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ble=80%,#ffffff,#000000,12][tr][td][img]http://s1.houdao.com/11884/photo/Mon_1311/104058_5dd61384246448447464a54e1b9a5.jpg[/img]
无论什么季节,喀纳斯之美内蕴于水里,而夏天则是水的婉约之时,冠领四季的浓夏之水,无论如何都是喀纳斯最精纯的诗篇,浓汤般的柔绿色潜伏在山凹里,如一块接近于固体的凝脂,而其通透明澈,却是无可替代的。
在夏季的逆温层里,难得的清凉与润泽,从水里飘升而起,剥离出澄明青翠的绿,淋漓地挂在绿色植物的叶缘,绒状夜露从清晨的梦境里无界蒂地代入现实,令慵懒之人也忍不住晨起。
凉风在夏日的清晨里逼着你穿上秋装,而水的世界,却在日出之前混沌的天光里制造着别样的景致。
清晨,由喀纳斯湖向着布尔津方向行走,喀纳斯的水便渐次铺陈给我们绝不言重复的韵味。
一个清晨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用几天、几个月、几年或者一生来重复行走这条路。每一处的景致,只能维持短短几十分钟的极致之美,而这几十分钟里,每一个空间流逝着的景致却无法在同一时间尽收眼底。
喀纳斯湖上的清晨宁静娴雅,绿色的光泽甚至令天光为之失色。清晨里,残留的夜风吹不皱浓绿的湖面,在本散开的水波里,只有掉落的叶片。即使下着雨,雨滴落处,水面上的波纹也只是泛出矜持的一个小圈。我或者会为自己的脚步声而愧疚,天籁俱静,人籁便彰显纷杂,哪怕只是细碎低沉的脚步声。夏日里地面上没有落叶,湖面上没有落叶,所有的水,都不会被白桦金黄色的星形叶片夺走气韵。水就是水,宁静的水,鸟鸣声被湖面的巨大和平静拖进可以忽略的时空里,除了人,没有什么可以打破这种沉寂。这片宁静的湖面,永远会在第一声机器的声响中失去极致之美。当汽车和游艇穿棱于湖边或湖面,沉寂之美便消失了。
还好,喀纳斯的水带给我们的不止是沉寂之美,而当我们离开喀纳斯湖,走向山下低矮的平原,不用多久,便会感受到水的另外一面——流溢之美。
喀纳斯之夏,住在神仙湾,直至第一片黄叶被急促的水带走,这大约应该是在盛夏的喀纳斯所织造的最大梦想。
听着水声入眠固然是失眠者醒着的噩梦,但来到神仙湾之时,还怎么可能会失眠呢?持久恒定的水声如同永不知疲的催眠曲,每一个试图通宵倾听脆珠激碰的水声,都难以支撑起沉重的眼皮。或许所有人被水声催促着进入浅睡之时,神仙才可能出现在这片氤氲撩绕的迷离世界里吧。
与喀纳斯湖不同,这里的水虽同源,但不同色,浅至泛白的绿色,四季都潜伏在湍流的肌体里。
而强烈的昼夜温差,令神仙湾的清晨充满着悬浮的变数。或者一切可能,都在那一片烟霭中如同“神仙足”那样凝固成现实。
清晨水里泛起的雾气,足以给任何一个呆板的思维注入充盈的想像力。
水的流动,与水雾的升起,水与雾交接在一个躁动的平面。
如同天地现度交融在一起,如同创世之前的本原。
流溢之美,在一片混沌莫辨的激响这中,交融出极致。
视力所及,无一处是确定无疑的。流动,声音和含烟之水便令人有了水乡之痒。
我第一次祈求太阳远离这片湍急的浅湾。当太阳从山顶或云隙里散射下一缕微光,这片烟霭便倏忽消散,关于神仙湾的流溢之美也随之减色。片时云雨只能留在醇厚的梦境里。流溢之美的短暂与沉寂这美的恒定,恍然都在一瞬间破碎,我们不得不寻找另外一种喀纳斯的水带给我们的盛夏的期待。
月有盈亏,光影中的至美。
水有盈亏,嬗变中的至美。
月亮湾的水在山雨的膝头变幻着难以在世相中寻找的姿态。
月亮湾在夏季是善变的。一场山雨,一点充盈的水流注入到这里,便积蓄出上弦月般的曲线来。原本湾两岸的线条如新月般划着优美的曲线,但水流让一侧的浅滩变成了直线,上弦月的充盈与新月的细瘦在这一个浅湾里制造出无数条奇幻的吃水线。岸边平庸的湿土也成了风景的一部分。它们记录着水之嬗变的过程,每一条线里都有一个牵引神思的故事。
那是神的书页,我们无力将其翻开。在清晨的微光里,我们只能看见书页边缘沾满讲述的欲望。
盈亏交替所形成的弧线是单一的,或者说是有迹可循的。但只有一种神兽是无迹可循的,它就是龙。一条水龙。
喀纳斯的水,因这样一个带着这种神兽称谓的浅湾而生出另外一种美??萦回之美。只有在夏季的清晨,行走在这个迂回宁静的浅湾里,看着旁逸斜枝的河岸,甚至是一个突兀的小岛,才能了解一种独立的极致。卧龙湾的水是孤独的,甚至让人怀疑,这片水域里的水,是不是与其他几处系出同源。水,居然即不会完全静寂,也不会急促奔涌。在第一个急弯之处,水的流速是快的,但一回到相对笔直的那一小段,水便又散淡地放缓了流速,动静相宜地向着下游的布尔津河流去。只有夏天,可以看出这片水域复杂的色调层次。在急弯处,水流的颜色变淡,而水流出卧龙湾之后,几乎是一片奔涌的白色。在直而宽的一段河道里,水的颜色却是如同喀纳斯湖那样浓稠的绿。这个叫做“卧龙湾”的地方,水性如同龙性,变幻莫测,再不仅仅有一种单纯的特质。萦回中,浓淡相宜,树影与水影和山影映射在同一片水里,光都如同有了灵性般无规则地四散。
喀纳斯的水,终于有了完整的勾画,但不知有多少个夏日的厮守,方能将这些极致之景尽收眼底。
如果可以对着这些水许愿,如同对着飞逝的流星许愿,那么,我希望把一生的睡眠都奉献给喀纳斯水边的夏夜,这样,当我醒来之后的第一眼,所见便凝固出对水永恒的记忆。记忆如胶片,但我不忍将其冲洗,我害怕在显影液之下,出现一片苍白失色的液体。我任由我的记忆溯流而上,寻找喀纳斯水域更多的美,每一个清晨醒来,水给我带来的认识都如那天清晨的空气一样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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