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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尸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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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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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大元帅
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6-06-22 0
僵尸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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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胜男一边打开部队空投的包裹取出食物,一边不顾淑女形象地咬牙切齿。

  娘希匹,这明明是投喂畜生的作派!

  果然,已经不把我们当人了么?

  “老娘是来这念书的!不是来当特种兵的——!”打开一盒罐头,恶狠狠地咀嚼着里面的肉,张胜男眼冒绿光地嘶声狂吼,其状貌若一匹发了怒,随时准备吃人的饿狼。

  事实上,她的确是饿得够呛。这是她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填饱肚子,所以,眼冒绿光,也兴是饿出来的。

  “诶……?这肉……兔子味儿的?”

  因为张胜男在农村的家里养了百十来只兔子以薅毛卖钱供她上大学,于是,这张胜男吃兔子肉可真是从小吃到大,真是没被肉骚味药死,也没差能被这让她永生难忘的味道恶心死了。

  不过现在,的确是管不上这么多了,别说兔子肉了,赶上不合适,兴许兔子屎都捞不着吃!

  唏哩呼噜的一顿风卷残云过后,约莫三五斤食物被张同学供奉进了五脏庙,满足而慵懒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过后,只是一瞬间,张胜男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饱嗝的音调也下沉成了叹息。

  前途无亮啊——没错,前途无亮!自己能活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兴许被路遇的歹徒洗劫了身上的食物,然后送去玉皇大帝那解决就业问题,又兴许哪天睡觉的时候眼一闭,结果天亮了还没睁开,让自己这辈子画上了悲哀的句点儿。

  所以,她现在是刀不离手——两把不错的东洋武士刀,手上拎着一把,背后背着一把,都是在“典雅扶桑高级工艺品商店”这一地图范围内“开宝箱”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的,还都是开了刃的,一把用来砍人,一把用来砍人以外的其他东西,比如砍柴砍野猪什么的。后者是她从游戏里学来的方法。

  看了看手中的刀,张胜男无奈了,都到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想冷笑话。开宝箱?开什么玩笑!真当这是游戏了啊?!没红药没蓝药没仙术没法术之类的就算了,最要紧的是它没有存档!

  没有存档是什么概念?死了就是死了,不能读档重来的……

  作为一个单机游戏的发烧友,没有等到仙剑古剑轩辕剑的收山之作就翘了辫子,这是多么悲哀而不幸的一件事情啊!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半个月之前说起:

  半个月前,距离张胜男就读的锦城大学所在地锦城市不远的荆山村里,一名从事货物运输的村民在解手之时无意间在一个山谷中发现了一堆锈蚀的小型铁桶,遂即便将这些小型铁桶装运回家中,将桶内的液体就近倒入河中后,就把铁皮卖给了废品回收站。

  当天晚上,就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沿河流域的两个村落:荆山村和金河村中,半数以上的村民都发生了恐怖的变异……

  他们的眼白变成了红色,并且变得丧失心智,见到正常的人就疯狂地扑上去撕咬。至于不幸遭到攻击的正常人,却都不会就此死去,而是变成与他们相同的模样……

  值得注意的是,变异后的人只会去攻击正常人,却不会对同类进行攻击。

  以上,就是一个从金河村里侥幸逃出来的村民的描述。

  他说,那些人,就像僵尸。

  ……开什么玩笑!现实版生化危机么……?

  妈的!

  第二话 专家都该被拖出去爆菊花

  天色阴沉,随风而来的腐败气味,完全盖过了生命的气息,使得空气中都弥漫着强烈的压抑。

  将剩下的食物打包好,背在背上,张胜男警觉地紧握着武士刀,熟门熟路地抄小路回了宿舍。

  因为僵尸……姑且就这么称呼吧。因为僵尸横行并且神出鬼没的缘故,小路上已经鲜有人迹了,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也让张胜男避免了与活人照面,以致引发食物争夺的血战,继而不可避免地产生让有些人缺胳膊少腿地躺地上等死的情况。

  只要警醒一些,多加提防,就不会被僵尸给啃了……吧?

  不过无论如何,张胜男都是不想跟活人拼杀的。

  同类相残什么的,可是连畜生都做不出来的事情呢。真不晓得有些人为什么会为了一点东西就把别人赶尽杀绝。就拿这些空投的食物说吧,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到处出溜着找找总是会找到的,不然去超市啦小卖部啦的货架上拿也行,上淘宝买,然后让逆丰速递家的飞机空投来也行,干什么非得守在哪里的暗处,等着别人费尽千辛万苦地把东西拖拉回来,然后围将上去,抢了人家的东西,然后再手起刀落地砍了人家呢?

  “人啊,真是可怕的生物,为了自己活命,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这样感叹着,张胜男就来到了宿舍楼的门口。

  这里,有六个人在把守,并且,每一层楼的阳台上,都有四到六个人在警戒。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样能够作为武器的东西。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宿舍里的清洁用具改进来的,比如,拖把柄和被拆了的铁簸箕组合成的矛,极个别文艺青年还故意在上面留下了几根拖把条,把它做成了山寨的黑缨木仓以制造喜剧效果。当然,有的人绑的布条也的确是红色的,至于是不是卸了哪个姑娘的“胖次”,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红缨”上时有见到蕾丝花边儿。

  然而现在,偶尔看到这种情况的张胜男甚至是大家,无一例外的都笑不出来,并且,还会在心里头狠骂这天杀的朝廷。

  都到什么时候了这?!不只是火烧眉毛的程度了,都特么火烧全身了,都快把人给烧成火烧了!你说,你就不能给人民群众发几杆子木仓让我们用来自卫么?!

  好吧,人家专家在电视上说了,公民持木仓,不利于地区的安宁,民族的团结,社会的稳定——真是去他娘的排比句!从小到大和谐联播里除了鼓舞人心粉饰太平的排比句就没点别的东西,真是不恶心也能听恶心了,再加上那一个个脑满肠肥的逼养东西,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帝都腆着个逼脸站着说话不腰疼,真真个都该被拖出去爆、菊、花、爆、到、死才是!还教授咧,一个个的都特么是叫兽,会叫的兽,除了吃和睡,就是嗷嗷的吠!话说……既然公的不行,那如果是母民持木仓的话,是不是能稍微的通融一下子啊?

  张胜男在心里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哎呀妈天咧——张大姐,您可算是回来了!”一个娇小的女生远远地望见张胜男的身影,长长地松了口气,扯着嗓子招呼道。

  “就是,可担心死我们了,怎么劝你都劝不住,非得要出去……”另一个女生待张胜男走近,也耷拉着脸埋怨道。

  “没办法啊,空投到天台的东西分到手里的分量根本不够吃,饿着肚子的话,是跑也跑不过僵尸,打也打不过僵尸,为了防止被僵尸啃了,也为了防止被饿急眼的同学啃了,所以,只能这样了——”说着,张胜男把背的东西摘下放到了地上,通过它们与地面的撞击声判断,似乎分量不轻,“不过还真叫我好运的碰上了这个,大概有三四十斤没拆封的食物,还有两箱泥腿山泉……嘿嘿,因为饿极了眼,所以我就把里面的肉都给吃了——哦,对了,这些你们拿去,给今天站岗的姐妹们分一分,咱都挺不容易的,我也不能多给你们,都担待着点吭,毕竟宿舍里还有五张嘴等着呢。”于是,张胜男拣出一部分食物来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

  “哎呀!胜男姐,这怎么行——你们几个,都别急着动手!”人未至声先至,语声甫落,一个貌似头头样子的女生从楼上疾步下来,过去制止了她们,“人家胜男姐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从外面弄了这么点东西回来,你们怎么好意思要,快给人家胜男姐装回去!”女生边说着,边动手抓起一把被张胜男分出来的东西,扯着张胜男的包,这就作势欲塞。

  “亲爱的会长大人——开什么玩笑,姐妹们还要站岗站一天呢,万一僵尸打过来,一个个饿的跟弹过的棉花似的,手足无力浑身发软,连鸡毛掸子都举不动,䞍等着给僵尸啃呐?!”说着,张胜男弹了被称为会长大人的女生一个脑瓜蹦儿,“李倩倩你个彪孩子,净干些蠢事,亏你还是学生会长。”

  “那……”李倩倩看了看食物,又看了看张胜男,犹豫着拖长音节。

  “痛快儿收下就行了,哪那么些毛病——行了,我回宿舍了昂。”说着,张胜男向大家挥了挥手,然后,往楼上走去。

  李倩倩啊,你是真特么的能演戏!

  张胜男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在心里鄙夷。

  “姑奶奶的视力可是二点五的,你脸上的螨虫我都能看得见,还看不见你那点花花肠子?”

  早在距离宿舍楼还有百八十米的地方,张胜男就看到了李倩倩在宿舍楼的顶层——六楼站岗。远远地看见她背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明摆着是来打秋风,蹭给养的。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还跟这卖乖,这让张胜男越想越觉得硌痒得慌,差没点把刚吃进肚子里的兔子肉给恶心出来。

  不过细想想,毕竟大家都不好过,宿舍楼里人这么多,空投的食物又有运输的时间间隔,哪一个不是饿着肚子对付过来的,所以,张胜男只是稍微地翻了翻白眼,这事就算翻篇儿翻过去了。

  早在一个星期前,以锦城为中心的方圆五十公里内的未感染不明病毒的人员就被撤离干净了,当然,这是在有关部门的授意下,偷偷摸摸地进行的,所以锦城里至今仍有一部分人不知道自己被国家给卖了。并且,向来以低效率被诟病的城市建设部门也通力合作,以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在两天之内修筑好了长城一样的防御工事,生生地把锦城及其方圆五十公里的地方给圈了起来,使得疫情的重灾区锦城,除了通信以外,完完全全地与外界相隔绝了。

  不过好在,大家还可以跟家里打电话,还可以上网跟狐朋狗友们聊天,并且,这些天的电费网费都不用花钱。

  所以,大家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危机感。

  当然,水是没人敢喝了。

  不过好在还有空投的饮用水可以喝,那是从千里之外的其他地区装桶运来的。

  当然,资源有限,只能保证饮用,于是,锦城的大多数活人都是蓬头垢面的。好在如果赶上了下雨天,还可以接点水凑合着洗洗。

  “我给你们带吃的回来了。”张胜男掏出钥匙打开了宿舍门,向舍友们招呼道。

  “——我们正在组织经验丰富的专家学者对AMINOAC病毒进行研究和分析,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得出结果,请大家不要恐慌,要相信朝廷——”电视的频道被打在了官方一台,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正吐沫横飞地说着废话。

  “男男——”

  “舍长——”

  “男人婆——”

  大家见张胜男回来,异口不同声,同时又热泪盈眶地扑将过去对她上下其手,摸头摸脸捏胳膊捏腿儿的以确认她身上没少块肉。

  “行了,我没事,你们赶紧吃点东西吧——对了,我分给了站岗的妹子们一些,剩下的这些咱得省着点吃哈,毕竟我不能天天往外跑。”张胜男边说着,边打开了包裹。

  “男男,辛苦你了。”一个烫着小梨花头,像是穿越来的民国时期的女生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谢。

  “呜呜呜……舍长,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你前脚走了不久,咱对门214宿舍的李晓霞她们也背着包准备出去找东西吃,结果不巧的撞上了僵尸,六个人就李晓霞和唐媛俩人回来了。”一个长发及腰,邻家妹妹一样让人我见犹怜的女生坐在下铺的床角,一手抓着一瓶矿泉水,一手抓着压缩饼干,一边啃一边抽噎着说道。

  “巧巧乖~姐姐我有神功护体,轻易是死不了的。”张胜男笑着摸了摸那个女生的头,“吃不饱的话多吃点也没关系,等过个一两天的我再出去给大家觅食儿去——”然后,她转面对其余舍友招呼道,“你们几个也是,都一个宿舍的,谁跟我客气我跟谁急——杨欣然,看你瘦得跟电线杆似的,到时候能跑得过僵尸么?赶紧给老娘多吃点,不然我揍你昂。”说着,抓起两包压缩饼干和一个蔬菜罐头塞进了一个瘦瘦高高,明显弱不禁风的女生的怀里,“吃干净了吭,叫我看见剩下了的话,我就把着嘴给你灌下去。”

