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作家张读《宣室志》里有一个故事:
会稽有一个杨姓老叟家境殷实富有,但患病垂危。其子宗素倾其家产求医问药,有人说唯有吃人心可治。宗素偶然在山上遇到一个苦修的胡僧,衣衫烂缕形容枯槁。胡僧说仰慕佛祖割肉喂鹰,菩萨投崖饲 虎的舍生精神,有心效仿但苦于没有机会。宗素说出父亲病事,胡僧说愿舍心成全,但想先吃饱饭再说。宗素领胡僧回家,好酒好饭招待了。
饭毕,胡僧说:“《金刚经》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你要我的心也不可得。”说完跳上树,变成一只白猿跑掉了。
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但却引出了一个大问题:我们的心,到底在哪里?
很显然,我们说的心,并不是那颗拳头大的心脏。那只是将我们的血液,运输到全身的泵。当然也不是我们的大脑,那只是我们思维的一个工具。
但我们会经常说到我们的心:
当我们说“我伤心了”,伤的是哪个心?心脏上有伤痕吗?
当我们说“跟随自己的内心”,我们跟随的究竟是什么?
当我们说“让自己的心宁静”,究竟是让什么宁静?
当我们说“心生怨恨,心生爱慕”,这个怨恨,爱慕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当我们说“要让内心强大”,强大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如何才能变得强大?
当我们说“今天心情很好”,是我们的心脏很好还是我们的大脑思维很好?
当我们说“让心简单”,是要我们的大脑不要复杂吗?
我们的心不曾片刻离开我们,但我们就是找不到心究竟在哪里!我们的感觉、情绪,都受心所主宰,但我们就是找不到心究竟在哪里!
禅宗初祖达摩,一苇渡江来到中原后,于嵩山少林寺一石窟中面壁修行九年。他的弟子慧可,断臂立雪,愿求得佛法。
达摩祖师对慧可说:“你发此宏愿,究竟想要什么?”
慧可说:“弟子的心不安,求师傅为我安心”
达摩祖师说:“把你的心拿来,我给你安”
慧可听达摩这么说,茫然失措,沉默良久说:“我找自己的心,但找不到”
达摩祖师说:“你的心,我已经为你安放好了”
我们一生都在寻觅自己真正的内心,我们读万卷书,我们行万里路,我们阅人无数,不过都是在寻找自己的那颗真实的内心。
《鹤林玉露》载某尼悟道诗:“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陇头云;归来笑捻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心在哪里呢?也许就在春天花儿绽放的枝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