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成年人的游戏 2004年初春时分，28岁的我嫁给了大我3岁的谷诚安。我们的婚姻是“强强联合”，年轻有为的谷诚安是一间国内知名家私公司的山东负责人，而我是一家外资公司的财务总监。 光鲜的背后是巨大的职业压力，蜜月过后不久，我们就分别投入了各自繁忙的工作之中。直到一年之后的一天深夜，谷诚安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快速地扫过号码后，很快拿着手机进了书房。我敏感地意识到，谷诚安的心里藏着一个不想被我发现的秘密。这让我很苦闷。 城外的温泉边，有幢我与五位朋友的家庭共同出资租下的别墅。每周，我们都会带着各自的伴侣去城外的别墅。卸下都市面具，身在恬静自得的气氛中宣泄一周的喜怒。 2005年6月的一次聚会，一位朋友懊恼地说她觉得越来越不了解丈夫了，真希望有一个途径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的话像一道电流，击中了我心灵深处的秘密。一个念头忽然涌进了我的脑海：我要不动声色地掌握他的秘密。 我对女伴们讲出了我设计的游戏：用不记名的方式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下内心最想说的一句话。将“秘密纸条”投入到一个固定的盒子里，每周分别由一位女士当众宣读它的内容。游戏的目的就是让女人了解男人们在想什么。我的计划刚说完，马上得了女友们的热情响应。随后，我们分头游说自己的丈夫参与这场游戏。 然而，男人们不傻，他们自然懂得妻子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更何况笔迹瞒不过人。于是纸条上都是千篇一律的爱妻子爱家庭宣言——游戏进行得并不顺利。眼看着大家热情骤减，我心生一计，何不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用电脑打印代替手写？ 隐密的刺激顿时激起所有人的热情。越过一张张激动的脸，我看到了谷诚安闪躲的眼神，但他的眸子里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七嘴八舌的建议之后，我们确定了几条规则：每周六晚上11点游戏开始；加入的人不许暴露出介绍人；即使得知哪位朋友的秘密，也不许对任何人讲，特别是他的伴侣。 我无法确定，能不能挖开谷诚安的秘密，但，游戏在我的心中俨然成为一场战争，捍卫婚姻的战争。 丈夫的情人出现在游戏中 圈子的范围逐渐扩大起来，“秘密纸条”也涌现出各色暧昧的内容，但谁也猜不出纸条的真正主人。 游戏进行一个月后，圈子里突然出现一位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子，她白皙的脸上酝着少女般的羞涩。 她走到了盒子旁，满脸泛红地低声自我介绍，“我叫聂海海……”说话时她的眼神慌乱，下意识地朝人群中扫过，落在我身上时，分明带着怯懦。我的心像被一双手紧紧地攥住，不祥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是知道聂海海这个名字的，她是谷城安的前女友。在结婚搬新家时，我从谷城安散放的物件里“无意”中看到一本日记，那里面记录着他们同居四年的点点滴滴。当年她为了一幢靠海的公寓离开谷城安。聪明的谷诚安自然懂得，这只不过是个借口，她无非是从他身上看不到未来。她离开后，谷诚安却得到了好运的眷顾，迅速成为钻石王老五。因为她，谷城安从此对追求富裕奢华的花样女人没了兴趣。直到遇到地位家境相当的我，他才相信“不会被利用”地投入爱情。 那一刻，我的震惊远远大过了难过——谷诚安竟然敢带着她加入这场游戏。难道他以为我不知道聂海海，就敢如此猖狂？ 就在我头脑一片混乱的时候，突然听到朋友叫我去投“秘密纸条”。我的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经过谷诚安的身边时我几乎想冲上去撕开他的心，看看里面淌着什么颜色的血。可我不敢，我怕被人嘲笑。 我心神不安地听着每一条留言。“我依然爱着你！”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自己的伴侣，唯有我目光如炬地狠盯着聂海海。 “欢迎你的到来。”随后的一条留言惹得一阵哄堂大笑。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是写给聂海海的，而聂海海很有可能为这个人而来。笑声中，我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我很想哭，我的丈夫有了情人！ 泡温泉的时候，我借口讲游戏规则坐到聂海海的身边。她安静地听着，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她越这样越让我觉得自己是她不屑一顾的对手，我真想指着她的鼻子警告她，妄想！可我不能，我不能让人看出我的丈夫有了情人，她就堂而皇之地坐在我身边。 离开温泉时，我要到了聂海海的手机号码。随后，借口不舒服，拉着谷诚安连夜回家。 一整夜，我辗转难眠。身边的谷诚安发出轻微的鼾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拿着放在他枕边的手机，溜进了客厅。通话记录上赫然地留着聂海海的手机号码。我拨通了1860，查询通话记录。谷诚安的手机原始密码没有改动，这为我提供了方便。在冷漠的机器报单中，一颗颗冰冷的石子沉入我的心海——两个月来，他们频繁地联络…… 我们都有秘密 感情的问题总会让人失去理智。如果开始我是想探听谷诚安的秘密，可当聂海海出现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在聂海海的身上，我看到自己骨子里不曾有过的温顺，依赖。我与她无论从外型还是个性都泾渭分明，谷诚安的改变怎么会如此巨大？我神经质地怀疑婚姻，有时会不自觉地模仿聂海海的贤淑。 由我设计的游戏像是一艘停不下的船，无论我愿不愿意都得载着大家继续。一场接一场的游戏中，我凭借着直觉“了解”他们的感情走向。 因为知道他们的故事，我总能轻易地听出哪张纸条是聂海海写给谷诚安的，她的留言总是很明显，就像个为爱轻狂的少年，“那一年，我着了魔似地想要摆脱你，可离开后，我发觉自己并不幸福。”