  “嗯……”杨欣然含泪点了点头,轻轻地撕开了包装。

  “男人婆,你不吃么?”一个把及肩的头发染成茶色,像动画里的魔法少女一样的大眼睛女生轻轻地抓着一个包装袋,微微的仰着头问张胜男,看样子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没吃饱的话,哪来这么大劲把这些东西背回来的。”张胜男挑着眉说道,“赶紧吃,不用心事我——还有五姐,你一包饼干哪够?快,再拿个罐头吃。”

  见大家都在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张胜男挠了挠头,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爬上了自己的床,蒙着头睡了过去。

  电视里,不同的砖家叫兽狗吠一样地表达着相同的意思——

  要相信我们的庙堂之高,要相信朝廷……当然,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这些死逼,真该被拖出去爆、菊、花、爆、到、死……”虽然被搅扰得心烦意乱,但是却被困意席卷,快要睡着的张胜男,朦朦胧胧咕哝了一句,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做起了春秋大梦。

  睡觉吧,无论如何都不能做个困死鬼,下午醒了说下午的事,晚上醒了说晚上的事,明天早晨醒了就说明天早晨的事。

  万一醒不过来……正合适。反正人终有一死,最好莫过于睡死。

  第三话 每个人的沸点都不一样

  一觉醒来已是夜色深沉。月光的银辉透过窗户撒落在室内的地上,亮得刺眼,又像是细密地铺在地上的骨灰一般的苍白可怖。

  窗外,树木摇曳,形状妖异的暗影投射在地上,就像是魑魅魍魉的魔爪利齿般地使人心生恐惧,秋风簌簌,使得枝条相撞,沙沙作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不可名状的怪物在无人发觉的角落里啮噬着血肉一般,使人毛骨悚然。

  张胜男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抓起放在身侧的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三十五分,的确很晚了。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已经睡着了,一室静默,只有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无言地昭示着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轻手轻脚地起身,借着手机的亮光找到了自己要用到的那把武士刀并把它背在了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贴着床铺的边缘踩着梯子下去,以免吵醒与自己对头的,正在酣睡的舍友梨花姐姐吕香盈。

  夜深人静,睡意却无,于是,起床出去溜溜食吧,好运的话,似乎还能有些什么意外的收获。

  张胜男是这样想的。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

  稍微地把行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张胜男借着手机的亮光找到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电,出去上了个厕所,顺便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后,张胜男就回到宿舍,锁好门以后,就从阳台翻了出去。

  这就是二楼的方便之处,不是很高,跳下去摔不死人,并且不像一楼那样有防盗栏杆,让人瞪眼着急愣是没咒念。

  得益于自己在农村上房揭瓦时所练就的一身本事,张胜男没有发出太大声音就稳稳地落在了宿舍楼侧面的草地上。

  这也是住在半阴半阳面的好处,落脚处不是水泥地,草地的缓冲可以避免摔折了腿,另外,每层只有三间半阴半阳面,所以被人发现的几率极小。

  所以,大一的那一个学年里,张胜男虽然三天两头的溜出去上网,但是却没有一次被左邻右舍的谁揪着小辫子,以致绑去学工处作为期末给缉拿者加学分的便宜冤大头。

  “要是遇着僵尸怎么办呢……”

  从背上取下武士刀,端平手臂,在与视线齐平的地方缓缓地拔刀出鞘。

  早秋那略带寒意的月光冷冷地映在身上,冷冷地映在刀上,然后,冷冷地反射在张胜男的脸上。

  寒光凛凛,让张胜男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冷酷,那样的陌生,并且,没由来地,那样的恐怖。

  与早些时候那么憨厚老实,平易近人的张胜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月光下,赫然可见,那柄刀正是她用作自卫,必要时用作砍人的,杀人工具。

  蓦地,她的眼睛里竟是升腾起了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血光,一股嗜血的欲望。她的眼波流动,精光闪闪,似乎是在渴望着些什么。

  渴望着些什么让人沸腾的东西。

  比如,某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她笑了,浅浅地,邪邪地,冷冷地,笑了。

  “如果遇到,那么,就杀了它吧。”

  说着,张胜男把刀鞘别在左腰间,右手握着刀柄,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那凝固在她脸上的笑意,愈发地冷冽了。

  比风更甚,比月更冷。

  第四话 必不可少的东西往往最容易被忽略

  握着出鞘的刀,贴着楼宇间无人注意的地方,张胜男从一个暗影中,遁入到了另一个暗影里,然后,接着向下一个暗影前行。

  她猫一般轻手轻脚地,同时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猫一般警觉地走着。

  宿舍楼的天台和阳台处,杂乱无章地闪着星星点点的手电亮光,一会儿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出现在那里——那是各个宿舍楼负责站岗巡逻的同学在警戒。

  眼见的,是静谧无人的小径,和下一秒未知的黑暗。

  早秋的风,凉飕飕地吹着,刚开始枯败的叶子,沙沙作响,嘶哑有如鬼哭,让人不禁脊背发冷。

  但是,张胜男的眼中却并没有丝毫的恐惧,相反,竟是满溢着期待。

  等一下,会发生什么呢?

  不得而知。

  走了一会儿,张胜男停下脚步,稍微地踮起脚来,眺望了一下不远处的目标物,然后冷然地咧嘴一笑,继续向着那里走去。

  那里是学校的唯一一个小型超市。

  靠近超市,张胜男站在外面打开手电晃了一圈,意料之中的没有发现任何人,这让她非常满意,于是她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却没有开灯,而是调弱手电的亮光,借以照明。

  超市里的所有货架都倒了,七零八落地横在那里,超市的承包商和各个窗口的承包商们都集中去了学校的生活服务楼避难,毕竟大家集中在一起可以稍微地相互照应一下,总好过自己单木仓匹马的到处乱跑,万一被一帮僵尸围住,真是连酝酿眼泪的时间都没有,立马就得翘了辫子。

  超市差不多快被搬空了,所有能吃的东西,包括地沟油和胶带下脚料做的五毛钱一包的辣条都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是张胜男知道,这里有她需要的东西。

  人类喜欢自己吓唬自己的心理和源自内心的恐惧感,会导致他们在最该冷静的时候变得恐慌和不安,人类的从众心理会导致他们在恐慌和不安的时候失去分析问题的能力,从而,忽略掉自己最需求和最应该做的事情。

  当初闹非典,萝卜比黄金贵的时候是这样;当初大核民族危害盐荒子孙的时候又是这样;当初传言世界末日,权贵们削尖了脑袋争船票的时候还是这样……真是,愚蠢的人类啊。

  这样想着,张胜男轻蔑地笑了笑,往生活用品区走去。

  “妹子们光知道抢吃的去了,难道都不需要姨妈巾的么?”把原本留作换洗用的床单铺在地上,然后,张胜男就开始划拉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卫生棉。划拉的差不多了,她又移步到一个货架之隔的地方,意料之中的,电池和手电都剩了不少,虽然有被货架砸坏或者是摔坏踩坏的,但是,张胜男依旧捡到了三十多个包装完好的手电,以及十几大盒五号和七号的电池,“都是些什么?……该抢的东西是一点都没抢啊。能考上大学说明一个个的智商都没问题,结果呢,微积分会算,砍价不会砍;化学实验的药剂能控制到毫克,洗衣粉他倒是一倒倒半盆,真服了……对了,纸,拉完屎要揩腚。”一边捡着东西,一边毫不吝啬词语地鄙视着那些所谓的高材生。

  想着最好是要给一些哪天开窍又敢大着胆子出来刷地图的孩子留点东西,于是张胜男就没把这些东西捡尽收绝。

  略一思索,张胜男又去收银台那里卷走了大部分打火机,这才把这天晚上刷地图得到的东西打了包准备带走。

  提起来掂了一下,似乎有些分量。

  把包裹背在身上后,刚准备走,猛然看见超市的入口处站着一个黑影。

  这让张胜男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双手握紧了手中的武士刀。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包裹会让自己活动不便,于是,她单手握刀,依旧紧盯着黑影,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背上的包裹。得益于那一堆卫生棉的衬垫,包裹落地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因为,在这样死寂的地方,稍微大一些的响动,就会产生持久的回声,让人毛骨悚然,心慌意乱。

  “谁在那?”张胜男问道。

  对方并没有回话,而那个身影,却是慢慢地靠近了张胜男。

  所处的寂静被打破,由于房屋大而空旷,“谁在那”三个字的回声经久不绝,飘忽在屋子之内,愈发地显得诡异,像极了幽魂的言语,使人心生恐惧。

  然而现在,张胜男却着实没有闲工夫拿自己的声音来自己吓唬自己。

  身处临敌之境,神经紧张下的张胜男的额头,慢慢地渗出了汗珠。一颗颗汗珠顺着眉角,贴着鼻翼,缓缓地滑落到了嘴角,痒痒的,但是她却不敢伸手去挠。

  那个“人”,真的是太可疑了。

  手中没有照明的东西,却敢贸然地靠近自己;在倒塌的货架间,不是像正常人一样的绕着走,而是,踩着空隙,直直地向自己这边走来。

  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席卷而来,恐惧夹杂着莫名的刺激涌上心头。

  “你站在那别动!”张胜男狠狠地咬了咬牙,极力地克制住了自己的颤抖,冷声说道。

  对方依旧没有回话,仍然是直直地靠近张胜男。

  脚步声,愈发地听得清晰了。

  脚步声的回声,一声叠着一声,在这空寂的室内回荡。

  随着那个人一步步地向着自己这边的靠近,张胜男心头的恐惧竟是渐渐地消散了。伴随着恐惧的消散,刺激感,强烈地升腾而起。

  渐渐地,张胜男感觉到了自己在沸腾。

  那是,对刀剑刺穿肉体的期待,以及,对血腥的渴望。

  就在那个“人”距离自己十步之遥的时候,张胜男终于举起了武士刀。

  劈柴跟劈脑袋,似乎是一个原理,瞅准了地方劈下去就行了……吧?

  没由来的,张胜男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是神经紧绷过后的头脑瑜伽么?还是自己真的被自己给吓神经了……

  张胜男已经无力吐槽了。本来是天时地利人和营造出来的一个挺恐怖的气氛,结果叫自己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瞬间败治了。

  然而未知的危险当前,使得张胜男立刻又回复了精神紧绷的状态。

  送到眼前的人头,没有不收的道理。

  那就砍吧!

  第五话 看上去缺心眼并不等于真缺心眼

  “我草泥马——!!”

