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迈上了回家的路。
笨重的“驼铃”在故土的呻吟中蜿蜒盘旋,一股和煦的春风拂去了千里奔波的劳累。
我想起,放荡的孩提时,从不计较污浊的泥土溅满全身,在幅员辽阔的原野引吭狂颠,不去对愈走愈深的生命感到惋惜,也不必刻意地去理解朦胧的哭声从哪来又因何生。如今,只仿佛渐渐明白,越来越多的担子往肩上压,当光明突然消失在白昼,也不再让眼泪流出来。
田野上已经开满了野花,挂满了绿叶,放牛的野娃子又在一起追逐了。他们毫不吝惜将光着的脚丫踩在匍匐的花茎上,直到它们再也不能站起,然后得意地跑开。就在这十余年前,我的双脚不也是这样站在花梗上愈陷愈深的吗?还有,每到晚上,我不也常常学着大人们叼着脚,围坐在荷塘上,手托着颔,眼望着长空的吗?不也是每次都被蛙声惊醒,每次都会将小手扑向湿乎乎的土地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那些因为年少无知撞倒的墨迹,反成了如今梦魂萦饶的丽图,回顾“灿烂的青春年华”,更多的却是“昏迷”。可是,人生四季,能经得起几次“昏迷”呢?
明明连泥带草都没有留下,如今早已不是无知少年。重叠的山路翻天覆地,只轻描淡写就将苦涩的感慨摧残得伤痕累累。于是又多了徘徊与畏惧,笔头洒下的泪难免年少的追忆。或许,青春本是应该销磨在一点一滴的苦难里的。
赧然抬头,已到家门。我挣扎起嘶哑的喉咙,回应我的同样是喘喘余气。怎想到,如此冷寂的家音,只顷刻间就瓦解了我常年冷酷的心。卑微的俗念早已将我魂入葬渊底,而如今我仅存的只是残躯!
阳完阴缺,五彩的旋律背后,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悲惨故事。谁知道,哀怨的晚空,还要因一颗流星而产生杂念呢?
我只希望,这个颤弃的残梦到了尽头,能有滚滚的流云化降的冷雨飘洒在我躯壳上,在这无底渊深为我魂殉葬!
我恨,壮烈娇艳的尘世间,系固在弱小生命网中的追求,就任凭魔鬼将一切毒计注满哀愁。
我爱,我甘愿命运的摆布,纵然魔鬼的毒计将我的肉躯暴露在“天刀峰”,万把利刃割烂我的皮肉,漫布的流毒瓦解我残留的骸骨,我在地狱仍留笑颜。
但我怕,命途中的青春,采集的都是狂热的心头燃烧后的灰烬,在那惨酷的现实中,我突然体味到悲悯的情怀!
我也知道,人生的尽头,便是死的故乡,我将来也是一座孤冢,衰草斜阳!但我却不能徘徊于你的墓前,为了看守你的墓茔,祭献那茉莉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