“你一定不知道，我参加了你的婚礼，躲在角落里。你的妻子像个骄傲的公主。”…… 我对谷诚安的情感日渐疏离，从他带聂海海走进这个游戏开始，就预示着在他心里我们同样重要。我无法与另外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 就在我准备缴械投降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转变了三个人游戏的进程。 2005年秋初的一天，我在超市闲逛，无意中看到玻璃制皿区正在打折。一时兴起，我买了套和家里一模一样的玻璃碗。周末聚会时，我将它带了过去。正好轮到聂海海负责晚餐，我将玻璃碗递给她时，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转身进了客厅，坐在离谷诚安很远的地方聊天。 没过多久，突然听到厨房传来一声尖叫。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冲进了厨房，只见聂海海不停地挥着被烫伤的手。炉台上泼洒着一锅热汤，夹杂在散落着的玻璃碗碎片之中。就在大家迎上去询问的时候，谷诚安拿着一盒烫伤膏挤了进去。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替聂海海擦拭烫伤，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谷诚安一边擦一边嗔怪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没想到这是个劣制的碗。” 聂海海的回答带着万分的委屈，像箭般直指我的心窝。“我，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一刻，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热。 谷诚安转过头责怪地瞪了我一眼，“对不起，我太太是无意的，她一定是不懂得分辨才买来的。”聂海海没再说什么，只是旁人复杂的目光仍让我很难堪。那天晚上，谷诚安不断地替我辩解，说我看起来精明能干，其实是个生活能力很差的女子。有熟悉的女友也在一旁作证，我的愧疚才稍稍缓和。 又到了投“秘密纸条”的时间了，我注意到谷诚安拿出早前打印好的纸条，看了看，又放回了口袋。不一会儿，他拿出一支笔和记事本在餐桌上写着什么，随即他撕下纸投入了盒子——手写的纸条容易暴露自己，他想挑明什么？ 纸条照例由负责晚餐的人来读，聂海海柔媚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荡漾。 突然，她的眼光落在一张纸条上，许久以后，她艰涩地念道，“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过，不要放在心上。最近你似乎在刻意改变自己，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之所以会爱上你，是因为你洒脱自如的作风深深地吸引了我。”随着聂海海的声音越来越轻，大家的热情像海啸般攀升开来。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谷诚安坐到了我的身边，一只胳膊紧紧地拥住我，传递着安慰。 秘密被揭开 那晚，我又一次体会到了被谷诚安保护的温情。凌晨时分，我拉着他逃离别墅，去了不远处的温泉中心。我想与他坦诚面对，这场痛苦的游戏我再也不要进行下去了。 秋雨迷离的夜，我与谷诚安在温泉池的两端遥遥相对。隔着袅袅升腾的雾气，我们看不清对方的脸。我鼓足了勇气和盘托出几个月来，我冷眼观察他秘密的过程。谷诚安始终一言不发。这反而让我的讲述痛快淋漓。 我的故事讲完了，难堪的沉默之后，谷诚安长叹了口气，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最终的答复。”我的心翻腾倒海地痛。 那之后，聂海海天翻地覆地变化，齐耳的短发变成了螺旋烫，其中还挑染出几缕亮黄色，往日清纯的模样一扫而光。然而，她最大的变化却是行为举止，一副高傲的面孔让大家不由敬而远之。 我平静地注视着她的变化，当然知道她是在为那张纸条做抗争。与我同样冷眼观察的还有谷诚安，他的眼神日渐平和，聚会时更多地陪伴在我左右。我不由多了几分气定神闲。她是一个失去婚姻的女人，发现了前男友变成炙手可热的男人，刚赢得了他的欢心却突然要失去，自然不肯轻易认输。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不由为聂海海感到难过。 一个月后，聂海海突然在聚会中消失了，如同她的出现，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多少的惊奇。只是后来，谷诚安迟疑地问了我一句话，“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我们都需要时间。”是的，我和谷诚安都需要时间考虑，婚外情的出现并非偶然，一定是我们之间首先出现了问题，才会让人有机可趁。 2005年12月，我怀孕了。 决定怀孕的之前，我问了谷诚安一个无法释怀的问题，“为什么带聂海海参加游戏？” 他说，“我的出轨并不是寻找刺激，她一直是我喜欢的具有温柔贤惠风格的女人，而你是洒脱硬朗的女人，与你在一起我时常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当她知道这场游戏时，央求我一定带她来，她特别地想见见你。最初我觉得太冒险，不同意。可耐不过她的死磨硬泡。如果我知道你偷看我的日记，我绝对不敢。说实话，那时候我在犹豫选择谁，我想对比一下……”谷诚安尴尬地苦笑。 他继续说道，“可正是这场游戏进行到尾声时，我才发现聂海海一直没变，她还是那个外表纯美，精于算计的女人。她知道你，却想着法儿让你难堪出丑；而你同样知道她，肯定恨到想杀了她，可你却一直容忍，保持着风度。如果没有这场游戏，或许我无法懂得你是在乎我，不想失去我。” 我第一次发现了家庭在我心中占据着很大的位置，我从来没想过要失去它。秘密被揭开的同时，我们的心却贴得更近了。我没有问他是如何拒绝了聂海海，这已经不再重要。婚姻的渡船很小，哪怕一次极小的失神都会造成痛苦的事故。我与谷城安重新确定了感情的走向，其余的就该是我们如何创造幸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