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开始做梦了。
他沉溺于梦太久太久,以至于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现实。
于他而言。
每一场梦,都是一生。
是一个世界。
……
天地间的混沌拥挤了过来,将他柔柔包住,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一只只无影无形的大手,将他合在掌心,向中间挤压。
瘦弱的身形无可自主的缩小、缩小。
庄周觉得自己快无法呼吸了
“我不想死。”
庄周告诉自己道,
于是他不停的挣扎,拼命的摆动着自己的双臂,企图推开那些看不见的大手……
双臂不停挥舞,快的失去了踪迹,停下来的时候,庄周发现,自己挥舞着的哪里还是双臂,而是一双色彩斑斓的翅膀。
一只蝴蝶,正在花丛中上下翻飞着。
不,应该说是花海,仙气缥缈,各种奇花异草,斗艳争姿。
这片“海”无边无际,庄周飞呀飞呀,却总也逃离不掉。
庄周放弃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很懂得坚持的人。
但蝴蝶有蝴蝶的妙处,蝶翼翅纤弱却美丽,蝴蝶轻柔飞舞,贪婪的呼吸着这片花海之中的诱人花香。
这香气吸入肚内,身心都轻灵了许多;蝴蝶忍不住随香而舞,渐渐靠拢。
时间渐长,蝴蝶饱了,累了,乏了。
蝴蝶想睡觉。
蝶依在一朵花的花蕊上,睡着了!
这是庄周的第一个梦。
梦中,他是蹁跹的蝴蝶,飞在仙境之中。
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庄周起身,微笑着给自己倒了一盏清茶。
茶水淡如月光。
那盛满月光的杯盏,一色深蓝,一色月白,屋外深邃夜空的一轮明月,皎洁的照着这方净土,一院寂静。
没过多久之后,庄周又睡了过去。
……
这一次,他化作了一尾鱼。
溪水清凉,庄子不悲不喜的游来游去,倒也有趣。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岸上,两个人正议论水中鱼儿的快乐。
这个话题对于身为鱼儿的庄周来说着实无趣,他本来是快乐的,可二人的聒噪让他不那么快乐了。
庄周游走了。
游啊游啊,就似乎度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鱼儿的躯干愈发庞大,为了寻求合适的生存空间,庄周不得不逆流而上,一路向北。
庄周来到了北海,安静的蛰伏了起来。
有个邋遢的老人看到了它庞然的身躯,大叫了一声:鲲。
那声音似乎带有无尽的魔力一般。
庄周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都被撕裂开了一样,背上的鱼鳍变的无比硕大,最后成了一双翅膀。
自己不再是一条鱼了。
鹏。
那个老人又叫了一声。
化为大鹏的庄周有些害怕那个站在海边上的邋遢老人了,它扑腾着翅膀飞往了九万里的高空。
高高在上的大鹏凝视着自己的世界。
世界浮沉于星海之上,渺小如同沙砾;它们诞生,发出夺目的光彩,它们消亡,不留任何的痕迹。
毁灭降临,满目疮痍,一切归于虚无。
庄周又醒了。
这是第二个梦。
“怎么竟做些鸟兽鱼虫的梦?我可是人呐!”
庄周有些不开心的抱怨道。
……
所以在第三个梦中;庄周,成了庄子。
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夫子,墨子,庄子。
他成为稷下三贤者之一?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路上,夫子洋洋得意道。
这个时候的三位贤者正游历大陆,收集和整理古籍,发掘太古遗迹,重现了许多太古时代智慧产物并有所创作,其中最伟大的成就是复兴了机关术。
墨子成为了天下第一机关术大师,庄子成为神秘传说中的梦境预言者。
在那场漫长的旅途之中,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似乎就是夫子了。
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夫子了。
庄子曾问夫子:是他在梦中邂逅了这个世界,抑或世界原本就是他的梦?
在别的梦里,他又会是谁呢?
地球居民?远古诸神?奇异魔种?鸟兽鱼虫?
自己的一生犹如一朵不断绽放的鲜花般,每剥开一层花瓣,都是另一层梦境,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自己。
在三贤者们一齐接触到世界根源力量的时候,强大的生机促使又一层的花瓣被剥开了。
庄子消失,“庄周”出现了。
这个少年姣好的面容之上,依稀有着故友的痕迹。
“你是我故友之子,今后,就是我的学生了。”
夫子叹了口气,带着“庄周”回到了稷下。
庄子不见了。
至少,那个曾经陪伴在夫子身边,善言谈,好辩论的庄子,消失了。
但稷下,却多了一个喜欢上课睡觉,白日做梦的学生,庄周。
……
庄周的第三个梦结束了。
三梦三生,三千大世界中发生的很多事,总是会让这个身负神秘力量的人怅然若失。
他若有所思的坐在床头,昏暗之中,天边泛起了鱼白。
庄周忘掉了昨夜的三个梦,洗漱着准备去上课。
“……嘎咕咕咕……嘎咕咕咕……”
勤劳的公鸡打起了鸣,稷下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