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鱼骷髅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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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鱼骷髅๓

楼层直达
清风伊

ZxID:15509302

等级: 一代君主
配偶: 清风忆

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5-01-04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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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mories can be painful"
 "To forget may be a blessing"


望与归^^ 








  莫名的车祸

  凌年丰是出车祸死的。

  郝勤怎么也没想到,凌年丰就这么死了。他俩曾是初中同学,凌年丰现在是资产超亿的大老板,而郝勤则是秀湖县刑警队副队长,两人都算得上是有脸面的人。半年前在远大公司新厂区落成典礼上,两个人相谈甚欢。郝勤还指望表弟大学毕业后,能到凌年丰的公司工作呢,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那天,郝勤正好开车路过现场,现场情景,让郝勤目瞪口呆。这是一条盘山公路,左边是坡,右边是施工时削出来的石壁。凌年丰的那辆大奔贴在路旁的石壁上,已经成了一堆焦黑的残骸。驾车的他当场死亡。

  交警副队长小朱带着一批人,正在现场勘查。郝勤急问小朱,能搞清出事的原因吗?小朱说,估计是方向失控撞上石壁。

  郝勤盯着车的残骸,久久无语。想象当时的情景,凌年丰在深夜驾车路过这里,突然方向失控,向着绝壁冲去,一头撞上,车就扭了个180度,轰的一声爆炸起火。大火熊熊燃烧了不知多久,连石壁上都被烧裂了好几道口子。

  现在火早已熄灭,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焦糊气。郝勤忍不住蹲下来捡起一些灰渣子,又伤心地撒落了。一个朋友,一个家资超亿的老板,也是一个年富力强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

  感叹一阵,他正要上车离去,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路沟里,好像有一个纸团。由于离现场稍远一点,没有引起谁的注意。不知为什么,郝勤被这个纸团吸引了,他跑过去捡了起来,展开一看,上面是一个骷髅图,不是人的,是一个鱼骷髅。

  这像是有人在电脑上画的,然后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不像是漫画,也不像是速写,更像某种网络游戏中的3D图画。

  作为刑警,郝勤知道现场的每一点细微的东西,都可能隐藏着破案的源头。不过这是一场车祸,属于交警队的业务。要不要跟小朱说一说呢?转而一想,他觉得这也未必是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人家交警在处理事故,作为刑警的他没必要掺和,否则可能干扰人家的思路。

  这么一想,郝勤把这张骷髅图揉成一团,随手扔掉了。

  回到刑警队,手下通知他,队长在办公室等他。郝勤走进队长办公室,发现里面除了队长,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他马上认出,她就是凌年丰的妻子罗珍。她脸色苍白,眼皮浮肿,神色既悲哀又愤怒。

  “是这样的,”队长杨国兴对郝勤说,“昨天深夜,金叶集团的老板凌年丰在盘山公路上出了车祸,不幸遇难,这件事由交警队在处理。但刚才凌夫人从现场回来,向我们来报案,她怀疑丈夫不是出意外,而是被人谋害的。”

  郝勤知道,只要家属报案,他们刑警队就可以插手了。不过他没有激动,而是冷静地问罗珍:“你说年丰是被人谋害的,有什么依据吗?”罗珍哽咽地说:“他开车一向挺小心,又没有喝酒。这条路他也经过多少次了,熟得很。”

  但仅凭这些无法立案,遂又问罗珍,在年丰出事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罗珍当即说:“他收到过一封恐吓信。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挺慌乱的,对我说他接到一封信,有人在恐吓他。我左问右问,他不肯多说,只叫我放心,说他在场面上混,总会有一些冤家的,这些人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但他不会被吓倒的。”

  这可是一个重要情况。郝勤问道:“那按照你的看法,这会是谁寄给他的呢?”

  罗珍迟疑起来。杨国兴催道:“请实事求是,这是我们立不立案的关键。”罗珍下了决心似地,说她怀疑这封信是蒋家林写给他的。

  蒋家林也是一个企业老板,他的公司资产也在亿元以上。

  杨国兴问:“是不是,他俩在经营方面发生了什么冲突?”罗珍摇头:“不是生意上的矛盾,而是……生活方面的……”

  罗珍说,据她所知,自己的老公跟蒋家林的女秘书曾打得火热。

  “她叫什么名字?”

  “俞淑萍。”

  杨国兴要罗珍说得具体点。但罗珍说她也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而已,具体丈夫跟俞淑萍有什么关系,蒋家林又为什么要怨恨丈夫,她就不得而知了。

  杨国兴点点头说:“这样吧,我们先研究一下,再作结论。”

  送走了罗珍,杨国兴问郝勤有什么看法?郝勤说:“虽然罗珍提供了一些情况,但这是她作为当事人妻子的一些怀疑,纯属个人的臆断,达不到立案的程度。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下外围调查,看凌年丰与蒋家林之间是否真有矛盾存在,这种矛盾又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在此基础上,结合其他方面一些疑点,再来确定是否可以正式立案。”

  杨国兴点点头。

  无法立案的案子

  第二天上午,郝勤前往蒋家林的公司。他刚进办公楼,迎面正好遇上蒋家林走下来,后边跟着一个年轻的美眉。

  蒋家林一见郝勤上门,本来要出去办事的他,决定先接待郝勤。两个人寒暄之际,那个美女先上楼去了,等蒋家林陪着郝勤走进办公室,她已经泡好了茶。看来,她就是俞淑萍。

  “郝副队长,你此来,是为了凌老板的事吧?”蒋家林开门见山,微笑地问道。

  郝勤倒是一愣,看来蒋家林早已洞察一切了。郝勤故意问道:“蒋老板怎么会这么肯定?”

  蒋家林苦笑一下:“我刚得到凌年丰出事的消息,就立马有预感,有人会怀疑我的。凌年丰有个好婆娘,一天到晚怀疑老公在外面吃喝嫖赌。本来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跟我也无关,可不知怎么的,她把我扯进去了。而这一切,全是因为她——”蒋家林用手指了指站在一边的俞淑萍。

  郝勤趁机很用心地看了看俞淑萍,这的确是一个美貌女子,此刻的她脸色平静,只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显出知识型女性独有的涵养和世故。郝勤不由得暗暗喝彩,看来这个俞淑萍确实不同凡响。

  既然蒋家林开门见山了,郝勤也就直截了当:“蒋老板说得没错,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凌年丰前天夜里出车祸死了,他妻子罗珍跑到刑警队报了案。现在我们既不能依照她的怀疑内容直接立案,也不能就那么一甩手不管。群众利益无小事嘛,毕竟死了人,人命关天。罗珍着重提到了你,还有……她。”郝勤指了指俞淑萍。

  蒋家林和俞淑萍都郑重地听着,点了点头。

  “罗珍介绍,凌年丰在出事前,曾收到过一封恐吓信。可凌年丰并没有透露信的具体内容,也没有说是谁寄给他的。但罗珍凭直觉认为,这是你写给他的。她的理由是,你跟凌年丰结了冤,不是生意问题,而是生活问题。她说凌年丰曾与你这位秘书——也就是俞淑萍打得火热。她怀疑是你恨他,策划了这一起谋杀案,用某种手段让凌年丰出了车祸。”

  蒋家林和俞淑萍面面相觑。忽然间,蒋家林爆发出一阵大笑。他问郝勤:“那么你们刑警队是什么看法?”

  “我们的意见,就是摸摸情况。蒋老板啊,既然罗珍有这重怀疑,那我们也不能不公事公办了。请你回答我一些问题,务必实事求是,好吗?”

  郝勤又对俞淑萍说:“请你暂时回避一下,我和蒋老板单独聊聊。”俞淑萍一听,顺从地出去了。

  郝勤把俞淑萍打发出去,这才问蒋家林:“依你看,罗珍对丈夫和俞淑萍的怀疑,是不是有道理?凌年丰和俞淑萍之间,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程度?你对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蒋家林沉思一会,对郝勤说:“郝副队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把内情都告诉你,但希望你能严格保密,因为这关系到俞淑萍未来的人生,她还只有二十三岁啊。”

  郝勤马上点头:“请放心,我们只会作为调查材料限止在内部交流,决不会轻易泄露给外部的。”

  “好吧,我相信你。如果这个秘密我不说,这件事也没法说清楚。我要说的秘密就是,俞淑萍,其实是凌年丰的女儿。”

  “啊?”郝勤感到意外。但他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私生女……”

  “对,私生女。二十三年了,这个秘密从没有公开过。”

  “能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便多说了。俞淑萍的妈妈生下女儿,一直未婚,母女两人过日子。但去年她妈妈不幸去世,俞淑萍成了孤儿,凌年丰就请我收留她,把她接到身边当秘书。其实我儿子跟她同岁,他们正巧在大学里同学,并且谈上了恋爱,她也是我未来的儿媳。”

  蒋家林看着一脸惊讶的郝勤,温和地笑笑:“郝副队长,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明白,罗珍的怀疑能不能成立了吧?”

