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像是迷蒙纱帐中一抹浅淡的香薰,于月出人静之际,扰一湖平静的叶覆秋水,微起波澜,幽媚款款。
遇见,让情丝发酵成岁月中清甜的米酒,香醇可口;远离,又让情丝断根系结,一丝封喉。于是,寻觅的过程终从咫尺涌向天涯,在悲戚的凝望中模糊了拥吻的温婉娇羞,唯有收回挥离的手掌,颤抚悲伤遗漏。
人说,自古悲秋,秋心成愁。那渐冷的温热在斑驳交替的纷乱之中,已悄然腐朽。清靓薄纱包裹若隐若现的酮体,最终还是向秋晨低头,纳入厚重的棉绒结成一只只臃肿的壳茧。如熔浆艳丽的光鲜如喷洪矫健的伟岸,也终不能随了过往的期冀,既浮于表层又充溢骨髓。所以我走过,只是因为我来过,浅显的寻觅遗忘了深究,后来只能是错过。
触手便留一叶飘落的残破,疮痍还来不及寻求抚摸,就在哀凄的秋风里匆忙落幕。雨帘里急坠的仓促,风流中柔顺的婉转,情丝骤然,或葬于母土,或逝于湍流。宛若逆境重生的攀岩苍松,坚毅的信念驱散了优柔的爱恨情仇,有一种情丝在冲刷中坠入深渊,终结成就归途,驶向天涯路。就算有朝一日能再逢,风霜中漂泊的残余,怎还甘愿欲语泪流,怎还情愿与花比瘦?
犹记得小时候,一直一直钟爱着童话里的结局,每一篇都是‘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时候不懂爱情,情丝为何?曰:恩宠纵容的幸福罢了。原以为每一篇温情的童话,反应的现实便是生如夏花,后来才恍然,再多的火辣也会归于沉寂,淡如秋语;再美的童话也是一种虚拟,幻如秋吟。
那些童话里的唯美漏洞百出,但几乎所有人都昂首仰慕,不是看不透,只是假装读不懂,成就潜意识的自我催眠。不管是溺宠的都市言情小说,还是散发天真烂漫的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说到底都只是一种期望的寄托和表达。
试想一下,如果格林童话中的睡美人的苏醒是魔咒的终结点,她年华芬芳的滞留也将不复存在,耀眼只在睁眼的刹那,而后用最短的时间续完后半生的光盘。
如果王子亲眼见证了她容颜尽褪,黑檀木的秀发骤然覆雪,凝脂肌干裂起横纵褶皱,红酥手抬起便成枯枝残节,星光璀璨的水眸干涸覆灰,曼妙婀娜沦为佝偻蹒跚,那样的她,年华正盛的王子还会爱吗?他还会窃喜她沉睡时的倾情一吻,还是惊恐地责怪自己鲁莽冲动?
或许童话的结尾应该是这样,王子从此发了疯,公主重生后的刹那,容颜像光影般逝于清风,然后以最自然的姿态走向又一次终结。
如果安徒生童话里的汉斯真的骑着他的公山羊去到王宫竞选驸马,捡了气息全无的死乌鸦,上层脱皮的旧木鞋,一把流动性强的泥巴。如果一切的考题与汉斯捡到的东西刚好契合得天衣无缝,如果公主的选亲草率得只剩几句对白,如果她只是因为汉斯的痴傻幽默对他另眼相待。且不说环境教育心境的天差地别,就算汉斯的表现只能算天真幽默,仅凭借轻松诙谐能保持一段婚姻的新鲜感多久,能管理一个庞大的国家多久?
那些虚构的童话结尾,正如秋天硕果成堆的喜悦假象,收获?亦或是终结?纵然落叶归根,从容地走向归路而不悔,谁又能面对这庄严肃穆的投奔巧笑嫣然?就像有些情感,纵然决心放下,微笑挥手,颤抖的幅度却掩不住深处的疼痛。
终于,惊颤地抖落发顶肩梢手心的落叶,夜色叶毯的尽头有人在招手,也许我是送别者,也许我是远行人。海平面渐行渐远的一叶孤舟,有人清唱,
“千言已在不言中,天涯却住行囊中……”
情丝千结,若蛛网网不尽前尘,漏不尽哀伤。我披着风霜沾着雨露,在东方鱼白之际向墨色海域撒网,唱着渔歌,寻捕沉入海底的沧桑。
离人殇,天涯莽,寻寻觅觅梦一场。情归何处,风两袖,别时夏潮涨,现已秋叶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