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我总是很模糊,没有色彩,有些灰暗。
我只是隐隐觉得那时候的天空颜色应该是美好的,就有点像棉花糖。可是为什么在这样天空下生活的我却是这样的颜色,那么格格不入,连乌云都不愿理我。
那时房前有棵梨树,我忘记我有没有见过它开花的样子,只是记得那挂满一树的梨子,还是青涩的样子。我大概从没有尝过,因为那些好看的可爱的梨子生了病,还没等到熟透就陆续地掉下来摔在泥土里。
——它们其实还是想挂在枝头一会的吧,当然也不乏那些想早日回归大地母亲怀抱的梨子。
我常常想,它们的生命不过短短一季,甚至更短,却那么倔强地露出面孔,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存在过吧。
我曾梦想过做一朵花,对,是梦想,这一世我已为人,如何还能再生为花呢?可我多么想就这样像很多的花一样缀在枝头,和同伴们热闹地簇拥在一起,有好闻的清香,有微风拂过面颊,我会羞红了脸,藏在同伴们的身后再悄悄探出头来。即使,会有大雨,也许我甚至都敌不过小雨的淅淅沥沥,只不过从枝头坠落而已,可巧会遇见一个人,一双温柔的手,掌心温暖,将我埋入坟墓。
——经历一场脱胎换骨,下一世……
——我要做那一个人,有一双温柔的手,掌心温暖,将梦想着落地的,将被风刮落的,被雨打湿坠毁的残花一并埋入尘土。
我记不起我幼年的样子,大概就是那个样子——胖胖的,白白的,脸蛋红红的。
我的姐姐比我大两岁,所以我不担心她会欺负我,我们应该是站在统一战线的;但我姐姐的姐姐比我大四岁,这比我年长的四年足够她学会怎样让我们乖乖臣服了。我猜想她常常会扯扯我的脸蛋,摸摸我的耳朵之类的,她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长着这个样子,为什么不是和她一样,为什么会这么好玩。
这个猜想在不久前得到证实,妈妈说小时候,嗯,小时候……大姐常常会欺负我,常常会在惹哭了我后洋洋得意。而我的小姐姐,就处在中间那个危险的位置,我们可以是一派的,她们也可以是一派的。这样看来,这两条阵线联盟很不稳定,我是多么的不安全啊。
大姐姐遗传了爸爸的基因,单眼皮;小姐姐与此对立,双眼皮。不仅如此,眼皮上还有如画的两条柳叶眉。我呢,我当然是“首尾呼应”了,越长越大我和大姐就越相似。
长大后,我常常在大姐姐那里寻求庇护。她是狮子座,我很高兴,因为她是万兽之王啊,我可以大摇大摆的在她的光环下做坏事,我去爬窗户——别人家的。我当然不是去偷东西,我对别人家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就是对那房里的小猫小狗很是在意。
我曾被猫抓过,所以我从不敢贴近那些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猫,虽然心里很想壮着胆子去碰一碰,但我从来不是最勇敢的那一个。
哦,说到凶神恶煞,要提一下的是不可以貌取猫,就像人不可貌相一样,永远不要仅凭一个人的外表来判断他的内心。我承认我们对于一个人的评价,第一印像其实都会来捣捣乱,谁说我们不是外貌协会的呢?但,我们永远也不会懂别人在那一刻正在想些什么就像别人也永远也不会懂我们在那一刻正在想些什么。
后来,我便安分了,大姐姐去了外地上大学,我便和我的小姐姐连成一线了,在这之前,她们是一伙的,我是被剔除在外的。为什么?因为她们有共同语言,我挤在那就是搅动了本来安好的空气!我只是偶尔地被我的大姐姐用日光灯照那么两下,不过就这么两下足够我那时干一些坏事了。
迄今,她们仍是一条战线,她们仍有说不完的话,仍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就因为我用眼睛扫视这个世界比她们少了那么几年!
我常常想干脆当初就不要我好了,我也不用首尾呼应了,我也不用就一直一直一直这么孤单着。
我又想起那一树的梨子了,那么青涩的样子,可爱的好看的样子……
连我的小姐姐也要走了,同样的出走,同样地离开我,同样的留下我一人……
我却突然变得安分了,这样的安分来得不合时宜,我多想再变回原来的样子,那么好动,那么活泼,那么开心,那么无所顾忌的勇敢,那么……
不害怕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人。
只有我还在生活里挣扎着,她们都去了远方,距离阻隔通话……
也许,我们……再也不会站成原来的那两条不稳定的,危险的线——记忆里鲜明的,让我怀念的阵线联盟……
长大就是这个样子吗?有点点惶恐,有点点惊慌失措;有点点苦涩,有点点难过……可是,却又有点点满怀希冀……
做一棵树吧,会开花的那种树,先开花后是枝繁叶茂的那种树——无数花朵飘落的时候,有一个人,有一双温柔手掌,掌心温暖,将那些花儿虔诚地——埋入泥土。
然后……阳光碎落,在我满树的繁枝密叶里,我——睡得如此安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