  郝勤长出一口气,笑着说:“其实,我也是不希望这里面真的有仇杀。一个交通事故跟一个凶杀案,这里面差距可大了。如果是后者,不仅会花费我们很多精力,最重要的是性质恶劣,会让人很心痛的。”

  蒋家林深有同感地说:“对啊,人跟人之间,何必那么生死相残呢。我在生意场上虽有竞争对手,但很少有生死冤家。生活方面更是洁身自好,从不得罪人。”

  郝勤站起来,跟蒋家林握手告辞。

  回到刑警队,郝勤如实向队长作了汇报。既然罗珍的怀疑不能成立,那就不立案。

  第二个老板死了

  凌年丰车祸事件算过去了。郝勤以为自己可以睡个安稳觉,没想到,睡到半夜,突然电话响了,是值班员打来的,说110接到报案,在西山路的煲子店门外,有一名中年男子死在一辆轿车内。郝勤立即穿衣下床,开上摩托车赶往西山路。

  煲子店外已停了两辆警车,值班的警员已经在初步勘查了。郝勤赶到后,往车里一瞧,惊叫一声:“蒋老板……怎么会呢?”

  但的确是蒋家林。他的车停在煲子店外的路边,他坐在驾驶室里,两手握着方向盘,头靠在背椅上。看起来他当时是准备发动车子了。此刻他的神色是两眼瞪大,嘴巴张开,脸上一片痛苦惊恐之色。

  郝勤观察蒋家林的身上,很快发现他的颈脖子上有一个包块,呈紫色,有鹌鹑蛋大小。

  这时杨国兴和法医也来了,马上进行痕迹检查。法医得出初步结论,蒋家林系中毒而死。至于是中了什么毒,需要经过实验室分析才能得知。

  杨国兴问郝勤有什么看法。郝勤说:“有三种可能:一是蒋家林自杀;二是出了意外,蒋家林可能被什么东西咬了;三是被人所害,有人拿有毒的尖物刺中了他。”

  第一种可能性很快排除。蒋家林是从公司回家时,顺便拐到这家煲子店吃煲的。蒋家林是这家店的常客,特别喜欢来宵夜。既然有这个习惯,自然不会是自杀。第二种可能性呢?这里是山区,县城本身就建在山坡地带,城里的街头也常会出现毒蛇毒虫,尤其是深山里有一种恐怖的黄蜂,偶尔也会有几只光顾城区,不时有人被蜇。蒋家林颈脖上这个包块,是不是被恶蜂蜇出来的?如果是的,那就纯属意外了。至于最后一种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首先发现蒋家林出事的目击者,是煲子店里的服务员,她当时往外去扔一包垃圾,经过蒋家林的车子时,发现蒋家林在车里似乎在挣扎。女服务员年轻胆小,吓得连忙跑回店里。直到过了将过一个小时,女服务员不放心,又跑到那辆车前,发现里面的人张口瞪眼,模样可怕,她才回到店里向店长说了。店长叫了两个保安一起去瞧,他们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并无动静,这才意识到不好,赶紧报了110。

  杨国兴问服务员:“你最初发现他似乎在挣扎,什么样的?”服务员说,里面的人看起来像抽风,手在空中乱舞,但由于隔着一层挡风玻璃,也没有灯光直接射到里面,她也只依稀看到他的动静。那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末日来临,肯定也是叫唤了,只不过车门窗关紧了,外面听不到。

  这样说来,当时蒋家林是受到了什么攻击。郝勤问道:“你当时有没有看到,周围有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情况?”

  服务员摇摇头,说她没注意到。

  现在一切都得要靠蒋家林脖子上的包块说话了。在做了细致的现场勘查后,杨国兴下令收队,蒋家林的尸体先拉到殡仪馆冷藏,车子由拖车拖到队部院子暂时保管。等法医作出详细检测后再分析案情。

  天亮以后,郝勤带着一名助手,前去约见俞淑萍。郝勤和助手找到蒋家林的公司,正好俞淑萍上班了。俞淑萍还不知情,从郝勤嘴里听到这一消息,惊得回不过神来,急切地说:“难怪蒋伯伯到现在还没来上班,他竟然遇害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郝勤也不拐弯抹角,“我们希望你回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蒋老板的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情况。或者依照你的看法,有不太正常的情况发生?”

  俞淑萍脱口而出:“有的。他对我说过,他最近老是睡眠不好,心中不安,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

  “哦?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心情呢?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他说,他收到过一封信,是恐吓他的。”

  “什么,恐吓信?他有没有说,信是谁写给他的?”

  俞淑萍点点头:“他说,是姓高的写给他的。”

  “姓高的,是谁呀?”

  “高云飞。”

  郝勤这一惊非同小可。高云飞跟蒋家林一样,是另一家企业的老板,也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前些天凌年丰出车祸后,罗珍说凌年丰收到过蒋家林的一封恐吓信,现在蒋家林死了,俞淑萍说蒋家林收到过高云飞的恐吓信。凌年丰的车祸问题才搞清,又出了个蒋家林命案。如果蒋家林确实收到过高云飞的恐吓信,那么就等于说,另一个老板要被牵涉进来了。

  郝勤急切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但俞淑萍摇着头说:“我也只是听蒋伯伯说了一句而已,当时看他心烦意乱的,我也不敢多问他。但他当着我的面骂了高云飞,说他欺人太甚。”

  “那你知不知道,在他们之间,具体哪个方面发生了冲突?”

  俞淑萍仍旧犹豫着说:“我也不能肯定究竟是什么方面,我只听说他们似乎是为了一块地皮有过争执。详细的情况,你们可以问一下蒋兵。”

  蒋兵就是蒋家林的儿子,但这几天他刚好有事出国了。

  这时俞淑萍反过来催问了:“蒋伯伯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他?”说着失声痛哭起来。郝勤理解她的心情,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受蒋家林照顾着,而且还是蒋家未来的儿媳,当然会很难过。郝勤安慰了几句就走出了办公楼。

  郝勤回到队部,法医检验结果出来:从蒋家林脖子上的伤口处取出的组织经化验,证实含有一种蜂毒。这种蜂毒的毒性很强烈,大大超过了本地一般蜂类。

  有人脱口而出:“难道是,非洲的杀人蜂?”

  法医说:“我查了一下资料,这个指标跟杀人蜂很接近,不过又有不少差别。杀人蜂蜇人后,人会感到很痛,但不会立即发生瘫痪行为,更不会马上休克,除非是受到蜂群的袭击,全身多处同时被蜇才有可能。蒋家林身上只被蜇了一处,他当时完全可以马上推开车门跳下车。但他为什么没有呢?服务员看到他双手乱舞,好像是在驱赶那只蜂。但我怀疑,他当时已经神智错乱,双手不过是在无意识地乱挥。”

  众人都有毛骨悚然之感。杨国兴问道:“那你认为,这是什么样的蜂叮咬的?”

  法医回答:“从这种毒素的特点来看,与我们当地的胖肚蜂有点相近,但比胖肚蜂厉害多了。我个人倾向于这是一种杂交蜂,本地胖肚蜂跟外地的某种蜂杂交,产生了毒性更强、更有攻击力的杂种蜂。”

  开会时杨国兴要大家各抒己见。郝勤就提到了俞淑萍的说法,即蒋家林曾经接到过一封恐吓信,信可能是高云飞写给他的,里面具体写了些什么,现在不得而知,但这封信对蒋家林刺激很大,惹得他暴跳如雷,当着俞淑萍的面怒骂了高云飞。

  大家都是一愣。杨国兴说:“怎么又出来个高云飞?这案子怎么扯不完了?嫌疑人都是那些大老板。”

  会开完后,大家继续分头行动,查找有关证据。郝勤一个人去了煲子店,他心里有个疑团,想证实一下是不是真的。

  非洲的“杀人蜂”

  煲子店外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边有停车位。郝勤起初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他重新来到现场。蒋家林的车已经被拖走,另有一辆车停在这个位置上。郝勤先在周围的绿化带里找,找不到什么。他下意识地蹲下身朝那辆车下一望,顿时眼睛一亮,在这辆车肚下的地面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很明显是一个揉起来的纸团。

  郝勤连忙将纸团弄出来,展开一瞧,上面是一个鱼骷髅图。

  是巧合吗?

  郝勤知道,这样一个图在凌年丰出车祸的现场出现,现在在这里又找到相同的一个,足以说明是有人有意丢下的。肯定是作案人。这张图的寓义是什么,可以暂时先不去管它,但它的出现从一个方面证明,凌年丰的车祸不是意外发生的,而是有人作的案。蒋家林的死,同样是被人谋害的。

  郝勤掏出手机,把这一发现报告给了队长。杨国兴马上带着几个人赶来了。

  “这个,是什么意思?”杨国兴对着图皱起了眉。

  “骷髅,肯定代表着死亡。鱼骷髅,这个鱼,是不是有另外的意思呢?”郝勤猜测道。

  他们一时也分析不出具体内容来,只是可以确定,两件案子为同一伙人所为。他们决定:将两案并案进行侦查。

  杨国兴和郝勤经过商量,决定:杨国兴带人去找凌年丰妻子罗珍,询问新的线索;郝勤带着两名助手重新去找俞淑萍,进一步了解情况。

  郝勤见到俞淑萍时,拿出那张纸,然后问道:“这个东西,你有没有见过?”

