有的光亮逐渐向黑暗奔去,缓慢的大巴冲向了 惨白的雾,公路上似乎洒满了盐,莽撞司机毁坏的路被忽明忽暗的警告灯囚在一旁,瘦弱得像迷失在大海里的渔船承载着无数悲恸。
在各种煎熬安宁之后的半夜,车停在海边的加油站。天好黑,在所有人熟睡之后和驾驶员胡乱找个借口出去走走。 我低着头努力看看自己伸出的手,转了一圈。淡淡自言自语“我怎么就到这里了?”
是的,怎么就到这里了?那些曾经一起疯的日子也许只是打马而过,还带着一点疑惑。那些争吵得面红耳赤的画面 、那些一起大笑的画面怎么就结束了。小丑先生独自暖,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
蜂拥而至的时光蹉跎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若是非要问我留下了什么的话,也仅仅只有那一段短暂的撕心裂肺、眉开眼笑和夜深人静时一次偷偷的哭泣吧。
赤脚走在沙滩上,酥酥痒痒的感觉很舒服。
耳。 没有喧闹。
眼。 没有缤纷。
嘴。 沉默不语
朦胧中海浪被礁石打成碎片,像玻璃一般很残忍的破裂开来,明明是碎了的声音,还装得那么动听,于是贝壳做的风铃哭了。我轻沾一点海水蜻蜓点水地放到舌尖上,还未退却的味蕾低声告诉我它是咸的。被碾碎的沙放入口中却是淡淡的苦涩。
一曲离歌未唱,无意黑退天亮。
所有的车都会出发 也会停站,所有的旅途也会到达彼岸。
那么我,又来了。对着屋里的空气轻言。
我知道只剩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