  勇猛的嚎了一嗓子,张胜男手起刀落。

  只不过,没有砍到对方。

  不是她扑了个空,而是她生生的把刀停在了半空。

  就在那句“我草泥马”即将转变成“我草泥马。。尼玛。。尼玛。。”的时候,超市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

  于是,张胜男看清了来者。

  长得巨像明星汪西城的锦大校草——甄岱钦。

  这是一个只能看不能念的名字,因为它买一赠一附带了某种丧心病狂的喜感,虽然甄校草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长相还是性格还是其他什么方面的的确是真待亲,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是真校草而不是假校草。

  “真的是你。”甄校草右手揣在裤兜里,嘴角扯起一丝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张胜男和她身后的包裹,“锦大上至七十多岁的老教授,下至大一的小朋友,近至宿舍姬友,远至食堂火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锦大纯爷们——张胜男同学,幸会、幸会。”

  “你丫手揣裤兜里是搁那掐大腿憋笑吧?想笑就笑,不用顾及姑奶奶的面子,姑奶奶脸皮厚,是金钟罩加护的。”张胜男把刀杵在地上,毫不吝啬地翻着白眼。

  “哎呀张同学你想到哪里去了,学长我怎么会那么丧失?只是单纯的想跟你打个招呼而……”甄校草说着话,忽然,目测过去约莫有十来个手持钢管的人从入口旁边的总控室走了出来。

  “甄哥,没情况吧?”一个理着平头,皮肤颜色偏黑的男生大着嗓门问道。

  “没有,就张胜男自己在这。”甄校草回头向那个男生摇了摇手,以示无需戒备。

  “张胜男……?诶,张大哥,你在这干什么?”另一个男生笑着问道,“吃的都被大家搬干净了,别告诉咱们你是来捡漏儿的。”

  “对了,张胜男,你来这干什么来了?别是当孤胆英雄刷地图来的吧。”甄校草调侃道。

  “姑奶奶姨妈巾用完了不行啊?……”张胜男没好气地嘟囔道。

  “哈?”甄校草没太听清,于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来找东西伺候我大姨妈——!!”张胜男吼道。

  空旷的屋子内,只听见张胜男河东狮吼般的声音在回荡。

  大姨妈……姨妈……姨妈……姨妈……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

  待回声渐弱,这才有反过阀来的人后知后觉地窃笑了起来。随着后知后觉的人越多,大家笑得越放肆。

  甄校草低头看了看周围,果然,躺了一地的卫生棉,于是,也杵在那尴尬地笑了笑。

  在大家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张胜男的脸,渐渐地红了。

  女汉子,终归有个女字……

  自己,竟然在一帮男人的面前吼出了这样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虽然是顺口编的,但是……吼出来,终究是有些……

  诡异……

  “抱……抱歉……”甄校草干咳了一声以缓和气氛,然后,微笑着说道,“学校里也不太安全,所以,我们送你回去吧,反正巡逻也顺路。”

  “巡逻?”张胜男挑了挑眉。

  “是啊,为了防止零星的僵尸出现在学校里危害大家,也为了维护校内治安,所以,在学校的支持下,我们召集了一些身体素质较好的男生组建了八个二十人的巡逻小队,从今天下午六点开始,每岗值班六个小时,隔天一轮。”甄校草解释道。

  “原来是这个样子……”张胜男微微地点了点头。

  “对了,下午听李倩倩说,你又跑出去了?——上次出去搞了两把价值不菲的倭刀,这一次又跑出去弄了些吃食……下次可别再跑出去闹什么幺蛾子了——我是真服你了,男生都没几个敢单蹦着跑出去的,你倒先做了表率单木仓匹马地杀出去又凯旋回来了好几次,真不愧是纯爷们……”甄校草瘪着嘴说话的样子和声音,都有点像唐老鸭,惹得张胜男忍不住想笑。

  “我说,校草学长,请适可而止,不然我挠你脸,给你挠破相它,让你当不成万人迷!”张胜男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那你可就成万人敌了,全校的女生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可得小心进嘴的东西被下药咯。”甄校草不冷不热地说道。

  “哼,懒得理你——那个,稍微等一下。”路过电脑配件的窗口的时候,张胜男绕进去看了一下,她想要的东西,果然剩了不少。又是一个被笨蛋们忽略掉的重要物资啊。

  “干嘛?”甄校草问道。

  “移动电源坏了,正赶上有不花钱的,不多拿几个都对不起那些专骗学生钱的奸商。”说着,张胜男把仅有的十来个移动电源都顺着缝隙塞到了自己的包裹里。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看着瞎忙活的张胜男,甄校草浅笑着说道。

  “或许吧。”微微地一转身,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一叠新的电话充值卡,于是,张胜男也就手塞进了裤兜。

  似乎是不错的意外收获呢。

  回身看了看没有什么值得拿的东西了,张胜男就跟巡逻队的男生们一起离开了超市。随着“啪——”的一声关灯的声音,超市重新归于了黑暗和寂静。

  张胜男一行聊着天渐渐地走远了,身后,在超市中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处,倏然亮起来两点妖异的光,明明灭灭,像是眼睛在一眨一眨的一样。

  那正是眼睛。

  喵……

  一声慵懒的叫声响起,妖异的光芒便不见了。

  原来,不过是一只流浪的猫儿。

  在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着的途中,甄校草开口道:“我又听说,你们宿舍楼214宿舍那六个人翻墙出去找东西吃,结果只回来了两个?”

  “嗯。”这样点了点头,突然,一阵莫名的寒意自张胜男的脊背升起,直冲头顶,使她头皮发麻,于是,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我说张胜男,晚上这么冷,你怎么才穿了这么点?”甄校草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

  “行了你别脱了,隔一天你还得出来巡逻,别冻感冒了——我怎么说都是农村出来的,可没城里孩子那么娇气……再说,要是害你感冒的话,我必然得成万人敌,众矢之的,成天价不用操心别的,光操心吃的喝的里不被下药就够我把心操稀碎的了,所以,你可省省吧,我谢谢您内。”张胜男双手抱拳,躬身作揖道。

  “诶,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啊?我又不能把你给卖了,要是真冻感冒了的话,我就说是我自己作的不就行了嘛。”甄校草瘪着嘴耸了耸肩。

  “难保你那些兄弟不会对我心生嫉恨,然后把我给卖了。”张胜男顺杆爬着,心里还不怀好意地赞美自己不经意间所表达出来的一个如此“基情四射”的心态。

  “他们敢——?你们几个,谁敢吃醋?大头,你敢么?胖子?小白?李涛……”甄校草不动声色地偷换了概念。

  “真是个微妙的词语呵……”张胜男没好气的说道。

  不过,是吃谁的醋呢?

  如果是吃甄校草的醋还好说,如果是吃她张胜男的醋……诶嘿嘿……

  于是,张胜男的腐女体质又在作祟了。

  就这样开着玩笑,适才那股让她感到一阵恶寒的不适感,也渐渐地消退了。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的休息,反正张胜男是这样对男生们说的。所以,她决定原路返回,从贴着宿舍墙的排水管爬回宿舍去。

  见执拗不过张胜男,于是,巡逻队的男生们就在张胜男爬上去以后,帮着她把包裹递上了二楼。

  看着张胜男回了宿舍,男生们这才想起去跟下一班人换岗。

  快十二点半了,距离换岗的时间,快过去了半个小时了。

  远离了女生宿舍,大家才当笑话似的消遣起了这个锦大的神话——以凭借一人之力徒手生擒四名持刀男性歹徒而闻名全省的张胜男,竟然也挺二的,还二的挺可爱的。

  真的是比甄岱钦还待亲啊。

  第六话 未雨绸缪才会有备无患

  “呃啊——?!”睡在梨花姐姐下铺的茶色头发马猴烧酒嗷的一嗓子吵醒了大家,“这……这不会是圣诞老人给的礼物吧?!”如是说着,她惊恐的指着一个倚在衣柜边上的包裹。

  “呜……张梦雨你脑子疼嘛……”睡在与张梦雨对面的下铺的衣裳架子杨欣然含糊地埋怨着。

  “欣然姐,你看,就在你旁边的柜子那,堆了好大的一包东西。”张梦雨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小声嗫嚅道。

  “嗯……?嗯?!这是什么……”杨欣然也瞪大了眼睛,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又多了这么多东西。

  “男男,你昨天晚上不会抹黑跑出去了吧?”睡得迷迷糊糊的梨花姐姐齉着鼻子有气无力地问道。

  “嗯。”本来就没睡得太沉,再加上被张梦雨那嗷的一嗓子给吵着了,于是,张胜男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醒了,现如今正拿被子盖着半边脸兀自在里面晒牙偷笑呢。

  “舍长,你也太胆大了吧……”与张胜男对面的上铺的邻家妹妹王巧丽打了一个呵欠,低声埋怨道,“你可别走火入魔的真以为自己有神功护体了吧,早叫你少玩点那种游戏的……万一跟214的许宁她们似的出去喂了僵尸,谁当我们的主心骨啊……”说着,竟是语声渐弱,哽咽了起来。

  “哎呀我又没事,别大清早起来就呜呜嘤嘤的跟号丧似的,叫别人听见还以为咱宿舍出事了呢……”张胜男翻着白眼说道。

  “说起来,那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因为话少,所以存在感略低的宿舍老五这才张了张嘴。

  “对了五姐,你快来大姨妈了吧?”张胜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啊——”一声凄厉的哀嚎,标志着老五的卫生棉余量意料之中的亮了红灯。

  “嘉薇,你不会是……那个,不够用吧……?”杨欣然吞吞吐吐地问道。

  “嗯……”宿舍老五吴嘉薇快哭了。

  “没事,我们给你。”

  “我还有半包。”

  “就是,我这里也剩下了几个。”

  “不够我这还有。”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宽慰着吴嘉薇的时候,张胜男忽然蹦出来了一句话,于是,大家都沉默了:“那你们怎么办?大姨妈这种东西可是会传染的。”

  “完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死了!”杨欣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我们快上网要求一下,让空投到天台上的救援物资里,加上这个吧。”

  “呜呜呜……姨妈巾这种东西都是现买现用的,谁会吃饱撑的一下囤一个学期的啊。”王巧丽呜呜咽咽地嘤嘤着。

  “行了,那里面就有不少,一个月来两次都够咱宿舍使一年的。”张胜男说完,忍不住丧心病狂地笑了几声。

  “难怪你不急不慢的,原来是有备无患啊……”梨花姐姐伸手弹了张胜男的脑袋一下,“哪弄的?”

  “学校超市——”说着,张胜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然后挪到床边,从床沿跳到地上,从自己的抽屉里找出了插排,“差点忘了,快,把这些移动电源和手电都充上。”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包裹,拆了几个移动电源和手电插了上去。

  “你忙活这些干什么?又不是没有电用。”杨欣然打了个呵欠。

  “有备无患——我说,你们几个,真的比我大么……”张胜男不禁翻了个白眼。

  虽然身为舍长,但是按年龄排下来,张胜男却是宿舍里的老六,最小的一个,比宿舍里最为年长的杨欣然晚破壳了一年还多,但是,得益于她农村出身的缘故,所以在生活经验等方面的确显得比其他五个城里孩子要成熟许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刚上大学住进宿舍的时候,在相处了一周以后,大家都心悦诚服地把她推举到了价值0.2个学分的舍长之位上。

  于是,在张胜男的发小死党们向她哭诉他们的舍友组团欺负农村人的时候,张胜男才会抓耳挠腮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家。

  因为,宿舍里的这五个老女人都把她当宝贝似的供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主动上呈给她享用一下。在她们眼里,张胜男是一个神奇的孩子,总是带给她们接连不断的惊喜和惊吓。

  这种看法,在她们大一下学期的某一天,看到报纸和新闻上报道了张胜男在公交车上,徒手生擒四个持刀歹徒的英勇事迹后,更是被大大地加深了。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张胜男取得了“锦大纯爷们”的称号。

  就在张胜男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舍友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起床了,一个个叠好被子以后,就拿出刷牙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倒了点矿泉水刷牙,然后,又往毛巾上倒了一点水胡乱地擦了擦脸。

  不管到什么时候,女孩子都是面子优先。包括张胜男。

  收拾好后,大家就各自上起了网——这是她们目前唯一能够用来了解外面世界的工具了。

  锦城大学的贴吧里,每刷新一次,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尸化或死亡消息,有自己学校的,也有其他学校的;有自杀的,也有他杀的。

  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地流逝,转眼间,就到了下午。

  “啊——受不了了,我要出去!”张胜男狠狠地摔了一下鼠标,然后起身爬上上铺去够自己的护身宝刀。

  “啊——我那一百多块钱的鼠标啊……”跟梨花姐姐一起看视频的张梦雨,闻声心碎地扑向了自己的电脑,“呜呜呜……舍长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对待人家的电脑嘛……”

  “哦,抱歉,稍微的有点情绪失控——我出去了啊。”说着,把刀背在身上,从阳台跳了出去。

  “小心一点,”宿舍中的其余五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早点回来啊,不许给姑奶奶们死在外面——”

  “知道了——”楼下传来了张胜男扯着嗓子的吆喝。

  说完,张胜男就从自己所在的二号楼往最后一排宿舍楼八号楼的方向走去,然后,熟门熟路地从自己经常翻出去上网的那个矮墙头翻了出去。

  向这边走来的时候,远远地,张胜男就看到了五队二十人编制的巡逻队手持棍棒地在校园里巡逻,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又加强了这么多警戒。