  俞淑萍茫然地问:“这个是什么?鱼骨头?哪里来的?”

  “在事发现场找到的。”郝勤告诉俞淑萍,在凌年丰——也就是她亲生父亲出车祸的现场,也曾发现过这样一个图。

  俞淑萍根本搞不清这是什么玩意儿。她问道:“是不是,这是一种标志?就像武侠片里的好汉杀了人,留下一个标志,宣示人是他杀的?”

  这一点郝勤早想到了,他之所以又来找俞淑萍,是怀疑这个鱼字,姓俞的俞,会不会和它有联系?看着俞淑萍不知情的样子,郝勤没有说穿,他问了几句就走了。

  秀湖县里死了两个有财有名的企业家,外面的影响已经不小了。刑警队为此成立了专案组。专案组开会研究案情时,对于这个鱼骷髅图,有人提出,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一些古怪的纹身,包括人形骷髅,可能这个鱼骷髅是某个团伙或者个人的纹身标志。杨国兴当场决定查找这种纹身。

  拉网式的排查大规模展开了。经过外围调查,郝勤他们得知,高云飞确实因一块价值五千万的地皮,与蒋家林暗中较过一段时间劲,最后这块地皮被蒋家林夺得。

  郝勤决定正面接触一下高云飞。高云飞三十多岁,在那批亿元级的企业家里,他算最年轻。郝勤想,年轻才会气盛,高云飞在这场地皮争夺战中败北,一口气憋不住,动杀机的可能性很高。郝勤也跟高云飞认识,以前对他的印象就不太好,感觉此人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但他告诫自己,现在是以查案为目的来见他,不能带上有色眼镜,避免先入为主。

  果然不出所料,当郝勤提出几个问题后,高云飞脸色很难看,冷冷地问:“郝副队长,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是凶手?”郝勤连忙说:“高老板言重了,相信你也明白,蒋家林死了,公安局必定要进行一些调查。只要有人提供线索,我们就得了解一下情况。”

  “那好吧,你想问什么?”高云飞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郝勤问道:“听说,你跟蒋家林之间存在一些矛盾,对不对?”

  “没错,我们是同行,同行是冤家。不过这也只是生意上的事。”

  “那你恨不恨蒋家林?”

  “当然。”

  “恨到什么程度?”

  “我恨不得扒他的皮。”

  “那你有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

  郝勤本以为,高云飞肯定要否认,谁知高云飞轻松承认了。

  “没错,我给他写过一封信。”

  “是电子邮件,还是普通信函?”

  “纸写的,寄给他了。”

  “什么内容?”

  “我骂他不得好死。”

  高云飞的两眼露出凶光。看得出,他确实对蒋家林恨之入骨。“他本来说好不抢那块地的,谁知出尔反尔,出的价比我高,而国土局也向着他,认为这块地由他来开发更有利,就批给他了。我损失好大。”

  郝勤迟疑一下,决定一竿子捅到底:“那就是说你威胁了他,有没有真的采取行动?”

  “没有。”高云飞声音一下大了,“你以为我这么蠢吗,真的杀人?不过我真的很想杀了他。现在好了,有人替我出了口恶气。蒋家林这王八蛋终于遭报应了。”

  “那你认为,是谁替你出了气?”

  “这要问你们了。你们不会是白花我们纳税人的钱吧?”高云飞讥讽地说。

  回到刑警队,大家聚到一起,有人对凌年丰的死提出质疑,认为他确实是出车祸死的,不存在被谋害的可能性,认为那个鱼骷髅图,只是一个巧合。

  郝勤不相信那只是巧合。他说:“如果在两个地方出现的是另一种东西,比如同一牌子的香烟壳子,那倒还可以算巧合,但这个鱼骷髅图很独特,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物品,只能说明是专人所有。试想一下,为什么在两个地方都出现这么一个图呢?”

  有人认为,这两个鱼骷髅图,有可能确实是同一人的,巧合的是,这个人曾在车祸现场出现,又在蒋家林死亡现场出现,两次都是偶然经过,就各扔了一个纸图。

  郝勤问:“他扔这东西有什么用意?”

  “骷髅,不管是鱼是人,都代表着死亡。我猜想,这是某种人用来祭奠死人的,比如某种信教的人。也可能是恨他们的人用来诅咒他们,或庆贺仇人升天。”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个案子还得并案调查,以谋杀案来对待。

  不过郝勤有一层担心,没有在会上说出来,那就是,现在已经有两个老板死了,这种令人震惊的事件,还会不会继续发生?

  无影无踪的凶手

  郝勤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正当他们对凌年丰和蒋家林的死亡案紧锣密鼓地调查时,第三桩死亡案又发生了。

  死亡者不是别人,正是高云飞。

  高云飞死得更加蹊跷,他在一家宾馆和一个美女开房。凌晨时分美女离开宾馆。但到第二天下午,也不见高云飞出来。公司里的人不得不报了警。警方锁定高云飞的位置后赶到宾馆,请服务员打开门,发现高云飞躺在床上,早已没气了。

  郝勤他们也赶到宾馆。焦头烂额的杨国兴发牢骚说:“真他妈的见鬼了,这些大老板怎么都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死就连着死呢!”

  郝勤也是目瞪口呆。凌年丰和蒋家林两件命案还没找到头绪,高云飞又紧随其后地见了阎王,这样的连环案世所少见。

  现场其实非常简单,在这间装修豪华的房间里,高云飞就躺在双人大床上,盖着被子,俨然在酣睡。他的脸色也很平和,没有任何痛苦扭屈的表情。但法医初步断定,高云飞是中毒身亡的。

  在床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茶杯,法医收起来,准备拿去化验。

  如果真是茶里有毒,是谁给下的呢?那个陪高云飞睡觉的美女,自然是第一嫌疑人。郝勤马上找总台服务员了解情况。据服务员回忆,那个美女是大约凌晨两点半离开的。调出监控一看,美女的形象清晰可辨。结合各种信息,判定这个美女是梦香园娱乐城的坐台小姐。

  郝勤马上与助手赶到梦香园娱乐城。梦香园的老板娘连忙说出该小姐所住的地方。由于昨夜她大半夜没睡好,现在没出台,正在出租屋里睡觉呢。郝勤他们又马不停蹄地找过去,总算找到了。

  那个小姐见警察上门,吓了一跳。她说根本不知道那个客人姓甚名谁,他到娱乐城玩,点了她“服务”,她就跟他去了宾馆。两个人十一点左右进宾馆房间睡觉,两点半她就离开了。她还不知道那个客人已经出事。

  郝勤让助手把小姐带到队里去,作进一步的审问。他自己又去了梦香园娱乐场,从其他人嘴里搞清,这个小姐是刚来的,还是第一次出台。高云飞主动点名要她陪,既不是其他人介绍,也不是小姐主动献的媚。

  初步综合一下各种信息,郝勤感觉这个小姐的嫌疑并不重,她似乎与此事完全无关。随后郝勤又回到了宾馆。此时高云飞的尸体已经被运走。痕迹专家还在进行细致搜索取证。郝勤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要寻找一样东西。但找来找去没找到。后来他看到了卫生间的草纸篓,便不顾龌龊翻找,果然,一个跟草纸不同的纸团赫然出现,就丢在草纸篓里。

  展开纸团,上面是一个鱼骷髅。

  “队长,你看。”郝勤将这张纸交给杨国兴。

  杨国兴眉头紧皱,自言自语地说:“难道,在咱们县,真的有什么黑社会非法组织吗?”

  这个问题,郝勤也想到过,他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黑社会组织要活动,总是有其轨迹的,比如开始时搞点打砸抢,或者开个赌场什么的,往往会从治安案件起步,逐步做大案。但公安局一向很敏感,只要出现一些团体性的犯罪倾向,就立即侦察并实施打击,扼杀在萌芽状态。秀湖县也并不大,刑警队不可能没这方面的信息。

  那么是个人化的作案吗?为什么又要扔下一个纸团呢?

  高云飞到底是怎么死的,需要马上搞清。收队以后,杨国兴和郝勤一直呆在队部,等待检验结果。一会儿法医匆匆来了,宣布说,高云飞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一氧化碳?”杨国兴和郝勤面面相觑。这个结果出乎意外。高云飞是在宾馆死的,宾馆的豪华房间内,哪来的一氧化碳气体呢?

