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吉普车卖了,卖给了草原上那些唱着悠扬情歌的牧民。
如今我的吉普车就这样奔驰在辽阔的焦斯楞夏营地的草原上,飞跃在高峻的腾格里大坂那条长满松树流着雪水河的山谷中。
那几年,忽然就对车感兴趣了。每天上班下班,从眼前、身边,就会有红色、褐色旋风似的车影闪过,这无疑是诱饵。
寒冬过去初夏到了,人们藏了一冬的热情好像要找个迸发的出口似的,我的心就这样急切地飞到天外。
我畅想着开着车的样子:车窗外闪过满是盛开的金灿灿的油菜花,天边飘动着洁白的祥云;牛羊静静地吃着草,偶尔抬头惊奇地看着我这远方的客人;和风煦煦吹过面庞,耳边飘着优美的乐曲,伴随着舒缓松弛的快乐心绪,奔驰在自由的天地,我想,那时我该是多么地惬意。
不久我就报了驾校培训,三个月的苦练我已基本掌握了驾车技术。有朋友这时打来电话,说一个军用吉普车要卖,你过来看看。
马路边,停着的是一辆吉普2020军车。看着很皮实的样子,朋友帮着参谋,踢着轮胎说:“车虽然旧些,关键是有5个加宽新轮胎,发动机是新换的,车棚也是新装修,非常划算。”我就花了几千块钱把它买下了。那段时间我似乎也疯狂地爱上了军用品:军用水壶、饭盒、德式黑色小沿军帽、军绿速干衣、jeep品牌的随身帆布小包、帆布牛皮底凉鞋。不知怎么搞的就这样了。
接下来,我就开着我那疯狂的吉普开始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
冬天那阵,天色昏暗,我钻在车里艰难地发动汽车,常常很久才能启动,终于点着了,我就听着它那“突突突”沉重喘气的声音 ,然后我需要使劲地拨动方向盘,脚下用力地踩着离合、油门。经过一番烦琐过程,我终于转过停车场的弯子,开到了泛着青光的马路上。至今我都觉得汽车要有发动机的声音才感觉到是在开车。
我曾经开到最繁华的亚欧商厦,我也开过张掖路的新华书店路边,随意地停车,从不交停车费;我也在警察的眼皮下几次熄火,站在十字路口压住后面的车走不动,而眼瞅着他拿我没办法;我曾开着它从东头到西头,去接摄影的朋友,多次到青海高原藏地摄影创作。
那年冬天,我就是开着这辆吉普车,完成了我的藏地文化摄影专题。我庆幸在一片雪地上还给它照了唯一的一张照片,但遗憾的是我没有和它合个影。
后来吉普车真的有点不行了,尽管外观上看去,它还颇有点野性帅气,可内在质量实在不敢打包票。
它曾害我不浅。有个冬天一觉醒来,汽车卧在雪地左右发动不着。无奈之下,只好请人推着它走了六公里山路到了公路上,忙着修了半天,人冻个半死,最终凑合好了才回来;还一次朋友开着它往送人,实在丢人,它居然坏在了繁华十字路口,问题十分古怪:闸抱死了。我可是外行,好端端地居然有这等事。一个朋友赶过来,揣了几脚,它居然活过来了,好了。唉!
我似乎已对开车厌倦,记得在去青海的乐都、平安的高速路上,我开着车,然而我的思想却飞向遥远的什么地方,我感觉是睡梦中开着车朝着朦胧的雾中奔去,恍恍惚惚的,一车人吓坏了。自此我不再想开车。
是的,我曾经喜欢过的吉普,就这样留在了我的记忆中。如今,它在山头终年积雪的祁连密林深处撒欢。春天万物苏醒,它将漫游在鲜花盛开的大地上;秋日大地金黄,它将疾驰在辽阔的草原上;冬季雪花飘飞,它一定是盘旋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夏日阳光灿烂,它一定是在清澈的湖边朝着天边彩霞驶去。
哦,再见了,我曾经的吉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