  看来,外面的情况,更加地不容乐观。

  第七话 自保就是让人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经济发展程度跻身一线的北方大城市锦城,在半个多月之前,街上还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而现在,除了偶尔看见的死状凄惨的尸体以及到处流浪的,悲鸣阵阵的猫狗以外,街上,再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呀——呀——

  听见人声靠近,树丛里的一群乌鸦被惊得飞到了天上。

  哦,对了,还有乌鸦,成群结队,一大片一大片的乌鸦。

  凭借着自己时常溜出来上网而对周围地形的熟悉,张胜男溜着视野开阔,并无障碍物的八车道走着。

  好在学校周围的地形并不复杂,又得益于学校处在城乡结合部的地理位置,因此障碍物也不多,除了车道以及学校附近的小市场,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对了,小市场。

  或许会在那里发现点什么也说不定。

  于是,张胜男就穿过空无一人的马路,往小市场的方向走去。

  靠近小市场,忽然,一阵穿堂而过的风吹拂而过,嗅觉灵敏的张胜男闻到了空气中所夹杂的血腥和浅浅的腐败气味——如果自己的鼻子没失灵的话,毫无疑问的,那股腐败的气味就是尸体的臭味。

  循着气味的来源,张胜男挨家挨户地搜索,终于,在一家小商店门户大开的库房里发现了几个死去多时的人。

  看发型和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用脚把面前横着的尸体翻了个身,张胜男赫然发现,那正是214宿舍的一个女生,因为不是一个专业的,所以大家只是偶尔照面的时候笑着打个招呼的点头之交,所以,张胜男并不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

  “嚯……一个个都死的够惨的……”张胜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俩女人真特么够狠的。”

  难怪呢,之前回宿舍的时候,瞥见214门口的垃圾袋里装满了各种食物的包装袋。

  张胜男的直觉没有错,214的所谓撞上了僵尸,不幸尸化的那四个女生,实际上是被活着回去的李晓霞和唐媛两个人给害死了。

  而杀人的理由很简单,她们几个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如果是六个人分着吃的话,只够吃一个多星期的,但若是少了四张嘴,那就足够两人撑一个月的了。有人想要活下去,自然就有人不得不死。

  所以,让我死,自然不如让你死。

  看着后脑部位的头骨被打碎,明显是一击毙命的四个尸体,张胜男不禁叹息了一声,为了一点吃的东西,一个宿舍的人都能做得这么绝,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张胜男这样想着,不禁叹服起了自己的先见之明。

  因为,她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危机,并且,做足了防备。

  她明确地知晓,为了防止自己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交待了小命,她就必须要让朝夕相处,随时都可能对自己不利的舍友们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并且,是占绝对优势的利用价值,所以,她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出去寻找空投在校外的饮品和食物。

  填饱肚子是其次,其实,最主要的,她是想要让舍友们看到她的价值——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对她不利,并且,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她活下去的价值。

  另外,她把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食物分给看似不相干的人,也不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善心泛滥没处疏导。当然,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讲,她无疑是个慈悲为怀的好人,但是,她同样的另有打算。

  因为她知道,任何人,就算是相互敌对的敌人,轻易或是有意,都不会做出断了给他雪中送炭的人的后路这样的傻事。同时,他还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稍微地降低一些许诺的轻重,对给他雪中送炭的人提供些许帮助,来表现自己的知恩图报,以得到别人的礼尚往来。因为,无论如何,人都会想要在自己确保性命无忧的前提下,一直都有人来给自己雪中送炭……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用“帮助自己去火中取栗”来形容的话,更为贴切。

  不过这不重要,毕竟被人当做冤大头,总好过被人收去了人头。重要的是,最明智的自保,就是让别人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从而不会对自己产生坏心。

  所以,张胜男这是在不显山不露水地为自己做足了最坏的打算,留出了最后的退路。万一自己哪天真的跟舍友闹掰了,她一样可以找到一些安全的地方去高枕无忧。

  张胜男并不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只不过是,她从来没有相信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罢了,包括自己的父母。

  因为,她的父母就是这样教育她的。

  看着那四个人死状凄惨的尸体,张胜男不无惋惜地低声说道:“你们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们到底都不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外人,就算她们是你们朝夕相处了一年之久的舍友。”

  不仅是舍友,就算是男女朋友或者是夫妻双方,都不可以。

  因为,就算是同林之鸟,在大难临头的时候,它们也会各奔东西。

  第八话 白眼狼披上羊皮一样不是好东西

  思来想去,心说毕竟算是熟人,所以张胜男临时做了个决定——让那四具尸体入土为安。

  于是,张胜男就捡起了商店地上横着的铁锹。毫无疑问,那正是渡了那四个可怜人归西的凶器,上面的血色虽然早已变暗,但仍旧不能淡去那股杀伐之气对人的冲击。

  稍微地费了些力气,把四具尸体掀上三轮车后,张胜男就蹬着它,把她们的尸体带到了离学校不远的山上。

  上山以后,费了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地挖出了四个半人深浅的坑。

  接着,张胜男就小心翼翼地把四具尸体依次放了进去,一边放一边学着古装剧里的人念叨说:“我说妹子们啊,虽然你们突遭横祸不幸离世,但现在好歹入土为安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是在天有灵的话,谁害了你们你们就找谁算账去,可别欺负我这个好人哈……阿弥陀佛……”

  铲土盖实了坟包,张胜男就攀上附近的树的树干,骑在枝桠间歇息。

  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张胜男明白自己的处境,在这荒郊野外的,终归是要小心为上。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头上,时不时地,有乌鸦哀叫着盘旋而过,风过枝桠,簌簌作响,有如鬼哭。

  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坐得住,真得亏张胜男胆子大。

  无聊之中,张胜男打开网页,浏览起了贴吧。

  置顶帖子里说,有一个富二代开着他的豪车冲破了僵尸的层层封锁,来到了朝廷修建的“防御工事”前,举着一袋子现金一边从里面不断地抓出钱来漫天撒,一边在那不住地哀嚎:“我是SB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就是那个连续五年每年纳税过亿的SB集团,你们放我进去,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钱!”

  但是,把守的官兵却不为所动,仍旧在那里冷眼旁观。

  然后,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嗅到了生气的僵尸聚拢过来,把那个不以恶意去揣测朝廷的天真富二代给围在了中间。

  更让人震惊的是,随着僵尸的越聚越多,把守的一个营长军衔的军官竟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炸!

  于是,各种各样的炸弹便铺天盖地地从防御工事上投掷下来,不多久,那些僵尸以及那个被当做诱饵的天真的富二代就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酱。

  没人知道,甚至是没人在乎。那些僵尸在没被感染之前是谁的父母,谁的子女或是谁的亲朋。

  而那个富二代,也因为牺牲的较为壮烈而名垂青史——SB集团董事长之子陆仁甲,享年21岁。

  看完这个新闻,张胜男不过只是刷新了一下页面,那个帖子就不见了,好奇地搜索了一下“陆仁甲”三个字,也被搜索引擎告知含有敏感词等等。

  看来,是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光速河蟹了啊。

  撇了撇嘴,张胜男又在吧内精品区翻到了持续更新并且不允许插楼评论的“锦城大学师生死亡名单”,略一思索,还是点了进去。

  看了一下帖子的数量,竟然,已经接近两百个人了,大体浏览了一下,大多数选择的都是跳楼。

  难怪会增加那么多人巡逻,看来,很大程度上是想要制止同学们轻生啊。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张胜男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就跳下树去,骑上了三轮车准备回学校。

  略一思索,她脱下了外套,用里子擦了擦汗,然后就给卷成球扔进了枯草堆里。

  外套上沾了些许尸臭,怎么说都挺硌痒人的。

  第九话 苟活的比轻生的坚强

  把三轮车随便地扔到道边,张胜男就抄原来的小路回到了学校。

  天色渐晚,再晚一点回学校,似乎不太好。

  当她走到六号楼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几个人同时发出了“啊——”的惨叫,刚想抬头望去,忽然一个疾速跌落的“东西”晃晕了她的眼,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跳开以躲避危险,几乎是同时,伴随着西瓜跌碎般沉闷的撞击声,张胜男瞬间感觉到一阵强劲的风扑面而来,一股令人作呕却又稍微地使她心跳加速的血腥味道,蔓延开来。

  “文雪——!!”四楼宿舍的阳台上,刚才惨叫的那几个人脱力般地跪了下去。

  低头望去,不远处,暗红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开来。

  忽然,那个摔下来的女生的手指动了动,接着,她强撑起手臂,往前爬行了将近一米,终于,才像是被抽去了支撑一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从张胜男所站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个女生被摔得血肉模糊的面部。

  稍微设身处地地想象了一下她临死前的那种疼痛,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部涌了上来,喉咙里模糊地咕噜了两声,张胜男到底还是跑到草丛那里,浑身颤抖地大力按着膝盖,呈一个“7”字形躬身呕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

  “又有人跳楼了么——”

  “快,联系清理小组——”

  闻声而来的巡逻队队员七嘴八舌地问。

  呕吐了许久,稍微的有些缺氧使得张胜男的意识变得有些恍惚。

  “给。”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来一包纸巾,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拍着为她顺气。

  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大口地喘息了将近一分钟,张胜男才侧过头去看清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勉强地对他笑了笑:“甄学长。”

  渐渐地,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散去了。

  接到消息赶来负责清理的清理小组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转移了尸体,只剩下了地上渐渐变干的血迹,在无声地昭示着刚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第一百八十三个了。”甄校草喃喃地说。

  “而且,它还会继续增加。”张胜男咽了口吐沫,喃喃地说道。

  “唉……”甄校草无言地摇了摇头。因为人员不足的缘故而被临时拜托了额外工作的他,从早晨起来到现在,参与处理的跳楼事件就有五起了,每一个都是从四楼以上跳下来的,当场毙命。

  照这样下去,饶他甄校草是多么乐天派的一个人,也难保不会神经错乱。

  “你没事吧?”见甄校草的表情不对,张胜男小心翼翼地倾身问道。

  “哦,没事——今天你怎么又跑出去了?”甄校草勉强地笑了笑,把话题转移到了张胜男的身上。

  “因为,快憋死了……”张胜男无力地翻着白眼,“天天在宿舍里憋着,哪都不能去。又捞不着出去逛街又捞不着出去吃东西的——对了,我现在无比的希望能够上课!我也不挑食了,管他近代史还是什么马哲毛概的,只要能上课,我什么都听——不然现在这样,还不如去蹲监狱呢……对了,我在微博上造谣说达旺芭集团高层贿赂给劳珲诞市伪淑妓二十套房的转发量都过五万了,怎么还没见查水表的或者社区送温暖的来,我真特么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的我浑身上下菊花痒痒。”难不成,劳珲诞这老混蛋贪了二十套房不止?还是说,劳珲诞这老混蛋把收受的贿赂都无私地贡献给了上级领导,以帮助他们的子女顺利地完成在海外的学业了?

  “呵……”甄校草无言以对,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的确比蹲监狱要恶劣一百倍不止。当然,如果他有幸听到张胜男的腹诽的话,估计倒是能说出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

  “已经,快要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张胜男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活下去的人,至少比自杀的人坚强,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每个人都是在逼着自己活下去。”甄校草拍了拍张胜男的肩膀,挑眉说道,“纯爷们,别让我看不起你。”

  “哼!彼此彼此。”张胜男一拳捣在了甄校草的左心窝上,“告辞!”

