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非不可留,留之则根烬复萌,而情尘终累乎理趣;今日之是不可执,执之则渣滓未化,而理趣反转为欲根。
(烬:残余、剩余或残疾。)
过去的不良习性应该彻底地根除,否则,就会死灰复燃,尘世间的婉转情态会形成各种诱惑并战胜人的理性;现在的正确做法不可过分的偏执,否则,就会流于僵化和形式化,本来基于理性思考而确立的东西反而会成为另一种错误追求的原因。
参透人生:
人之所以艰难,就是因为现实中充满了是和非,而这些是非都要我们去判断和取舍。有了是非的事情,就会有是非的观念;而有了是非的观念,就会惹出更多的是非。
我们的心里充满了是非,心灵就总也得不到片刻的安宁。大家都知道,最幸福的光景,莫过于没有是非、了无牵挂的时候。
人,若是总生活在心里的是非和外部的是非之间;生活在过去的是非和今天的是非当中,哪里还能有正常的情趣和智慧呢?如果排除了不必要的是非观念,放宽了自己的心胸,眼前的,糊涂些;过去的,放了它。一切都依照我们心灵的本能去认识、去理解、去体味,自然会生出无穷的安逸与恬然。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就是因为陶渊明已经厌恶了尘世的是是非非,才淡然地投入到没有是非计较的大自然的怀抱,并从中找到了人生的真趣。他在静谧的“东篱下”感慨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觉今是而昨非”!
人一旦认识到了非,就应该坚决地从心里把它消除掉。一留下来,哪怕是丝毫的灰烬都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而且,那种性情与心灵处的牵挂,也会影响已经和稳的心绪。正因为这样,陶渊明归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世做官。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陶渊明比我们高明得多。
当然,陶公认为“觉今而昨非”,并没有把今日之是当做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进而在心里执拗地自我欣赏。
他并非纵情山水以泄郁怀,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自然地选择,认为他本来就该这样。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生活,只是意味着一种人生本来就该具有的悠远乐趣。而且,对于这种乐趣的享受和体味,不受恼人的欲望的支配。如果不是这样,陶渊明也就不会坦然而闲静地终老林泉了。
执拗生欲,而欲无止境,满足了一个,会再有一个。人的欲望,世界都无法满足,何况“南山”下面的小小“东篱”!