  杨国兴和郝勤带着几名技术人员,马上又赶往宾馆,对这个房间内进行气体测定。结果证明房间里没有一氧化碳气体残存。又选了另外几个房间测一下,同样没有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宾馆的房间里不可能产生一氧化碳气体。

  “郝勤,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杨国兴问着。

  郝勤认为,房间里产生一氧化碳,这确实是个很令人费解的谜。“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个小姐使用某种瓶子,趁高云飞熟睡,往他鼻子里灌入了一氧化碳气体;二是小姐走后,有另外的人进入房间,实施了这个手段。”

  再次调出宾馆里的监控——内走廊里的摄像头显示,小姐确实是两点半离开的。在她走后,再没有人敲过高云飞房间的门。而且在小姐离去时,高云飞还在后面露了一下头,应该是送小姐出来的,虽然镜头比较模糊,但能证明这一点。

  郝勤一边看一边说:“既然高云飞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那么可以排除小姐作案的可能性了。因为根据法医的鉴定,高云飞死亡时间应该在三点钟以后到五点这段时间。从录像上来看,这时小姐早已离去。”

  难道是高云飞自己弄了罐毒气把自己毒死了?有民警提出,是不是有人从外墙进入屋内,实施了犯罪?杨国兴摇摇头说:“这个咱们早注意到了,房间朝外的窗是关着的。并且这是十层楼,从下面爬上来也不现实。从上面吊下来,也进不了。”

  郝勤又检查一下房间的窗户,发现宾馆的窗子都不能全开,只能开到十五公分,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跳楼而特地设计的。而且当时这个房间的窗子是关了的。唯一开窗的地方是卫生间,但这个窗同样只能开十来公分,连只猴子也不容易钻进来。

  “简直是一个密室。”郝勤自言自语。正好被进来的杨国兴听到。杨国兴立即附和:“没错,这只有侦探小说里存在的密室,竟让你我遇上了。”

  郝勤叹口气说:“三桩奇案都找不到突破口,实在是件蹊跷的事。如果说凌年丰的死可以认定是车祸,那么到蒋家林就存在他杀的特征了,而现在高云飞的死,绝对可以肯定是谋杀。三件案子的共同点,就是那个鱼骷髅图案。但无论从案件本身,还是这个奇怪的图案上,我们好像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杨国兴带队回去了。郝勤却单独留了下来。他要在这里观察体验一下夜晚的情景,看看能不能找到破案的灵感。

  郝勤独自在房间里徘徊。他本能地觉得,这件蹊跷的命案,一定跟卫生间这个小小的窗口有关。具体是什么样的联系,他一时还想不清楚。

  到了半夜,郝勤情不自禁地给杨国兴打了个电话,担忧地问:“队长,您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没有了方向的刑侦

  下一个会是谁?

  这个问题摆在整个秀湖县公安局面前。杨国兴和郝勤绞尽脑汁、翻来覆去地分析后,他俩认为,下一个可能出事的人,是董以宽。这个人平时也挺牛的,可能结冤也不少,有冤家就意味着有被随时做掉的危险。特别是,据郝勤他们得知,董以宽正好跟高云飞有过仇。按照前面三案的特点,下一个死者就是上一个死者的冤家。

  他们决定对董以宽采取一些保护措施。

  虽说该做的都做了,该想的也想了,可是,偏偏事情不出在董以宽身上,而是另一个人——张虎生。同样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张虎生死在自己家门口。

  那天夜里,郝勤正好在队里值班。接到有人报案,马上带着人赶往现场。张虎生家的别墅在山水园,是保安发现他的尸体的。郝勤他们赶到时,除了几名保安在保护现场外,还没有闲杂人。根据保安介绍,张虎生家里没有人,估计他妻子和孩子回娘家去了。张虎生是十二点十五分从外面开车回小区的,保安例行巡视时,发现他倒在他家别墅外。

  张虎生四十多岁年纪,身材比较瘦,此刻他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郝勤看到,他的两只手伸向前方,一只手抓住路旁草皮里的一丛草,另一只手扯着一枝鸡冠花,由此可见死时曾挣扎过,十分痛苦。用手电照照他的脸,发现其眼鼻口耳中都有血迹,五官扭曲,可怕极了。

  “中毒!”依照经验,郝勤一眼便判断出来了。

  法医匆匆来了,也当场断定是中了气体毒。可能是氰化气体,也可能是氯。如此急速致死,可见气体毒性很强,不会是一氧化碳。一氧化碳只能让人窒息,在沉睡中停止呼呼。而氰化气体或氯气是会当场夺人性命的。

  不管是什么气体中毒,反正明摆着这是一桩谋杀案。此时杨国兴也闻讯从家中赶来了。他不敢迟疑,立即报告了副局长。副局长也赶到了现场。

  马上分头行动。一部分人勘查现场,郝勤则对保安进行询问,这半夜里,有没有可疑人或事出现。虽然这是高档小区,但进出的人那么多,保安勉强提供了几个,也说了几件略显奇怪的事情。

  在问完保安以后,郝勤又到现场仔细查找。刚一到现场,他就留意有没有纸团,但一直没发现。法医要移动张虎生的尸体,尸体的手却紧紧抓着草皮,郝勤试着将尸体的手掰松,那个纸团竟被张虎生抓在手里了。这也许是巧合,纸团原本是落在草皮上的,张虎生临死前挣扎,正好抓在手心里。展开一看,郝勤长叹一声。

  “怎么,又是鱼骷髅吗?”杨国兴凑过来问。

  郝勤把皱巴巴的纸递上去。

  “鱼骷髅,鱼骷髅,到底是什么鬼意思?”杨国兴心烦地唠叨着。

  杨国兴和郝勤都很沮丧。这样的命案破不出来,真是太窝心了。法医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张虎生死于氯气中毒。

  这又是一个古怪的案子。在这周围一带虽有工厂,但没有一家厂在昨夜发生氯气泄露。而且真有泄露,也不只会作用于张虎生一个人吧?最重要的是,氯气没有一定的浓度,也不会马上致人于死地。张虎生当时一定是受到浓度很高的氯气的袭击,才一命呜呼的。

  只有一种可能性,是有人拿了一个装浓氯气的瓶子,直接喷到了张虎生的脸上,他猝不及防吸入浓氯,霎时喉痛失声,几分钟内就倒地而亡了,难怪保安和其他住户没人听见喊叫。

  案情就这么明明白白。但作案人是谁?大家普遍认为是扔下鱼骷髅的人,问题是这伙人又是谁呢?

  郝勤趴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地查看小区的监控。可惜偏偏张虎生倒下的那个位置处于监控的死角。但从其他画面上来看,当时张虎生从车里下来走向自己的家门,后面既没有跟踪者,旁边也没有出现人影。难道那个作案者早已提前躲在那个死角了?但这个人又是从哪里来,从哪里走呢?

  无论怎么推论都好像不合逻辑。

  一时间,秀湖县里有规模的企业老板都人人自危,害怕下一个被害的是自己。

  杨国兴过来问:“郝勤,你觉得,这些老板被害,有没有可能是地区间的争斗?”

  其实这个问题,郝勤早就考虑到了。地区间的争斗,就是县与县之间的经济竞争,相邻的两个县为了争夺名气或资源,也会发生暗斗。由于秀湖县的经济发展一直很强,所以也招来邻居县的嫉妒眼红。但对于这种情况,作为刑警的他们不能作为一个破案的侦查方向,明目张胆地实施,不然会惹出大风波。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郝勤也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了,点着头说:“很有这个可能,作案者不是我们县的,是邻县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行动,目的一是为了剪除我们县的优秀企业家,二是要搅乱我县企业家们的人心,造成整个经营环境的混乱。”

  杨国兴说:“但这样一来,危险性也很大。他们难道没有考虑后果吗?”

  郝勤说:“这当然会是闲人作案,比如社会无业人员,或者是那些臭味相投的小流氓。我估计他们不会动用什么黑社会组织。因为一个县里如果有这么一批人,平时是容易让人发现的。只有临时招摹一些闲散人员,而且这些人员要从来没有过劣迹记录的,这样就隐蔽性强了,不容易暴露。”

  当然,这只是他们随兴的臆断,不能掺进真正的破案行动里去。

  鱼骷髅初现踪迹

  郝勤回进家门时,表弟小羊还没睡。

  自从几个月前舅舅病情恶化去世,郝勤的表弟小羊一放假就到郝勤家来。郝勤是很疼爱这个表弟的。但今天心情实在很糟,打了个招呼就没了话,准备洗了睡时,突然想到,小羊是大学生,会不会了解一些纹身图案,或者是游戏图案。这么一想,便来了精神,他对小羊说:“哥有个图,你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印象。”

  这个图郝勤经过扫描,做成图片文件放在电脑里。他打开电脑调出这个图片,问小羊:“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这个是什么,鱼骨头?”

  “我们叫它鱼骷髅。”

  郝勤问,你觉得这像不像某种组织的标志,或者有其他寓义?小羊脱口而出:“肯定的。”

  “什么?”郝勤不由期待地望着他。

  小羊反问郝勤:“哥,你有没有听说过水俣事件?”