  “你……你就不能走正门么?!”说话间,张胜男已经猱身攀上了二楼,并且打开了宿舍阳台的门,闪身飘了进去。

  第一十话 倾轧是心与心之间看不见的围城

  是夜,张胜男翻来覆去地做着各种奇怪的梦,有的让她疑惑,有的让她痛心,也有的,让她惊惧。然而,朦朦胧胧中,虽然梦中的景象杂乱无章地跳跃着,但她却是醒不过来似的,在每一个梦境的片段里,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继续着梦境。

  她梦到了214宿舍死去的那几个女生,梦到了她们临死前那个脑浆迸裂的景象,以及,从那几个女生的角度,看到了李晓霞和唐媛那时而冷漠时而狰狞的面孔。

  她又梦到了她被一大群僵尸围攻,它们撕咬着自己,而自己的舍友们却在远处冷眼旁观,麻木地冷眼旁观,麻木得难以形容,不仅连泪都没有落下一滴,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没有。倒不如说,那样的她们,更像僵尸。

  忽然,她又梦到了下午那个在自己面前跳楼的女生。面部由于与地面接触而受到的冲撞以致摔成了饺子馅一样的东西,血液和脑浆顺着碎裂的骨骼的缝隙流淌出来。她把手伸向张胜男……

  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梦中的景象又变换了。

  现在的梦境中,那个女生正是张胜男自己,一种失重的感觉所带来的莫名恐惧,使得张胜男一身冷汗地惊醒。

  “男男,你还好么……?”一个关切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儿神,看清了天花板上膏药一样地贴着的那些诸如“立志瘦到九十斤”、“攻坚战!一个月消灭各种痘”、“一个学期不拿下工程二班的辅导员就去当同性恋”此类出自梨花姐姐妙手的惊悚大字报,张胜男终于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总算证明了自己是活着的。

  “啥、啥?!舍长醒了,舍长——”

  “男人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宿舍的奇葩们麻雀一样地七嘴八舌着,陆续爬上了张胜男的床。

  “啊——我说!我们学校的床板年久失修,你们真的可以肯定它能撑得住六个人的重量么……”

  话没说完,大家就悻悻地爬了下去。

  张胜男悠悠地坐了起来,喘了几口气,在确定自己除了头晕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感后,就用茫然的眼光扫视了一下视线所及之处众神归位的大家,似乎是想要从大家的表情中得到一些什么信息,或者是,期待着大家对自己这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吐露一些什么。

  忽然,一个有些湿的东西从她的额头滑了下来,接住一看,是自己的毛巾。

  在后续大家七嘴八舌的埋怨和担心中,张胜男好不容易截取并处理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比如,自己因为发烧的缘故整整昏睡了三天,现在是第三天的晚上,在此期间自己一直说着各种别人听不清楚的胡话,搅扰的大家不得安宁,这点张胜男从大家阴郁的黑眼圈上得到了证实。另外,校内的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两百二十余人了,自杀的人所占的比例相比较他杀而言,确实小了很多。

  “从昨天开始,学生宿舍里陆续出现了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崩溃的事情,他们无一不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得到解脱——杀掉同宿舍的舍友,然后,自杀。”杨欣然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有就是,因为几句口角进而引起不可收拾的局面这样的事情。”王巧丽低声说。

  吴嘉薇狠狠地闭上眼,大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力地说道:“现在,大家已经是人人自危了。”

  “是啊,现在已经到了就算是出去上个厕所,都是要三四个人一起才能保证安全的地步了。”王巧丽说着,大力地仰面躺倒在床上。承受不住的床板发出了一声快要散架似的巨响。

  “啊啊啊——作死的巧巧,那么多灰都落我床上了!”杨欣然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吼。

  “呵呵……是该吐槽还是该谢天谢地呢……我们的十佳和谐宿舍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由口角升级到斗殴继而引发血战的场景……嗯,和谐万岁。”愣愣地看着杨欣然爬到上铺去捉王王巧丽,然后张胜男便侧过头去望向墙壁,对王巧丽投来的求救信号采取屏蔽处理。

  就算身处这种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掉的环境里,有了这帮奇葩舍友,一样地会变得没有危机感,用乐观的心态面对未知的未来吧。

  是该吐槽呢,还是该谢天谢地呢……?

  第一十一话 人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就这样,在没有危机感的危机环境下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几天。

  那个情况,那个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甚至是恐惧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悄悄地发生了。

  联络中断,是那样的突如其来。锦城大学与世隔绝的这一天,终于来了。锦城市与世隔绝的这一天,也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半夜起床去上厕所的男生发现的,大约是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走廊里的灯的开关明明打在了开的位置,但是,灯却没有亮着,那个男生赶紧回到自己的宿舍打开了灯,同样的,灯没有亮着,于是他拿出手机的数据线插上插头想要试一下有没有电,结果,电量显示也没有变成“充电中”的标识,于是,那个男生跑到宿舍楼的阳台找到了那栋宿舍楼负责站岗的学生——因为他们都是拿着手电站岗,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宿舍楼内断电的情况。

  在大家确认了情况后,继而,恐慌便开始蔓延。

  天亮前后,各个宿舍楼也相继有人发现了这一悲哀的现实。

  屋漏偏逢连夜雨,慢慢地,大家也发现了其他情况。

  网络断联,手机的功能只剩下了打电话和发短信。

  锦城市,似乎已经彻底成了“死城”了。在数量上持续增加的确认死亡的死人,以及,在这种情况下心理日渐脆弱,终致崩溃的活死人。

  这个时候,锦城大学中有很多人才想到去超市拿……现在,或许应该称之为抢了,拼命地抢一些手电、电池、移动电源之类的东西。

  当然,这些东西只剩下了少数的一部分,但是抢的人很多,于是,锦城大学里的唯一一个超市,现在已经尸横遍地,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乱葬岗了。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超市附近的某一个巡逻队在前去维持秩序的时候遭到了已经疯狂的学生们的围攻,并导致了最终的团灭——二十个人全部死亡,其中半数以上是被活活踩死的,所以,其他巡逻队说什么都不敢靠近那里了。

  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张胜男陷入了深深的负罪感。好在,后来的空投物资中,增加了蜡烛、手电以及手摇发电机这之类的东西,所以,混乱的火焰才渐渐地平息下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各个宿舍楼里,渐渐地出现了某个宿舍集体被害的事件,巡逻队也因此增派了人手,现在,每一班岗已经增加到二十个巡逻小队了,但由于人手不足,巡逻队被缩减成十人一组,而不是之前的二十人了。

  这也说明着,大家的防范对象已经由僵尸转变为了那些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的人了。

  事实上,锦城大学的校园里,至今都没有出现过一起僵尸伤人的事件。也就是说,所有的死伤事故,都是由所谓“正常”的活人造成的。

  这也表明着,内心变异的人,比行为变异的所谓僵尸,更加可怕。

  于是,也出现了很多处于崩溃边缘,尚余一分理智的人翻墙出去吸引僵尸,任其撕咬,然后,丧失心智,与僵尸为伍。

  事实上,据目击者称,所谓的“被僵尸撕咬”,不过是人一眼望去而产生的错觉。因为人被一帮僵尸围着,同时他又会不停地反抗,僵尸为了自保也会躲过那个人的攻击,所以就会进退移动,给人一种排队进食的错觉。

  真实的情况是,被僵尸啃噬的人其实并不会变得血肉模糊,而是只会被其中的某一个僵尸咬到一口,然后,所有围上来的僵尸就会停止攻击,而那个被攻击的活人,也会在眨眼之间变成丧失心智的僵尸。

  所以,有一些人开始猜测,僵尸只是行为错乱了,而那些看似正常,却又干出各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人,却是在一波又一波的刺激中迷失了本心,使灵魂变得错乱了。

  所以,张胜男宿舍里那个叫张梦雨的可爱女生,才会嚎啕地哭着从楼上缒下去,然后翻墙出去,去寻找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的解脱。

  宿舍里的其余五个人,以及旁边宿舍的那些女生,都清楚地听到张梦雨临翻墙出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撕心裂肺的一句话:

  你以为它们是怪物么?!其实,那些人才是怪物啊!

  第一十二话 恐惧有的时候可以产生激励作用

  因为张梦雨的崩溃,及其选择了尸化的不归路,使得张胜男她们宿舍深深地消沉了将近一个星期。

  在这将近一个星期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只是喝了一点水以保证自己不会渴死,其余的,甚至是一粒米都没有吃下去。

  因为,少了一个人。

  就在不久之前,在死亡人数上升到四百多人的时候,她们依然天真的以为,无论如何,208的六朵奇葩都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并且,她们也互相勾过了手指,许下了谁都不许轻言放弃,谁都不许轻言死去的约定。

  但是,就在那一天,在别人阻拦不住张梦雨走上不归路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活下去的信念暗淡了,面对未知的勇气消减了,就连重新站起来的力量,也快要不见了。好在,208的友谊还没有动摇。

  虽然,少了一个人。

  许多时候她们甚至在想,要不要一起从楼顶跳下去呢。

  只是这样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再也不用站起来面对任何东西了,就这样,简单地从楼上跳下来的一个动作,就可以把什么都了却掉了。

  直到有一天,张胜男在自己心中的所有光亮快要消失的那一刻,猛地想起了那个甄校草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管怎么说,活下去的人,至少比自杀的人坚强,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每个人都是在逼着自己活下去……

  ——纯爷们,别让我看不起你!

  于是,张胜男如闻暮鼓晨钟一般地醒悟了。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从床上坐起身来,狠狠地甩了甩头,喃喃地说道:“哼……怎么会让你看不起……”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宿舍里余下的四个人吼道:“点名——!”

  同样无力,同样消沉的大家在听到张胜男的吼声以后,陆续支起疲惫而沉重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于是,张胜男扯着嘶哑的嗓门,似乎是想要用尽全力地吼出声来:

  “杨欣然——”

  “到……”

  “你是死了么——?!重来——!杨、欣、然——!”

  “到——!”

  “王巧丽——”

  “到——!”

  “吕香盈——”

  “到——!”

  “吴嘉薇——”

  “到——”

  “张胜男到——!还有……张、张梦雨——”

  “到——”

  最后一声,是大家异口同声地齐声吼出来的。将胸腔中积存的所有悲伤和痛苦全部都通过吼声释放出来以后,她们无一例外地感觉到自己轻松了许多。

  然后,就是短时间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听不真切的,死寂的沉默。

  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人打破了宿舍中的死寂,抽噎声,陆陆续续地响起,继而转变成啜泣声,再接着,大家都放声大哭了起来。

  许久、许久,宿舍里只能听到哭声。

  似乎又过了许久,张胜男出声说道,虽然,声音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哽咽:“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一定可以活下去的——所以,梦雨那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从谁的嘴里听到一个死字,或者是任何消沉的话,我就把谁当着全宿舍人的面剐了,我让她不得好死——你们,一个个的,谁都不许给我把死想成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那样简单的好事,所以,谁都不许给我轻言放弃!死没那么容易,都特么给老娘好好的活着!听到没有?!”

  “听到了——”其余四人异口同声。

  “声音小了听不见——!”张胜男抬起手臂,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

  “听——到——了——!”四人复又异口同声地说道。

  在得到了大家的答复后,张胜男满意地笑了笑,虽然笑得很无力,虽然,笑得很痛苦。但是,无论如何,她终归重新燃起了自己的,以及大家的信心。

  就连梦雨的那一份,也一起好好地活着吧!

  因为,208,都是永不言败的大奇葩!所以,怎么可以消沉成这副活死人的样子?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后想起都会无地自容的事情?!

  活下去……

  拼命地、活下去!

