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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四下望着走了进来，一如很多电影里冒冒失失闯进镜头的小伙儿。

　　他不似其他客人那么多废话。角落里。他咔咔的咬着核桃，旁若无人。雪白的牙齿像某种利器，幽暗中泛着清冷的光泽。这声响。这光。似手，撩动起她浅睡的睫毛，警觉的耳朵频率极快的抽动了两下。

　　他注意到另一角落里那抹快速游弋的色块，是她！心头一紧，目光紧随着那道弧线快速后撤，近了，更近了---她半残的耳廓之上，赫然钉着一枚精致的木质十字架。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就如同他望着她。

　　灰空。对峙。良久沉默。

　　蓦的，他将视线抖落。他看向她丰腴的身体，洁白有如羔羊。然而很快，他侧过身去，继续咬着核桃，只是频率明显放慢。他不敢放肆的看她，只能时不时的瞅向她。

　　流行乐。爵士乐。轻音乐。杂乱如一地繁花，却总也无合他心境的曲子。音乐，流淌如酒；穿梭如她；浮动有如月色轻拢。

　　事业。情人。友人。在什么都会轻易打烊的城市，这是一家从不打烊的酒馆。三月，老板叫这酒馆“三月”。一个温度适宜的名字，适合寄存类似心血一类极易变质的东西，不会冻结亦不会腐败。

　　常常，似有若无的血腥滋味，在酒后微微爆裂的胃腔中隐隐回泛，再经由呼吸道弥漫在每个人的体内。

　　“若真以保护真皮为由，我不在乎多伤几次表皮”，谁絮絮的说着，对着谁。轻飘有如烟雾。

　　她是这个地方唯一不沾烟酒的一个。她时而游荡，时而蜷缩在某个男人的身旁，看上去不羁却又温婉乖巧。她矛盾着这个城市的矛盾，困顿着这个城市的困顿。她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却置若罔闻的受着所有客人的爱恋，除了他。

　　从他一进门的那刻起，她便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她不认识他，却谙悉她与他，是异类中的同类。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更多的是惊诧。他也会来这样的地方？！想着，她也笑了。她生存在这样的环境里，却对此满是不屑甚而憎恶。戏谑，玩弄，她像一只酒盏满盛着这些，却也只能像一只酒盏淡然着三缄其口。她，不过是老板用来招揽生意的道具一种。

　　若不是他旁若无人的行径惊扰了她，若不是他漠然置之的态度激怒了她，或许她会放他离开。是的，她是卑贱，却也不乏虚假的恩宠。可是在他眼里，她却不及一枚核桃的诱惑？放肆！她忿忿的瞅着他，血脉不可抑制的鼓胀。她轻佻的舔着唇，一步三晃的走向她的猎物。

　　他蓦的停了嘴里的动作，定定的望着眼前突兀而出的她。那一双媚眼如烟，欲望湖水般滟涟奔流。

　　灰空。对峙。良久沉默。

　　她陡然奔向他，他碰触到她细腻的柔软。他的耳边乍起她畅快的呻吟。他看到自己在她瞳孔的漩涡中做最后的挣扎。刹那血花纷飞，恰似落英缤纷。是巅峰的景致，只是他已分不清是在攀升还是在坠落。

　　绞杀。疼。呼吸渐弱。

　　她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口哨、“响飞”和淋漓的喝彩，酒馆似被轰炸般沸腾开来---

　　“咬死了！咬死了！！”

　　“真是一只好猫！”

　　……

　　她看着酒保把他的尸体和那被啃碎的坚果一同扫进簸箕，扔出门外。她看到自己洁白的身体开始流血，却怎么也找不到伤口---但她还是很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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