  水俣事件是日本的,这个事件世界闻名。水俣镇是日本的一个小镇,1956年,水俣湾附近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病,共有一万人染病,不少人死亡。经过调查是由于居民长期食用了八代海水俣湾中含有汞的海产品所致。而这些污染海水的汞来自于大量化工厂的废液排放。

  小羊说:“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小人书,就是介绍水俣事件的,我记得很清楚,这本书的封面上,在很多恐怖的面孔下面,有一个鱼骷髅。而里面的画页里,介绍当地人集会抗议时,许多人手上捧着一块牌子,牌子要么写着字,要么画着人的骷髅,还有就是鱼骷髅。虽然现在这本小人书早就不见了,但我觉得,上面那些鱼骷髅的图像,跟你这个太像了。”

  听了小羊这番话,郝勤呆了足有半分钟,猛地一拍巴掌,几乎叫起来:“明白了明白了,肯定是这么回事……”

  “表哥你怎么啦?”小羊被表哥的反应吓了一跳。

  郝勤差点说了出来,他赶紧把到嘴的话咽下去。这样的结论,非同小可,在没有确切的事实作为依据前,仅仅作为一种推测,还不能乱说。

  郝勤决定换个话题,便说:“你离毕业也没多少时间了,我本来想把你安排到凌年丰那里上班的。凌年丰也是答应得好好的,可他莫名其妙死了。我现在考虑,还是把你推荐给宋远宏吧,他的远大集团是咱县的头号企业,你进去自可以有所作为。只是这些天很忙,也没跟他说呢。”

  小羊听了,却摇摇手:“表哥,我已经想好,毕业不回秀湖了。”

  “哦,那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里,只要不是秀湖。”

  “为什么?”

  “因为,秀湖快要完蛋了。”

  “不会吧?至少远大还好好的。”

  “你看吧,马上,就轮到宋远宏了。”

  小羊的最后一句话,把郝勤震得跳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瞎说的吧?”

  小羊却淡淡地一笑:“算我瞎说吧。不过我相信表哥也早有预感了,宋远宏肯定逃不过的。”

  郝勤得承认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环。如果宋远宏突然死了,那就影响大了,他不仅是县里的政协委员,还是省级的人大代表,真出了事,那么郝勤和杨国兴就得回家吃干饭了,连局长都可能要降级。不可想象啊。

  郝勤马上给队长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担心。杨国兴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已经派小苏带两个人去了宋远宏那里,二十四小时轮换值班保护……

  第二天,局长从北京返回了,会上决定亲自带队,到第一线破案。这样一来,杨国兴和郝勤的担子变轻了,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局长要大家畅所欲言,群策群力。到了这个时候,郝勤也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了,就将有关“区域争斗”的观点提了出来。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认为不可能。区域间的经济竞争,决不会以这种形式出现的。

  但正在讨论时,有人冲进会场,报告了一个惊人消息:远大集团公司老总宋远宏刚刚遭到袭击……

  “什么样的袭击?”局长跳起来。

  来人说,是炸弹。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神出鬼没的表弟

  局长带着专案组成员赶往出事地点。

  出事地点在兴花畔钓鱼场。那里原本是秀湖边的一些养鱼塘。去年宋远宏将这些鱼塘全买下来,改造成了一个钓鱼场。当然不对外的,只是他自己休闲娱乐,以及招待贵宾之用。

  钓鱼场围着围墙。一条漂亮的公路通向大门。郝勤也曾受邀,跟局长和杨队长他们来钓过一回鱼。如今他们再赴此地,心情大不一样了。现场是在一口大鱼塘边缘。当看到现场时,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

  鱼堤上炸出一个横向的口子,如同被挖掘机挖开了一块。飞溅的泥巴落了一地,可以想象当时曾像天女散花一般。近处有几把钢椅都横七竖八地扔着,一看就知道是被气浪炸开去的。在那个横向的口子边的泥堤上,散落着一件衣服、半条裤子、一只裂开的皮鞋,泥面上有很多血。

  宋远宏在爆炸发生后的十几分钟内,被手下紧急送往医院。局长马上给医院打电话,结果得知,宋远宏胸口被炸出一个洞,生命垂危。

  杨国兴望望郝勤,两个人无言以对。现在只有先找小苏了解情况了。

  小苏和另一名警员就是刑警队派去保护宋远宏的,当时他俩就在现场。杨国兴严厉地瞪着他们问:“你们是怎么保护的?”

  小苏委屈地说,他们本来是想进入钓鱼场的,但到了大门口被宋远宏的随从拦住了。原因是宋远宏今天心情不爽,要一个人单独散散心,他们在场会打扰他的。

  局长指着现场问杨国兴和郝勤:“你们有什么看法吗?”杨国兴先说:“毫无疑问,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爆炸案,罪犯以凶杀为目的。可能是报复杀人。”

  郝勤接着说:“初步看来,炸弹的威力并不大,如果是TNT,也就半斤左右,跟一枚军用手榴弹差不多。当然要炸死一个垂钓者足够了。”

  局长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炸弹?是什么人放置的?又是怎么放置的?”

  郝勤说:“有可能是自制的土炸弹。需要查清,宋远宏来此钓鱼,是否事先透露了行程。是不是凶手提前得知他要来钓鱼,就在这里埋下了炸弹?”

  现场还有宋远宏的手下在,叫过来一问,那人说宋老板要来这里钓鱼,根本没有提前决定,完全是临时的,想来就来了。而且当时他也并不想好好钓鱼,随手扯了一根钓杆就来了,连鱼饵都没备,到这里临时挖些蚯蚓胡乱代替的。

  那么爆炸的这个地方,是不是宋远宏的固定钓鱼点呢?回答也是否定的。这么几口鱼塘,鱼堤都做得一样宽阔平坦,无论哪个地方都可以坐下来钓。

  局长说:“这里不是宋远宏固定的垂钓点,罪犯怎么会事先就在这里埋好炸药?不会是这么巧吧?”杨国兴嘴里嗯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郝勤的脑子急速转着。他现在有一个感觉,这几件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作案手法很诡异,常出现一个无法解释的真空过程。但这肯定不是灵异现象,肯定存在某种非凡的作案手段。这里有死角,他们的思路至今还没有到达。他们遇上的,是一伙高智商的罪犯。或者至少这伙人中,有高智商的人在策划。

  痕迹组忙着勘查现场,搜索物证。这时连县委书记也来了。局长和队长陪领导商讨去了,郝勤趁机去整个钓鱼场兜圈子。当他跑到鱼塘西北角时,突然发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就扔在围墙边。他心里一动,这不是个纸团吗?他捡起来展开一看,正是一个鱼骷髅图。

  郝勤马上意识到,罪犯就是从这里爬进围墙来的。钓鱼场并不只是坦荡的鱼塘,西北角还有一片开垦的泥地,种着一些麦秧草,这是用来喂草鱼的。草势茂盛,足可以掩盖一个人。而草地与围墙之间还有一些绿化树,树冠正好掩住围墙。人从外面爬进来,那边是看不到的。

  但就算这样,爬进来的人又怎么作案呢?

  郝勤回到现场,将鱼骷髅图展示给其他人看。所有的人都很吃惊。就在这时,郝勤忽然注意到,那个高个子青年神色有异,好像在偷偷冷笑。这个小伙子是宋远宏的随从。郝勤心里一惊,隐隐有点感觉了。看来,这场爆炸案有可能是内外勾结、相互合作做下的。郝勤不动声色,决定好好关注一下此人。

  整个勘查过程半天后完成了。除了留一个人看管现场,其他人撤回队部。在检验结果出来后,局长主持召开案情分析会。会上大家各抒己见,郝勤也说了几点,但他没有把那个高个子的异常表现说出来。

  忙到半夜郝勤才回家。父母已经睡下。郝勤见表弟的房间门开着,朝里一望,床上空空的。他敲敲父母房间的门,问表弟去哪里了。父亲告诉他,小羊今天上午就出门了,找同学去玩,要过两天才回来。

  郝勤也没在意。他睡不着,想打开电脑上网。但电脑却意外地坏了。他只好跑到表弟房里,用表弟的电脑上网。

  结果,电脑一开,表弟电脑的桌面背景,赫然就是一个鱼骷髅。

  郝勤险些叫出声。难道,这是小羊从他电脑里复制过来的吗?为什么小羊喜欢这个图呢?郝勤下意识地在里面搜索,终于搜到一个文档。文档的内容使郝勤更惊慌起来,上半部分是几句诗,题目叫《我们的呐喊——鱼和人》。内容是:

  你们的产/是我们的刀/你们的财/是我们的泪/你们的油水/是我们的肉/你们成/我们败/你们荣耀/我们骷髅/把我们的骷髅/与你们交换

  下面似乎是一个名单,名字都古里古怪,叫什么梁棺材、吕尸体、杨墓土、金乱葬、纪骷髅、俞恶鬼,一共是六个。

  这应该是六个绰号吧。但为什么取的这么阴森丑陋呢?郝勤的心提了起来,他好像已经看到这些名字背后的残酷现实了。可他简直无法接受,马上打小羊的手机。可是小羊的手机关机了。

  郝勤又去敲父母的门。父母告诉他,小羊临走时说,他要到省城去,同学们有一个聚会,但具体在哪里,他也没有多说。

  省城这么大,鬼知道他去了哪里。郝勤忽然似有所悟,他又盯着这几个古怪的名字看了许久,决定打两个电话查问一下,结果两个电话得到的反馈信息证实了他的猜测。一个杨某和一个俞某都分别在下午请了假,出去了。

  杨某就是郝勤在钓鱼场看到的那个高个子,俞某就是俞淑萍。郝勤拍案而起,这些日子困扰他的问题被解开了,他本应当早就想到俞淑萍的,现在看来她正是这几桩奇怪凶案的作案人之一。

  郝勤正在抓耳挠腮,手机却响了,正是小羊打来的。电话里传来小羊欢快的声音:“表哥,是你在找我吗?刚才我们在喝酒,大家一律关机。现在在K歌。”背景的音乐确实节奏强烈,还夹杂阵阵放肆的笑声。

  郝勤冷冷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远大公司那个杨某,跟你们在一起吧?”