  第一十三话 看不清现实的人都当了炮灰

  坚定了信心重新站起来以后,张胜男打电话给了自己在天福市念书的朋友,拜托她帮忙收集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信息。

  这个时候,宿舍里的所有人都不禁佩服起了张胜男的先见之明,如果没有这么多充满电的移动电源,如果没有这么多的电话卡,她们现在就真是成了睁眼瞎了。

  “外面怎么样了?”在张胜男把电话挂断以后,杨欣然急急地问道,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全部咽下去。

  “僵尸越来越多了,以致到了朝廷不能坐视不理的地步了,大批军警出动击杀僵尸,但是,只是肃清防御工事周围一公里内的僵尸,没有深入到我们这边来。”张胜男冷笑着说。果然,朝廷方面的人,还是自己保命要紧啊,也难怪,军警中太多都是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及其七大姑八大姨家里的宝贝疙瘩独生子女,送去部队也是想混个资历,便于以后找工作或者是进编制用,本来穿军装就是闹着玩玩的,谁想让孩子真去送死啊?就这么一个孩子,死了就没有了,自己老了怎么办?贪来的那些家产肯定要后继无人了……所以,权宜之计,只能这样了。

  这招狠,就狠在让人没话说上。

  朝廷真刀真木仓的动了火器,老百姓也不好意思张嘴骂娘,说这帮人吃着纳税人的肉,喝着纳税人的血,真到用上他们的时候都悄没声的了怎么怎么地的;同时,就算动了火器,朝廷自己这边也有万全的把握不会造成己方的伤亡,于是,又对大小干部及其七大姑八大姨之辈能够有所交代。真真是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的大大好事,让人不禁想要帮幸甚至哉的他们歌以咏志了。

  “X的……”梨花姐姐吕香盈听完,狠狠地骂了一句。

  “刚才还听说了一个消息,又有富二代跑到防御工事那边了,不过,这次是带着官二代一起跑过去的。”提醒大家注意以后,张胜男复述道: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一天以前,富二代戴仁扎同学开车带了自己的两个同学,官二代卜释东溪和王霸高两人冲过僵尸的层层封锁来到了防御工事前喊话。

  卜释东溪说:“我爸是高岭省省委书记卜施仁,你们放我进去!”

  王霸高说:“我爸是乾昭省公安厅厅长王巴聃,你们放我进去!”

  戴仁扎说:“我爸是年年纳税过亿的企业家,CAO尼玛公司的董事长戴翰兼,你们放我进去——”

  于是,毫无疑问的,前两个被放了进去,而最后一个,成为了诱杀僵尸的诱饵。

  “唉,是一个跟SB集团董事长的宝贝儿子陆仁甲一样天真的富二代呢。”杨欣然坏笑着说道,“是没听说过前车之鉴呢,还是以为自己会因为搭救了两个高干子弟而得到特别照顾呢?”

  “呵……白眼狼这种东西啊,披上羊皮一样不是好东西,有些人就是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总是对不该抱有幻想的东西抱有幻想。”张胜男也瘪着嘴,以看笑话的心态发表着见解,“咱学校那个校草甄岱钦,据说他爹也有个百十来个亿的上市公司,人家都没敢得瑟,还在学校里尽全力的帮助大家,这说明什么?看清现实的聪明人都老老实实的窝着了,看不清现实的人啊,倒是都去当了炮灰了。”

  第一十四话 对想加害于你的人不需要心慈手软

  当天晚上,因为一下子吃了比较多的东西,于是,宿舍里的所有人都早早地睡下消化食了。

  张胜男因为想事情想了很久,于是,睡得比较晚,也比较浅。

  在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了细微的响动。

  窗帘原本是拉上的,窗户原本是关上的,可是,为什么会忽然感觉到冷飕飕的风呢?

  窗帘,没有规则地晃动着。

  有人进来了!

  这样想着,张胜男瞬间警醒了起来,并且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坐起身来,握紧了放在身侧以备不测的那一把用来砍人的武士刀。

  难道,之前听说过的事情,就要在自己这里发生了么?

  有一些人会趁着大家熟睡的时候,撬门进来先杀掉宿舍中的所有人,再把所有的食物和用品洗劫一空。

  王八蛋!

  “姑奶奶宰了你——!”这样吼着,张胜男举刀从床上跳了下来,还不忘提醒大家,“大家开灯!小心!”

  被张胜男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吓,不速之客站在原地懵了一会儿。只见刀光一闪,那人这才想起来用手中的菜刀来抵挡。

  正常人谁会大半夜的拿着菜刀来别人宿舍串门啊?更何况还是个男人跑来女生宿舍。

  妈的,果然是来害人的!

  心里这样想着,张胜男的手下就更不留情了。

  站稳了身形,就又举刀劈了过去。

  这时,宿舍里的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地起来了,并打开了各自放在枕边的手电。

  “欣然姐快去上铺,有贼进来了!”张胜男一边砍着不速之客一边提醒着杨欣然注意安全。

  这时,似乎是听到了屋内的打斗声,有一个不速之客从窗户爬进来了。

  果然,随便动脑子想想就知道干这种把别人全宿舍的人都杀光的丧尽天良的坏事,绝对不是一个人就能够做到的。

  这些人,真的是大学生么?

  这黑暗到极端的心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姐妹们,打——!”反应过来的梨花姐姐吆喝了一嗓子,率先抓起自己枕边的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朝着不速之客扔了过去。

  于是,余下的几个人一边用手电筒晃两个不速之客,一边用瓶瓶罐罐往他们身上砸。

  借助大家投掷来的暗器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使得张胜男更加能够放开手脚以一敌二了,就这样,几十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过之后,又接连传来了两声金属物品坠落到地上的声音,然后,就没有再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了。

  因为,张胜男已经把那两个不速之客的手砍断了。

  此刻,他们正抱着断臂在那里哀嚎着求饶。

  “饶了你们?”张胜男用刀指着那两个男生,“你们哪个专业,大几的?”

  “应用数学,大三的……”两人颤抖着说道。

  “果然,学理科的就是容易出变态。”张胜男冷笑了一声,接着,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为什么干这种事?!”

  “因……因为……实在是没办法啊……逼急眼了……”先进来的那个男生因为疼痛而颤抖着说道。

  “逼急眼了?逼急眼了你怎么不翻墙出去从僵尸身边抢东西吃?!竟然跑到女生宿舍这里来杀人?!这叫趁火打劫!你也知道,在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死一百个人都是正常的对吧,所以你就来干这种死后遭劫的事?!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家门败类——?!”张胜男说着,一刀捅进了那个男生的心脏。

  “啊——同学——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饿死也不敢再杀人了——”后进来的那个不速之客吓懵了,甚至忘了手臂那端传来的疼痛,反应过来以后,痛哭流涕地不住对张胜男磕头求饶。

  “你杀了多少个人?”杨欣然冷冷地问道。

  “一个……”那人战战兢兢地说。

  “说实话!”张胜男瞪眼吼道,顺势把刀刃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四个宿舍……”于是,那人每说一个字,声音就小一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像是被喘息声带出来的一样。

  “二十多个……你,把窗帘拉开,把门打开!然后出去。”张胜男说着,用刀背拍了拍那人的脸。

  “好、好、好……”那人忙不迭地点头,手忙脚乱地拉开窗帘,并打开了阳台的门,哆哆嗦嗦地想迈腿往下跳,“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只见他已被张胜男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啊——”

  这样的张胜男,舍友们还是头一次看见,于是,无一不受到了惊吓。

  “对于想加害我们的人,没有必要手下留情。”说完这一句话,张胜男就走上前去,把两个尸体从阳台掀了下去,然后扯下张梦雨的床单,清理起了地上的血迹。

  第一十五话 面对时所需要的勇气大于逃避

  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张胜男早早地起了床,胡乱地洗漱了一下后,就从阳台翻了出去。接连几天不见天日,似乎,应该稍微的舒展一下筋骨了。

  沿着学校门口的马路,张胜男似乎是想要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在这僵尸横行的时机,谁都不会预料到下一刻僵尸会从哪个暗影里出现,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胆量。

  途中,她捡到了一个没有上锁的自行车。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逃命的时候落下的。

  于是,她就骑上了自行车,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方向前行。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默想着,如果是张梦雨的话,她会去哪里?如果张梦雨不幸尸化了的话,自己要怎么面对她?

  三心二意地想着,张胜男已经来到了距离学校大概两公里的人造湿地,这里草木茂盛,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不知道会不会有僵尸出现呢?

  张胜男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五六个僵尸窜出来把自己给包了饺子,那么,自己就必定要交待在这里无疑了。

  耳边,是风在呼啸着。眼前,将近有一人高度的草叶随风摇摆,零乱的摇摆,让人不禁地担心下一秒就会从草丛里面蹦出一群僵尸来。

  前面,就是人造河了,河岸上有一个木桥,木桥的周围视野比较开阔,也没有什么障碍物,所以,就从那里过去吧。

  这样想着,张胜男就往那边骑了过去。

  忽然,草丛里跳出了一个人来撞向了张胜男骑着的自行车,那股大力使得她从车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车,侧翻在地上,后车轮,还在一圈一圈地转动着。

  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张胜男使劲地甩了甩头,想要挥散因为从车上摔下来而造成的眼冒金星,然后,她努力地定睛看去,不看倒好,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张胜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的眼睛是红色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这下竟然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僵尸。

  等一下,这个僵尸,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呢?

  虽然僵尸蓬头垢面,但是却依然能够分辨出他的面孔。

  那是全校出名的外联部的交际花,明明是男人却有着让女人都羡慕嫉妒恨的美貌五官的李铭哲。张胜男以前还丧心病狂地把他跟甄校草YY成一对王道来着。

  李铭哲,竟然成僵尸了……

  张胜男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拔出了背后的刀,圆睁着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副有着深仇大恨的模样地面对着李铭哲。

  张胜男心说,既然变成僵尸了,那么也就不用怜香惜玉地顾及到你是交际花还是什么花的了,为了避免我的小命交待在这里,所以抱歉了,你必须要给我脑袋开花。

  尸化了的李铭哲在那里虎视眈眈,却似乎是顾忌到张胜男手中的那把刀,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相对安全的距离外狠狠地盯着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吼声,让人听了不禁头皮发麻。

  “哈——啊——!”张胜男嚎叫着一刀劈了下去,结果被僵尸给闪身躲了过去。

  “哟呵,想不到僵尸的反应还挺灵活的,真不像电影里面演的那些僵尸。”张胜男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歪着嘴吐槽道。

  但是,这样才更加有趣……不是么?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里渐渐地升腾起了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血光,似曾相识的,一股嗜血的欲望。

  是的,她在渴望着些什么让人沸腾的东西——比如,把刀砍进僵尸的身体,然后,看着它在自己面前血溅三尺的快感。

  渐渐地,她的周身被一股连自己都会感觉不寒而栗的暴戾之气所笼罩。

  尸化了的李铭哲感觉到了杀意,求生的本能,让他也变得狂躁不安起来。

  他的表情,更加地狰狞了。

  第一十六话 敌意终止于真心的笑

  最后,张胜男还是活下来了。

  她收刀入鞘,把刀又重新背到背上,然后用袖口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迹,就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向木桥的那里骑了过去。

  她的身后,僵尸虽然没有脑袋开花,但是,却也已经身首异处了。并且,张胜男还把他的四肢剁了下来,远远地踢了出去,似乎是为了防备没有头的僵尸也会站起来追杀自己。

  张胜男骑车远去,终已不顾,只剩下血液渐渐流尽的无头人彘一样的僵尸,在寒风吹过的马路上一动不动。

  骑过了桥,张胜男忽然想要去河边洗把脸,于是就把自行车放倒在路边,沿着枯草层叠的泥土河岸下到了平坦的河边。

  胡乱地洗了两把脸以后,张胜男深吸了一口气,放眼远处。

  一个长发飘逸的女生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她的面前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飞舞,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虫子。

  作死么?!

  张胜男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三个血淋淋的大字,看着女生的背影,张胜男真恨不得把这三个字具象化,变成一座小山给她狠狠地一个泰山压顶砸将过去,然后拗一段树枝写上个“无名氏”往上一杵,真是连坟都省得挖了。

  在这杀人抛尸的好地方逗飞虫玩,你是脑子不好了么?

  明显就是在这里花枝招展的跟僵尸发信号弹:我在这里呀,就在这里呀,快来啃了我吧,快点来啃了我吧~~

  诶,糟糕,怎么不小心唱起来了……

  伤脑筋地拍了拍脑壳,张胜男站起身来,准备过去提醒那个女生一下。

  嗯?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张胜男稍微的偏了偏头,让视线正对着两个在半人多高的草丛里鬼鬼祟祟地靠近那个女生的男人。

  僵尸?还是活人?

  不过,现在可以明确的是,那两个人想要对女生不利。

  因为,他们手中的钢管已经高高地举起来了。

  那么,就再当一次shero,替天行道一回吧!

