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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一饭局，偶遇一女子，言语间发现，她竟是高中时代英语老师的夫人。咱高中学校位于山间，二十多年前，还是相对落后。可刚毕业的英语老师，竟烫了一个波浪头，加上笔挺精致的西装革履，酷似电视中见到英国人。要知道，那时彩电还是极为罕见，英语老师的造型之美让我这个山里佬真是大开眼界，我连正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从背后偷着睃瞟。这样一个帅哥，一定会有美眉相伴，师母自然是美艳级女子。他们刚结婚时，两个人经常牵着手在校园漫步，一个一身黑西服，风神俊雅，一个一袭白裙，娇憨柔媚，不知羡煞了多少还在抠鼻孔的少男少女，也不知惊艳了多少男孩女孩幽邃窈窕的梦。
英语老师，是一位十足的愤青，胆汁滚烫热血沸腾。在那次新中国空前绝后的学生运动中，他总是在咱们的课堂上，涨红着脸，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慷慨激昂。他的外表与性情比他的英语课更加精彩，让人记忆犹新。去年，咱高中同学二十年聚会，他早早地来了，与同学们嬉皮笑脸，劝当年曾经单相思过的暗恋过的在五月的阳光下合个影，让曾经的脸红心跳再一次动人。可是，一到晚间，他就通宵达旦地搓麻将，还与一当年的学生去小巷里泡脚。真的，二十年了，他体形还是清瘦，还是一张娃娃脸。他的声音依然如昨，同样是清脆悦耳，富有磁性。可是不一样的就是天地之隔了，恍如隔世。
席间，师母与我喝了一杯酒。这位远看依然风姿绰约的女子，蓬松的头发掩饰不了脸孔上松弛的痕迹，精致妆容已敌不过岁月的风蚀。我一点儿也没有惊讶，一切都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自己不也是么，才到四十，别人眼中，自己几近半百了，一脸的糙树皮。
高中时代，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那些如今看来青涩的行为当时何等地惬意，何等地自然天成。一个人，一生中，因为有了这些碧玉温纯的时光，纵使日后的日子飘散着云雾，也可以在记忆深处品啜那一段白月清风。
去年同学会，有人在同学群上贴了一张当年的合影，美其名曰“五朵金花”，又叫“五丫头片子”。那是一次春游，去学校不远的一水电站，深谷探幽。记得我也拍一张，照片早已不见，是以水库为背景的，自己的形容至今已无从回想，但那一方碧水，经常在梦中绿意淋漓。以后见过许多水体，但大多是浑黄的，从来没有那样的晶莹绿透。五个女同学挤在一块大青石上，或坐或蹲，衣衫朴素。五个人，目光投向了不同的方向，仿佛都若有所思，各有所想。二十年走过，她们演绎出了不一样的人生。一位毕业于北京名校，就职政府机构，成骨干人物。先是与外交部一男人结婚，后离异。同学聚会前，我与她电话联系，她言语一如当年爽利，快言快语，只是不能参加，因为一点特别的事。后来，我明白，她身怀有喜，无法鞍马劳顿。一位大学毕业后，进了兄长的大公司，现正实权在握，也是一位骨灰级爽直姐。还有一位，说内心话，其貌不扬，但真的是性情中人。在高中时，就让我们这些发育迟缓的呆子亲眼目睹了爱的死去活来与哭笑不得。后来，我听说，他们夫妻总是吵架，但终没有分道扬镳。如今开了一家饭店，办了一个厂，正风行水上呢。还有二位，也过着各自的日子，平静而平实。
同学聚会时，有一男同学，掏出手机，拽着我看一老照片，竟是一张字条。上面是五朵金花中的二位写给他的信，关心他，鼓励他，资助他。真难为他保存了二十年！
人生，区区几十年，不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可爱可敬的人们，才变得丰富而不孤独么？真诚与友善，永远是人性中可以救赎自我的芬芳。这些美丽，早已隐藏在时间深处，但是它会随着沧桑与坎坷一道，在暗暗地扶持着自己，温暖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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