  小羊吃惊地问:“表哥,你怎么知道的?”

  “还有,那个俞淑萍,也在你身边吧?”

  “啊……表哥,这你也知道?”

  郝勤命令道:“你们给我回来,马上。”

  “为什么?我们只是出来玩玩,惹着谁了?”

  郝勤不想废话了,直截了当报出了那六个古怪的名字。“这就是你们这个犯罪团伙的绰号,对不对?”

  那边显然惊住了。好一阵沉默后小羊开口道:“表哥,你偷看了我电脑里的隐私对吗?但就算这样,又说明什么?就算是公安局怀疑我们,也得讲证据吧,就凭这几个名字和那几句诗,你们能抓我们吗?”

  郝勤被噎住了。是的,证据,他们专案组还没有任何证据。只有那一个个相同的鱼骷髅纸团。即使郝勤将这份名单汇报上去,也无法定他们的罪。

  郝勤怒了,大吼一声:“纪小羊,纪骷髅,我把话给你说清楚,如果你还有我们这个家,如果你还有我这个表哥,你就马上从省城给我滚回来。我现在离明早上班时间,还有五个小时,如果五个小时内我没见到你,我就捧着你的电脑,代你去自首了。不过从此以后,咱一刀两断。”

  说完将电话狠狠地掐断了。郝勤躺上床,开始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渐渐亮了。离八点钟越来越近。父母有事出门去了。郝勤越来越焦灼。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他站起来,伸手去抱桌上的电脑。门开了,脸色苍白的小羊走了进来。

  “坐吧。”郝勤指了沙发。他要趁父母回来之前,尽快问出小羊腹内的那些传奇般的秘密。

  二十二岁的小羊长得很秀气,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帅哥,此刻阴郁着脸,紧闭着嘴唇。郝勤仿佛第一次认出,自己一向看得懦弱文静的表弟,原来眉宇间积蓄着一股杀气。是什么力量促使一个一心只读数理化的学子,沦为一名依靠高智商杀人的危险人物?

  一张纸放在桌子上,郝勤已将那个鱼骷髅打印出来。他望着小羊低声说:“鱼骷髅,就是你父亲,也就是我舅舅,对吗?”

  小羊猛地抬起头,叫道:“没错,就是我爸爸。但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很多的人,甚至秀湖两岸的无数百姓。他们,都会成为鱼骷髅……”

  郝勤伸手制止了他。“这个,我也懂了。我现在要你说的,是怎么做下的案。你是一个大学生,你们那六个同伙,都是高学历者,相信你们是利用高智商,借助某种技术手段,达到了这个目的。既杀了人,报了你们心目中的仇,也让公安部门破案无门,焦头烂额。是不是这样?”

  小羊点点头,恢复了平静的状态。他开始讲述起来。

  让人心疼的真相

  “表哥,咱们秀湖的情况,都在你心里。我们杀的这些个老板,他们在你们眼里,一定是对咱县的经济发展作出重大贡献的能人。尤其是县里的领导,更把他们看成宝贝,报纸上电视里经常介绍他们的事迹。可是老百姓,特别是住在秀湖附近的平民们,又是怎样评价他们的?老百姓是天天在骂娘啊。秀湖过去是怎样的?那真的是湖光倒影,清水澄碧。我小时候还天天在湖里洗澡,那时候渴急了可以将凉水喝进肚里。现在呢,秀湖已经是黑湖了,鱼虾死绝,臭不可闻。

  我家世代本是渔民。我父亲母亲一直在湖里打渔为生,他们靠打渔把我养大,供我上学。我们深爱这秀湖,这是我们的生活之湖,也是生命之湖。可是短短几年,沿湖岸建起了那么多工厂,其中有几家是严重的污染企业,像凌年丰的印染厂、蒋家林的电镀厂、高云飞的制漆厂、张虎生的助剂厂,特别是宋远宏的远大集团,好几家化工厂,不仅排放大量烟尘,更是有毒废物排泄的大户。这么多厂到底排泄了多少有害物质,根本就说不清了……“

  小羊说到这里,郝勤忍不住插了句嘴:“这的确很严重,可近些年县里也有很多措施,对企业的环保问题也抓得很紧哪……”

  “可这有什么效果?还不是嘴皮子功夫。”小羊反唇相讥,“县里大张旗鼓地宣传环保,电视里今天说老凌的企业排放达标,明天说老蒋的企业环保意识增强,但现实又怎么样,湖水依然在不断恶化。我们从中学到大学,不止一个政治老师说过,资本家的良心都是黑的,他们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为了利益最大化,根本置环境和其他人的命运于不顾。工厂破坏了环境,沿湖而居的百姓,不仅得不到任何报酬,还要受到更大的损害。两岸的农家因为水不能灌溉庄稼,就没法种田,只好撂荒,以打工为生。而我们渔家呢,打不着鱼了,也只能放弃世代传承的祖业,上岸谋生。可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悲惨的是,人生活在这种有毒的环境中,原本健康的身体,也受到了严重摧残。城里人可以喝到自来水,乡下人也陆陆续续在建水塔,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父母吃不到自来水,依然要从这湖里汲水,饮用做饭。最原始的方法就是加点明矾,算是澄清一下。可是这里面的各种毒物,特别是重金属元素,是无法澄去的。为什么我妈妈只有三十出头就得癌症去世了?为什么我爸爸不到五十也会得不治之症?

  “我妈妈死的时候我还没考虑到环境的因素,但我爸爸一死,我就开始相信不是偶然,确实是污染毁掉了他们。我在我爸爸死后做了一个调查,发现沿湖的百姓得不治之症的比例,比以前高出近十倍,真是触目惊心。而我认得的这五个人,他们的命运都跟我一样,父母都是不治之症而死。”

  郝勤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俞淑萍的父亲,不是这样死的啊……”

  “可她妈妈是这样死的。其实,俞淑萍读大学时,几次给县长写过信,诉说环境污染问题,希望县里痛下决心,关掉一批污染企业,可信都石沉大海。她甚至给国家环保局写过信,也在网上发过帖,揭发过这种污染犯罪。可有谁重视呢?直到她妈妈去世,她再也忍无可忍了。报复,就是她向我们提出来的!”

  这大出郝勤意外。他根本不会想到这种疯狂的主意还是由凌年丰的亲生女儿提出的。“不会吧,她一个姑娘家……况且这里面有她亲生父亲……”

  小羊轻蔑地一摆头:“俞淑萍根本不想认这个父亲。她恨死凌年丰了,当初他这个有妇之夫花言巧语地骗奸了她妈妈,这才有了她。但凌年丰却不想对她母女负责,她妈妈是个要强的人,生下女儿就一个人抚养。俞淑萍跟妈妈相依为命,妈妈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本来不想去蒋家林的企业,但为了报复这些黑心资本家,她听从了凌年丰的安排,去了蒋家林那里。”

  郝勤问:“可是,俞淑萍不是跟蒋家林的儿子蒋兵谈恋爱了吗?她怎么还会有心害死自己未来的公公呢?”