  于是,张胜男快步跑了过去。在那两个男人距离那个女生还有二三十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并且,不由分说地举刀劈了过去。

  “老娘这辈子,最见不得死男人欺负女孩子了!”张胜男咬牙切齿。

  “啊啊,同学,她是——”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慌忙向后撤了一步,躲开了张胜男砍过去的刀锋。

  “是你个头!”张胜男一边骂着,一边劈柴一样地把刀砍将过去,“堂堂的大老爷们放着正经事不干,专拣落单的女孩子害,本事大怎么不去杀僵尸啊?!老娘卸了你——”

  “死婆娘!你搞清楚状况!那是僵尸——”另一个男人说。

  “就是,是僵尸!真的是僵尸!”那个寸头男人一边格挡着张胜男的攻击,一边猛点头。

  “僵尸……?”张胜男闻言,放下了刀,回过头去。

  很奇怪,那个长发女生依然背对着他们,就似是对二三十米之外的打斗浑然不觉一样。

  “真的?”张胜男疑惑地回过头来,向那两个男人询问道。

  “千真万确!”

  “真的不能再真了!”

  两人一副说谎死全家的表情,大力地瞪着眼说道,“我们是附近的居民,是出来为民除害的。”

  “嗯……这样……”张胜男自知理亏,红着脸狡辩道,“那总之!女僵尸是女的,应该让我来收拾,反正就是不能让你们出手!我去宰了她!”

  “歪理……”两个男人撇了撇嘴,一个把钢管支在地上,一个把钢管扛在肩上,对张胜男一副冷嘲热讽的表情。

  “我说,妹子你行不行啊?别再叫僵尸给啃了。”寸头男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轻蔑。

  “兄弟,我看你是刚才被我揍得轻了。”张胜男抬起左手食指,横在鼻孔下方蹭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示威。

  “你——”寸头男瞪了瞪眼。

  “行了行了,既然她想插手,那就交给她吧,咱赶紧回去吧,这里这么不安全……”另一个男人赶紧扯了扯寸头男的胳膊,然后对张胜男笑笑说,“同学,总之你小心一点。”

  “哦。”张胜男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看着两个男人走远了,这才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僵尸”的背影。

  她真的是僵尸么?

  不自觉地,张胜男向她靠近了几步。

  现在,她终于看清了那个“僵尸”面前的东西。

  是一只有气无力地拍打着翅膀的蝴蝶。

  天渐渐地冷了,寒风中的蝴蝶,显得那样的脆弱。一下一下地扑扇着翅膀,时高时低地飞着,就像身体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拖住似的。

  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一般。

  原来,生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这么脆弱的啊……

  不知不觉地,张胜男竟是走到了那个“僵尸”身后的三五米处。

  蝴蝶,飞不动了,轻飘飘地坠落在地上,在微寒的风中震动着翅膀,也不知是被风吹着的错觉,它已经死去,还是它正在无力地垂死挣扎。

  张胜男正在思索的时候,“僵尸”却是已经慢慢地转过身来了。

  就像之前那两个男人说的,那个长发女生真的是僵尸。她的眼睛是红色的,而面色,却是如死灰一般的惨然。

  就在僵尸面目狰狞地扑向张胜男的时候,张胜男竟是没由来地笑了,对那个僵尸笑了,而且,还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僵尸看到了张胜男的笑容,顿时呆呆地站在原地,狰狞的表情也渐渐地回复了平静,只是,依然冰冷。

  这个时候,僵尸距离张胜男只有一步之遥。

  毫无疑问的,如果张胜男没有对它笑,那么下一秒,张胜男就会被它咬到。

  忽然地,张胜男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她慢慢地走到僵尸的身边,轻轻地蹲下,托起了那只不知是死去与否的蝴蝶。

  僵尸的视线落在张胜男的手上,紧紧地盯着蝴蝶,丝毫没有移动。

  躺在张胜男手中的蝴蝶,依旧在微寒的风中震动着翅膀,随着风的节奏震动着。

  看来,是真的已经死去了。

  第一十七话 珍视的存在才会被护在身后

  “吼……皆……”僵尸模糊不清地咕哝着,伸出食指,摸了一下蝴蝶的翅膀。

  僵尸……不是不会说话的么?!

  张胜男瞬间像是挨了一记当头棒喝一样站立不稳,微微地摇晃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

  “呼呜……”僵尸把视线移到了张胜男的脸上,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忽然,它把手伸向了张胜男的脸,然后,用手背蹭了一下。

  原来,是一滴汗。

  “呵……”张胜男不禁轻笑出声。

  近距离看去,僵尸那因为血丝爆裂而变红的眼白,稍微地适应了一会儿后,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恐怖或者是使人心生厌恶。

  甚至,还挺可爱的……

  像兔子一样……

  OMG——!怎么又是兔子……

  “嗯,蝴蝶。”张胜男把手稍微地往前伸了伸,把蝴蝶送到了僵尸的面前。

  风渐渐地停了,蝴蝶,也随之停止了扇动翅膀。

  “呼呜……呼呜……吼、皆……吼……呼呜……”见蝴蝶停止了扇动翅膀,僵尸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两只抓着张胜男手臂的手,也渐渐地加大了力道。

  果然是僵尸,手竟然这么冷。

  “你相信我么?”抬眼望向僵尸,张胜男一字一顿地温柔地说。

  “格……格……”僵尸几次想要尝试说话,发出的,却都只是磨牙的声音。

  “没关系,慢一点就好。”张胜男笑着望向僵尸,循循善诱道。

  “格……夯、夯……肮……西……衣……”僵尸努力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虽然很模糊,但张胜男总算是听懂了。

  “那,四天以后,在那边的桥下等我。”说着,张胜男往自己来的方向指了指。

  “呜……呜……”僵尸盯着张胜男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诶,这似乎是个挺有趣的孩子呢。

  张胜男在心里这样想着。

  然后,转身想要离开。

  忽然,她发现,远处的草丛剧烈地晃动,然后,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五十个……总之,一群僵尸向张胜男这边靠近。

  饶是她以纯爷们自居,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禁被吓得两腿筛糠似的发软。

  好几十个僵尸就这么围了过来,就算自己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啊……平方一下的话似乎还可以勉强保命。

  等会……都这种时候了,自己怎么还在想冷笑话……

  张胜男想到这里,不禁翻了翻白眼准备听天由命。

  一个豌豆射手对阵一群僵尸……还没有金手指可以碾蚂蚁似的在地图上摁死他们。

  所以……

  阿弥陀佛哈雷路亚,上帝佛祖真神安拉……保佑我死得痛快些吧……

  于是,张胜男怀着对这世界的深深眷恋,无比悲恸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前,她留下了她认为是这辈子最后的遗言:“还好,身为人民群众的我,不用担心还该着一块二毛钱的党费没交……”

  过了似乎好久,反正不止一会儿,张胜男还没被僵尸咬到,于是,小心翼翼地眯缝开一只眼,滴溜溜地滑了一圈,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

  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

  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那个长发女僵尸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而那一群围拢过来的僵尸,却是止步在两三步外的不远处,面无表情地望着张胜男,丝毫没有要攻击她的迹象。

  自己……得救了?

  竟然还是,被僵尸给救了……

  第一十八话 复杂情况的本质是简单事物

  张胜男在那个女僵尸的带领下,挤过了僵尸群,安全地骑上了自行车,得以逃出生天。

  风一样地骑回学校附近,她把自行车停在墙边,就翻墙回了宿舍。

  一进宿舍门,她就把此行的奇遇跟宿舍里的大家说了。当然,她有选择性地避开了自己砍了交际花李铭哲和跟僵尸有过约定的那两段经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僵尸还有人性?”杨欣然问道。

  “没错……”张胜男说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对大家说,“这也事关我们的死活,所以,想办法尽快联系外界,把这个发现告诉媒体之类的吧。”

  “我知道我家那边电视台的爆料电话,我曾经爆料过……”吕香盈说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点打电话。”张胜男制止了梨花姐姐将要展开的长篇大论,把自己的手机丢到了她的怀里。

  于是,第二天,“遇到僵尸的时候只要对它笑就可以保全自己”这之类的消息就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

  虽然这个方法无论是从理论层面来分析还是从实际层面来研究,都像是电视上吹得天花乱坠的购物广告一样,可疑而不可信。

  渐渐地,随着一些敢吃螃蟹的胆大之人出去实践了一下,并且活着回来的“奇迹”的发生,很多人加入了实践队伍。

  但是,戒严并没有随之松懈,因为,各种趁火打劫的人不降反增,他们仗着有恃无恐而更加地变本加厉,使得大家依然人心惶惶。

  好在,无政府状态下的人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动乱。

  至于相关领域的研究所那边,也通过诱骗了几个僵尸进去做研究,进而在两天之内分析出了,AMINOAC病毒是战争时期,敌对国细菌战研究所研制出来的一种破坏神经细胞,导致人行为错乱的病毒。

  此后,又通过提取水源样本得知,那些病毒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既耐高温又耐高寒,它们会寄生在水中的各种微生物的身上,通过相互传染而繁殖,在自然状态下需要五十年才能够灭绝。

  原来,一切,都是这样的简单明了。

  躺在床上,张胜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些被称为僵尸的行为错乱的人,依然会有一点判断是非的标准。你对他笑,他们就知道你是对他没有敌意的,所以就不会威胁到你;你对他凶神恶煞,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就会攻击你。

  然而,笑里藏刀的人呢?

  苦笑一声,张胜男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不到半厘米厚,大约有两个拇指叠在一起的宽窄的类似琥珀的挂饰。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展开翅膀的,并且有着黑黄花纹的小蝴蝶。

  那正是那天张胜男跟那个僵尸……应该说是,跟那个女生约定好的,四天之后见面时送给她的东西。

  “或许,她正在期待着吧……”张胜男把挂饰举到眼前,不禁浅浅地笑了笑,自己第一次学做手工艺品的产成品,看上去还是能拿的出手的样子……大概……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所以,好好地睡一觉吧,明天收拾一下,就去找她吧。

  直觉告诉她,喜欢蝴蝶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坏人。

  因为,会喜欢这个世界上的微小事物的人,一定是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美丽和炫目之处的人。

  第一十九话 友情是羁绊而爱情是禁锢(上)

  第二天,张胜男没有按时去找那个女生,因为,王巧丽在前一天晚上忽然发烧了,三十九度七,差点爆表。所以,宿舍中的所有人就轮流照顾起了她。

  接连一个多月的神经紧张,加上饮食极度不规律,突然一放松下来,难保不会有个什么病痛,更何况,王巧丽的体质在宿舍里是最差的一个,每到季节交替,她就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比天气预报都准。

  大家,都是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挺过来的,所以,巧巧,要早点好起来!