  “恋爱倒不假,那是蒋兵疯狂追求她,她假意答应的。她曾对我说过,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杀掉这批黑心企业家,既是为了报妈妈被污染害死的仇,更是为了沿岸千百弱势的老百姓不再受污染之害。这件事无论成功与失败,相信都会是对只顾发展不顾人民身体健康的社会一个警告。只有豁出去杀人,才能让害人的人停止他们的祸害行为。”

  郝勤沉默了一下,凝重地点点头,说:“没想到,这几桩凶杀案的动机,竟这样残酷。关于这一点,就说到这里吧。现在说说你们是怎么行动的。从凌年丰开始吧。”

  “好的。”小羊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然的开口道,“我认识了梁、吕、杨、金和俞,我们的爱和恨完全一致,爱我们的家乡,爱我们的山水,也爱家乡的父老乡亲。我们恨这些只顾赚钱的黑心老板。我们决心用更凶恶的手段,铲除这些害人精。六个人取了这么几个绰号,表明我们也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这几个人,都想方设法进了几家公司。小梁在凌年丰的公司里。我们第一个拿凌年丰开刀,就是小梁提供的情报。凌年丰每隔几天就会开车去邻县,半夜会经过盘山公路。那天夜里,他向我们通报了凌年丰出发的消息。我和小金赶到盘山公路,选了一个弯道处。在这个地方,所有过路的车都将慢速通过,这是最佳的动手地点。果然半夜里凌年丰的车来了,我们顺利地实施了计划。”

  “计划怎么实施的?”

  “说起来很简单,我们制作了一个好东西。当时我和小金分了工,小金呆在路边,近距离看到凌年丰过来,向我发信号,而我就站在石壁上的山峰上,往下放了一个飞行器……”

  “飞行器?什么样的?”

  “我们自己做的,很精密,很小,却是完美的飞碟。”

  “好,这个一会再说,先说说飞行器放下去,怎么制造车祸?”

  “飞行器徘徊在他的车前,上坡后是一个下坡,他就加大速度。然后我一按按钮,飞行器会发射出一道强烈的光来,这道光十分炫目,正在驾车的他被这道强光一射,眼睛会产生一霎间的失明,而当时他的车速是一百码……”

  “明白了。”郝勤点着头,心中暗暗吃惊。难怪在现场找不到一丝造成车祸的外在证据。太聪明了。

  “那么,蒋家林,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好像被毒蜂蜇了?”

  郝勤这么一问,小羊就忍不住笑出声。“没错,他挨了毒蜂的蜇。你们有没有查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蜂?”

  “不会是非洲杀人蜂吧?法医说有可能是杂交的。”

  “哥呀哥,这说明,你们这些人,还是不了解咱们当地的环境有多么恶劣,不知道普通的黄蜂,已经变异到啥程度了。”

  小羊告诉郝勤,这种蜂根本不是什么杂交蜂,就是本地的大肚蜂。但大肚蜂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厉害了?说穿了还是污染给闹的。小羊说他在湖中岛时,亲眼见过一只大肚蜂蜇死了他带过去的一条大狗,大狗被蜇就一边跳一边转圈,只挣扎了两分钟就没气了。

  郝勤不由瞪大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上岛去看看。湖中岛上的大肚蜂又肥又大,大的都快赶上小蝉了。幸好我当时穿着蓑衣,还戴着一个摩托车头盔,所以没有被蜇,不然那次也可能死在岛上了。”

  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那么小羊他们又是怎么将蜂放进蒋家林车内的呢?小羊轻松地说:“这不明摆着嘛,俞淑萍就是蒋家林的秘书。她悄悄复制了蒋家林的车钥匙。那天蒋家林停车进煲子店时,有人就出去开了车窗,将一只早已准备好的大肚蜂放进车里。”

  “那个人是谁?”

  “当然是我呀。”

  “可是……你不是一直在学校吗?”

  “可那是星期天,我星期六赶火车回来了,只是没有告诉你们,因为我要做我的事。”

  原来是这样。这个表弟就是在表哥的眼皮底下杀人呢。

  郝勤问:“你们怎么能肯定,这个蜂一定会咬他呢?”

  小羊说:“我们做过研究,大肚蜂最憎恨的气味,就是大蒜和辣椒。”

  天哪,煲子,正好是大蒜辣椒浓重的组合。

  可是又怎么会蜇在他脖子上而不是嘴上呢。小羊的解释是,当时蒋家林进车时,嘴上还叼着一根点燃的烟。大肚蜂是害怕烟气的,也许巧合,它在飞起来时正好落到蒋家林的衣领子里了,马上就蜇了一下。蒋家林负痛,手乱拍乱打,嘴上的烟被他打掉,落在前面的仪表台上,火苗子也给拍碎了,所以才没有引起火灾。

  小羊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就在煲子店里假装吃煲。一会儿他出去,看出蒋家林没动静了,就用车钥匙遥控打开了车窗,让那只大肚蜂飞掉。再把窗关上。又重新回店里接着吃。等店里的人大呼小叫了,他又随着吃客们一起出去,离开现场。

  “那么那个鱼骷髅图,不是当时就丢的吧?因为我记得当时蒋家林的车被拖走时,底下并没有那个纸团。”

  小羊承认,他并没有跑远,一直在对面一家咖啡馆里泡着。等蒋家林的车被拖走,刑警们跟着离开,他才跑过去,将一个骷髅图扔在那个车位。没过多久,刚好来了一辆车,停在了那个车位上。

  “你为什么一定要扔这个东西呢?”郝勤觉得不解。小羊咬咬牙说:“这当然是一声宣言。我们无法公开宣布他们的死刑,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我们的心声。”

  郝勤听到这里,也不由替小羊感到惋惜。这当然不是一个警察的心情,而是作为表哥的心态。他叹口气说:“犯罪心理学有一种说法:罪犯总会重新回到现场。看来你也是这样,作案成功了,却偏还要扔那个鱼骷髅图。”

  小羊点点头说:“我也明白,扔这个东西会有危险,等于在告诉警察作案者是相同的。但既然我们的目的不仅仅为了杀人,还要给人警示,必须得有一种巧妙的说明,点一下题吧。鱼骷髅,会令人想到死亡的鱼,会想到水,从而进一步想到被污染了的秀湖。”

  郝勤说当时他们警方也想到过这一层意思,可谁也不敢相信,有人会因为污染大开杀戒,连斩数名老板。“这太疯狂了,没想到却是真的。”

  “是的,我们很疯狂。但我们是被逼出来的。”

  “接着说吧。”

  小羊接着说起了高云飞。

  “高云飞的死,相信你们警方大惑不解吧。我后来在网上的论坛上也看过很多人在议论。有人把高云飞的死说得很诡异,各种胡说八道可谓甚嚣尘上。有很多人咬准那个小姐有作案嫌疑,至少是帮凶。其实她是无关人员。有一个真正的关键人物,却被表哥你们忽略了。”

  “谁?”

  “就是那个总台服务员。小吕。”

  “啊?就是所谓的吕尸体?”

  郝勤感到惭愧,当时竟然思维局限在楼上,把大厅里的服务员放过了。

  但就算这个服务员是同伙,按照当时的监控显示,她从高云飞进宾馆到警方接报进宾馆调查,一直呆在服务台里,除了上过两回厕所,并没有离开过底层。而高云飞的死亡原因,却很蹊跷。郝勤急于想知道,小羊他们是怎么进行密室作案的。

  小羊咧嘴一笑,说很简单,还是那个飞行器。

  郝勤霎时脑中一亮,明白了。

  “你的意思,你们就在楼外的地面上,放飞了一个飞行器,让它一直飞到十层楼的卫生间窗口,然后从窗里钻了进来?”

  “没错,就是这样。”

  宾馆的后面,是一条暗弄堂。这里一到夜里确实很僻静。

  小羊介绍,他们造的飞行器,是能拆能装的,全部装起来有一个脸盆大,第一次飞行器飞上去侦察,发现卫生间窗口只有十来公分,马上回去进一步拆装,横面缩小到八公分,正好能驮一个直径五公分的圆罐子上去。

  “这个圆罐子,就装着一氧化碳吧?”

  “对。”

  “可是你们能保证,不被高云飞察觉吗?”

  “这个飞行器上有声音搜集装置,它进入卫生间后,我们在下面通过遥控器,能清楚听到高云飞发出的呼噜声。确定他睡熟了,才遥控飞行器接近他。”

  “具体怎么操作?”

  “飞行器是完全仿照飞碟的功能造的,有悬浮功能,而且也有摄影功能。我在操控它接近高云飞时,可以在遥控屏上看到他的五官。找准角度后,发出指令,飞行器上有个机械臂,是直接连接罐子塞的,机械臂可以拔出塞子,里面的气体就冲向高云飞的嘴鼻。为了不至于惊醒他,气体都进行了压力控制,而且我们在里面还掺入了香料,他在睡梦中闻到,不会受刺激而醒。等到吸入一定量,他就生理麻痹了,最后因呼吸衰竭而死。”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郝勤恨不得马上见识一下这个了不得的飞行器。不过眼下先将初步情况搞清要紧。他问道:“这么说,那个鱼骷髅纸团,就是飞行器带上去,扔在草纸篓里的吧?”