  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咯,早上空着肚子去市中心的地下美食街胡吃海塞,然后,晚上快到门禁的时候再满“载”而归。

  所以,快点好起来……

  这样想着,吕香盈紧了紧被自己握着的王巧丽的手。

  事实上,她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好不到哪去。神经紧绷过后的放松,总是会伴随着神经衰弱的出现。

  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吕香盈帮助着王巧丽服下了张胜男拜托甄校草从校医院里拿来的退烧药,然后,又搭了把手,让头痛欲裂的王巧丽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床上,不致被磕到头。起身过去拍了拍坐在学习桌前看书的吴嘉薇的肩膀,然后,她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吴嘉薇反扣了书,拿起体温计让王巧丽夹好,稍时取出后记下了读数。

  一天过去了,体温还是三十八度多。看来,退烧的迹象不是很明显呢。

  就这样又折腾了两天,王巧丽的体温才好歹恢复了正常,但整个人却是意料之中的去了半条命一样,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发蔫。

  不过好歹,已经不用多余的担心了。

  松懈下来的张胜男这才想起了自己爽约的事情,于是一拍脑壳,吼了句:“大事不好!”就一溜烟地翻了出去。

  找到自己停在墙边的自行车,心下里暗自庆幸了一下自行车还在,就往人工湿地那里骑了过去。

  怀着碰碰运气的心态,张胜男来到了与那个女生约定的地点,人工湖的木桥下。远远地,张胜男就看到一个人影形单影只地瑟缩在角落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定睛一看,果然是她。

  这个时间并不是约定的时间,所以,如果没猜错,她已经在这里蹲了两天了。

  没由来的,张胜男鼻头一酸,于是,快步走上前去,轻轻地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笑了笑。

  看到是张胜男,那个女生旋即扑身过去,呜呜地嚎叫着咬住了她的脖子,只是却没有下嘴咬破她的皮肉。

  那个女生的嘴唇很冰冷,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张胜男苦笑一下,拍了拍女生的脑袋,然后,那女生才犹豫着缓缓地撤了嘴去。

  之前牙齿咬在张胜男的脖子上的那个位置,分明地留下了两排浅浅的牙印。

  “对不起,那个……稍微的有点事情……啊,这个送给你,之前跟你说好了的。”说着,张胜男拿出了那个挂饰。

  厚度不足半厘米,只有大约两个拇指对在一起的宽窄的仿制琥珀里,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翅蝴蝶,静静地躺在里面。

  “蝴……蝶……”女生出神地盯着仿制琥珀里的蝴蝶,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欣喜,当即便要下手去抢夺。

  调侃之心横生,于是张胜男便把挂饰收回掌心,坏笑着说:“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这给你。”

  “吼呜……咬……咬你……哈啊……”说着,女生张牙舞爪地想要扑过去抢夺。

  “哎呀,刚才都说过了,告诉名字就给你,乖~”说着,张胜男像给小狗理顺毛似的,轻轻地摸了摸女生的长发。

  “倪、倪……晓……宜……”女生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一边说还一边用食指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划拉着。

  “呃……”张胜男面部的肌肉,华丽地扭曲了。

  如果直接叫她名字的话,似乎就当了她的便宜外甥女,如果连姓氏一起叫的话,似乎……又微妙的出现了一种骂人的时候问候对方家里女性亲属的即视感。

  张胜男不禁抓狂,自己怎么净遇着些买一送一的大奇葩,先是甄岱钦,这会子又来了个倪晓宜,不过谢天谢地,还好不叫倪亲妈。

  “方便的话,真想等你病好了以后去见见你的父母,问问他们为什么给你起了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名字……”无力吐槽的张胜男无力地翻着白眼,一边嘟哝着,一边把仿制的蝴蝶琥珀挂到了倪晓宜的脖子上。

  然后,她看到,倪晓宜开心地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第二十话 友情是羁绊而爱情是禁锢(下)

  跟晓妮子告别后,张胜男就无事一身轻地回到了学校。她事先当然没有想到,自己一回学校就能趟上倒霉事,也或者是她跑出来的太急,结果给忘记了,总之,她没有带刀出门。

  像往常一样翻过墙头,像往常一样稳稳地落地,结果刚要起身,张胜男就被人用钝器狠狠地打在了腿上。

  毫无疑问地,她咬着牙跪在了地上。

  抬头望去,是一个怒目圆睁地望着自己的头发凌乱的女生。张胜男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得出的结果是,这个女的,自己不认识。

  “我说,同学你是不是打错人了啊……呜……”张胜男一边小口地吸着气,大口地往外呼着气以减轻疼痛,一边勉强地笑着问道。

  “张胜男,我不单要打你,我还要杀了你——!”那个女生狠狠地瞪着张胜男,挥下了手中的木棍。

  “喂——!冤有头债有主,你好歹告诉告诉我,我跟你哪条路子不对付啊!”张胜男抬起手臂挡住了那个女生当头劈下来的一棍,剧痛使得她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你杀了我男朋友——你杀了我男朋友——啊啊啊啊——!”那个女生又发疯似的地举起了棍子,结果被张胜男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胳膊。

  张胜男快速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不可能是交际花,那么,应该就是溜进自己宿舍里杀人未遂的数学系的那两个男生的其中之一了:“数学系,大三的?”

  “是,他叫孙俊涛,孙俊涛——”声嘶力竭地吼着,女生不安分地扭动着胳膊,想要从张胜男的手中挣脱。

  张胜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但是,那种人渣,也值得你爱?”

  那个女生听罢,脱力地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他那么爱我……自己领到的救援物资大部分都不舍得吃,都给了我……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瘦了好多了,他那是饿的啊——他不就是想上你们宿舍偷点东西吃么,你就杀了他……你为什么杀了他——?!”说着,女生又开始了挣扎。

  闻言,张胜男不禁感慨起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她悠悠说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杀了多少人呢?”

  “杀……杀人……?”女生惊惶地瞪圆了眼睛,“不可能的,他对人那么温柔,不可能去杀人的!”喃喃地把“杀人”两字重复地念叨了一阵,女生狠狠地甩了甩头,复又瞪圆了眼睛,用杀人一般的目光逼视着张胜男。

  “我就不信你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实情,”张胜男打量了一下女生的神色,同时趁机抢下了女生手中的棍子并扔出墙外,然后,继续说道,“你听到了,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已——你男朋友的命是命,惨死在他手下的那二十多个无辜的女生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是,我确实看出来了,你的确是深爱着你的男朋友,近乎病态地爱着他,但是,那些惨死的女生就没有人爱着她们么?!她们也有爱人和亲人啊——!”说完,张胜男狠狠地一甩手,那个女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低头不语。

  看着女生跪坐在寒风中哭泣的身影,许久,张胜男才转身离去。

  爱到这种地步的人,现在也少有了。

  一瘸一拐地走到二号楼的侧面,抬头小小地伫立了一会儿,素日里对于自己来说完全不在话下的高度,现在来说,真的是难于上青天了。

  叹息一声,张胜男行色.狼狈地拖着一条瘸腿,往宿舍楼正门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一话 尘埃落定花开无果

  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一切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被隔离的所有居民以及学校、工厂等都被分批安置到了其他城市,感染AMINOAC病毒的所有患者都被送到了与外界隔离的康复中心。

  因为统计以及追查上的困难,所有死亡事件的凶手,都没有被追究责任。也不知道该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被黑色幽默调侃成“防御工事”的围墙并没有被拆除,而是留着给后人以警示。围城之中的锦城市,真的成了一个荒无人迹的死城。

  锦城大学的建筑专业的所有学生都被安置到了阳谷大学的建筑专业,于是,208宿舍只剩下张胜男和吕香盈两个人还在一起了,其他的三个,因为专业的不同,各自被安置到了别的城市。好在,大家还时常联系。

  就这样,在记得和忘却的交替中,不知不觉地,迎来了大二的暑假。

  这个暑假,张胜男和吕香盈相约来到了AMINOAC的康复中心,以义工的名义。

  在这里,她们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地遇到了杨欣然、王巧丽和吴嘉薇。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她们竟然遇到了正在接受康复治疗的张梦雨。

  于是,六个人抱成一团,涕泗横流地痛哭了好久。

  得益于靠谱的专家的对症下药,康复中心的病患现在的行动已经与常人无异了。然而,虽然记忆没有受到损坏,神经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但是,大家的语言能力却退化了许多,稍一着急就会变得语无伦次。

  不过好在,大家都恢复了正常。

  坐在张梦雨的病房里,五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跟张梦雨说着这大半年来的见闻。忽然,张胜男感觉到了身后有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回过头去搜寻来者。

  “甄校草?”张胜男愣了一会儿神,然后站起身来,花枝招展地迎了上去,不由分说,照着他的左心窝子就捣了一捶,“大兄弟,好久不见!”

  “噗——咳咳——纯爷们,你就不能稍微的小鸟依人一下……”甄校草一脸“真是败给你了”的挫败模样,“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从刚才我就觉得脊梁杆子痒痒,直到如芒在背似的刺攮人我才转过头来看看,你要不是来找我的,干嘛眼神幽怨地盯着我看那么久……”张胜男极不淑女地翻了翻白眼,“听说,康复中心的不少资金都是你撺掇着你老爹捐的?”

  “是啊,呵呵。”甄校草咧嘴一笑。

  “啧啧,现在啊,像你这么有良心的富二代可真是少见了,我代表我们家小梦雨以及大家谢谢你了哈~~”张胜男说着,像拍打正晒着的被子似的大力地拍打着甄校草的肩膀,“甄岱钦啊甄岱钦,你真是挺待人亲的。”

  “那你赶紧亲我一下。”甄校草挑眉道。

  “傻啊你……”张胜男跳开一步,表情狰狞地惊恐地看着甄校草。

  “我是认真的——呐,你看,戒指都准备好了,你掂掂,猜猜是几克拉的,猜对了我娶你,猜错了你嫁给我。”甄校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老早就从负责人那里打听到你会来当义工了,没想到我来到的第一天就遇着了你,真不愧是被命运的红线绑在一起的有缘人啊。”甄校草脸不红心不跳地恬不知耻。

  “呵呵……”张胜男翻了白眼,在心里恶狠狠地腹诽到:是,命运的红线,不过呢,是一端牵在我手上,一端拴在你的脖子上的。我没欢欢喜喜地把你吊在歪脖……那个姻缘树上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诶,纯爷们,白马王子都来拯救你了,你要不要回归小家碧玉的本来面目啊,比如学个女红绣个花什么的?”甄校草说着,把小盒子凑到了张胜男的面前。

  “那个……我的本来面目就是上房揭瓦……再说,我是学建筑的,图纸会画,那个绣花……还是留着下辈子再学吧……谁叫我这辈子的技能树点错了——对了,好感度也没分配到你那去。”张胜男摊了摊手。

  “心地善良帅气多金保护欲泛滥的富二代欧尼酱就这样被你痛痛快快的给拒绝了?开……开什么玩笑……”甄校草虽然是笑着的,但却难掩面上的苦相,“你不会是心有所属了吧……”

  “猜对了~”张胜男斩钉截铁,此举使得甄校草狠狠地翻了白眼。

  “那……方便告诉一声,到底是何方神圣入了您老人家的法眼么?”甄校草满是挫败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张胜男话没说完,身后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犹豫的声音。

  “请问……”那个声音的主人犹豫着说道。

  “嗯?”张胜男疑惑着回过头去,然后,瞬间怔住了。

  “真的是你——”那人也是微微一怔,然后,不掩喜悦地走到张胜男的身旁,“那一次,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哦……呵呵……那个,张胜男,弓长张,战胜的胜……纯爷们的男。”张胜男想了想,还是把“男人婆的男”这几个字给生生地咽了回去。

  “纯爷们这仨字儿里哪有个男字啊……”甄校草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

  “意会!”张胜男白了甄校草一眼。

  “呃……对了,这位是?”甄校草这才想起基本的礼节,“你好,我叫甄岱钦,甄嬛传的甄,泰山那个岱,钦佩的钦。”

  “泰山里也找不到岱字啊,呆子……”张胜男插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岱岳或者是岱宗的岱。”

  “跟你学的,意会~”甄校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忽然,他眼前一亮,指着来者脖子上挂的一个东西问道,“同学,你脖子上的蝴蝶琥珀挺好看的,哪买的?”

  “你管那么宽干……”张胜男刚插嘴说了几个字,就听到了令她悲恸万分的声音。

  “胜男给的。”女生轻轻地托起了那个挂饰,笑靥如花。

  “你……算了,晓妮子,我带你去看我的朋友。”张胜男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扯起倪晓宜的一只胳膊,撞开挡路的甄校草,往张梦雨的病房里走去。

  “诶,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啊?”身后,甄校草稍微地提高了嗓门。

  “倪晓宜,字面理解。”张胜男丢了这么一句话,就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小……姨?”门外,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劲风刮乱发型的不明真相的甄校草的心里,也稍微地凌乱了。

  窗外,蝉鸣不断,微热的空气,把张胜男的脸给晒的有些红了。

  总之,她是这样对吕香盈她们几个解释的。

  房间中,一粒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尘埃,在阳光的照映下,渐渐地,渐渐地,飘落,最终,轻轻地坠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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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B+14 2016-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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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生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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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的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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