  关于这一点,倒出乎郝勤的推理,不是飞行器带上去的,而是有人提前扔在那个草纸篓里的。这个人就是“吕尸体”。

  原来那天半夜时分高云飞给宾馆总台打电话,询问有无豪华房间可用。接电话的是“吕尸体”。正是因为接到高云飞这个电话,“吕尸体”马上手机通知了小羊他们。这是他们等着的作案机会。而高云飞是宾馆的老客户了,他常在半夜打来电话,要服务员为他准备好一个房间。本来总台可以让楼上的服务员准备,但“吕尸体”亲自上了十楼,先打开这个房间进去看了看。那个卫生间的窗是她打开的,又把一个纸团扔了进去。

  小羊说,纸团扔在草纸篓,是他想出来的。他要试一试警察是否能寻到这个角落。他说:“没想到表哥还真行,竟从肮脏的草纸篓里找到了。”

  郝勤并没有得意。在这场作案与破案的较量中,他明明已经输给了自己的表弟。这帮弟妹级人物,太厉害了。

  “还是接着说吧。张虎生的死,又是怎么制造的?”

  “仍然是那个飞行器立的功。”

  郝勤提出疑问:“但小区里装着很多监控摄像头,还有,小区外是一个类似广场的宽阔区域,监控二十四小时都对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在那里滞留过,你们又站在哪个位置操控飞行器呢?”

  小羊嘿嘿一笑,说:“看来你们警方的思维,还是有点局限,不够扩展啊。”

  “此话怎讲?”

  “因为你们一个劲把注意力放在前面,忽略了右面。”

  郝勤一愣。右面,那不是围墙了吗?张虎生家的别墅是右面靠边的,围墙外面是另一个小区,不是别墅区,而是普通的民宅。

  “你们是……在隔壁的楼里?”郝勤想通了。

  “没错。隔壁是普通小区,紧靠围墙的是15号楼,而小金家,就在这个楼的六层。”

  “就是金乱葬?”

  “对。”

  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15号楼朝向左侧一面的墙上,并没有窗户,前面阳台也靠右面,站在阳台上也看不到别墅那边的情况。他们怎么行动呢?郝勤一问,小羊就用手往上指指。

  “小金家是顶层了,再上面不正好有屋顶吗?”

  原来他们爬上屋顶,在上面放下那个飞行器。由于居高临下,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而且飞行器从这个高度下去,正好不在监控摄像头扫视的范围。张虎生的车进来,在他停车时,小羊他们先放下飞行器,隐藏在草皮中的鸡冠花后面。等张虎生走到门边想开门时,飞行器就从后面接近。张虎生听到后面有异常响声必然会回头,而这时罐子恰好打开,浓烈的氯气正好喷向他的脸。他一吸入就猛烈咳嗽,然后就旋转,倒地,挣扎……

  “那么强大的飞行器,你们是怎么造出来的?”郝勤不能不对这个感到吃惊。小羊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态:“咱们这六个人,都是本科生,有学机械的,学电子的,学生物的,学化学的,我们结合起来,就是一个强大的团队。表哥你肯定知道,我小时候喜欢玩航模,中学时参加省里的航模比赛得过奖。造一个类似机器人的飞行器,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电池,要提供足够动力,必须是体积小而高能。这个难题居然也被我们啃了下来,一节五号电池,能给飞行器提供足够的动力,特别是能将高压气体的瓶塞子拔出来。这是我们最大的成果。”

  “可惜,你们的成果,用在了杀人上。”

  “没办法,有仇不报非君子。”

  “那个飞行器呢,现在在哪里?不会是你收藏着,就在这个屋子里吧?”郝勤又试探地问道。

  小羊摇了摇头,说已经看不到了。“它英勇地自杀式爆炸了。”

  郝勤恍然大悟:“就是说,在兴花畔钓鱼场炸死宋远宏的,就是这个飞行器送的炸弹?”

  这样一来一切疑问就迎刃而解了。郝勤感叹,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那个飞行器既能在空中飞,又能在水中游?”

  “对。稍微拆装一下,飞行器就变成了小潜艇。”小羊说得有点兴奋了。“这个装置,是我从电视里看到的。在东北,每到冬天,松花江的养鱼人就要大规模地捕鱼。江面上已经冻上厚厚的冰,这个网是要先在冰面上凿出一个窟窿,再由一个类似潜艇的东西在水下拖着一根绳子,从一头拖到另一头,网就是这样撒下的。我们在制造这个飞行器时,也加上了这种功能,在前后各装上头和尾后,就改编成功。头部有导航探头,可以分辨方位,同时也可以避免撞上水下的东西。尾部则有一个小推进器,推动潜艇向前。而我手上的遥控器,可以控制它的方向和速度。”

  郝勤不得不佩服。他问道:“你就是从西北角的围墙爬进去的对吗?藏在麦秧草中。这个鱼塘太大了,以至于你在那边放潜艇入水,南边的宋远宏居然没有丝毫察觉。那个潜艇就带着一颗土炸弹,在水下钻过鱼塘,直到撞上他下面的堤坝,然后就爆炸了。”

  “对。我离去时,又把鱼骷髅扔在围墙边。相信你们一定会找到这里的。”

  “这一切,都离不开那个杨墓土报的信,对吧。”

  一提到“杨墓土”,小羊露出不解的神态,问郝勤:“表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小杨的?为什么我们在省城集会,你会先提到小杨?是不是他露馅了?”

  郝勤说:“我当时无意中看到他的表情,很是异常。他露出一种诡异的笑,眼中还有一种阴冷的恨。经验告诉我,只有跟此案有关的人,才会流露这种复杂又生动的表情。作为宋远宏的随从,他不应该出现这种反应。”

  一种表情,就足以引起警察的怀疑。看来警察的眼神也是够尖厉的。小羊再次向表哥投来佩服的目光。

  但郝勤的心情却糟糕透顶。秀湖县内发生这么四桩大案,警方竟然没有极早发现苗头,极早破案。作案者就在自己身边,如果郝勤能早点洞悉表弟的心理,哪怕是做一点点的开导,可能这些惨案就不会发生了。现在听完小羊的介绍,郝勤痛悔交加,突然哭起来,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吓得小羊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表哥,我什么都不后悔,我们这六个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会承担责任的。我最对不起的,是我让你和姑夫姑妈失望了。但我们自认为是替天行道,任务完成,也无怨无悔了。”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呀,这本来可以通过其他方法,解决这些矛盾的。你们为什么要疯狂杀人呢?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尾声

  痛心归痛心。事情到了这一步,总得要有最后的结果。郝勤问小羊,准备怎么收场?小羊毫不迟疑地说:“我来的时候,他们都一起回来了。现在他们在等我的消息。我们早有预感,这一天终会来的。现在我带你去找他们吧。”

  郝勤犹豫着,是不是通知队长,多去几个人,当场围捕?小羊看出了他的心思,劝道:“表哥,你千万不要再叫别人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你刚才有一个问题没有问,那就是炸弹的来历。现在我告诉你,炸弹是我们自制的。一共有两枚。一枚用了,还有一枚就在俞淑萍他们手里。你叫了其他警察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引爆炸弹,到时你的人马也会有伤亡。”

  郝勤紧紧攥住小羊的手,恳求道:“小羊,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结束了,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冲动。我一个人跟你去,说服大家一起去自首。你们还年轻,相信法律会根据情况,适当给你们一条路的……”

  小羊嗯了一声,同意了。他们离开家。郝勤开着摩托车,载着小羊,前往一个地方。那里是城外了,一间乡村小屋,孤零零地立在秀湖岸边。小羊告诉郝勤,这里以前就是俞淑萍的家。摩托车在距屋子五十米的地方停住。小羊下了车,叫郝勤在这里等着。“表哥,你先别过去,我先去跟他们沟通一下。如果情况良好,我会开门给你发信号的。”

  郝勤眼睁睁望着表弟进了屋。他等着,等着。老半天了也没有动静。突然他意识到不对头,马上向屋子冲去。撞开门,一幅惨景摆在面前,六个人,齐刷刷躺在地上,手拉着手。他们已经死了。不是死于炸药,而是毒药。

  他们都自杀了。

  郝勤咕咚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对着六具年轻的尸体嚎叫起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啊?你们读了大学,个个那么聪明,就这么死了吗?……”

  一股异味钻进他鼻孔,那是来自屋外湖水的腥臭。郝勤仿佛看到,那不是黑的水,而是红的,里面有泪,有血啊!


际遇之神

惩罚

老婆生了个儿子,开心的到处发饼,花了DB5

本帖de评分: 1 条评分 DB +15
DB+15 2015-01-04

≮  参与奖励  奇闻怪谈欢迎您 ≯

清风伊

ZxID:15509302

等级: 一代君主
配偶: 清风忆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5-01-04 0
好辛苦 又是一个8页
本帖de评分: 1 条评分 DB +5
DB+5 2015-01-04

好长

梁生丶

ZxID:28250917

等级: 元老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5-01-04 0
真的好长
尕丶鑫

ZxID:26667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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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5-01-04 0
夺命啊

际遇之神

惩罚

借朋友的法拉利去HI,不小心车上刮了一道划痕,花去DB6

注定孤独终老-

ZxID:55555551

等级: 禁止发言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5-01-04 0
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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